等到大夫走了干净,陈玺神色不明的吩咐下人都退下去,姮娥的几个丫鬟飞快地望了姮娥一眼,见她微一颔首,也跟着退了下去。

    房间门轻轻合上,房间里只剩下姮娥跟陈玺,二人谁都没有开口,一时间静的落针可闻。

    自己从郊外大营飞车回来,一路上如何心焦、如何煎熬,无比悔恨昨夜不该跟这小丫头置气,自己本就比她年长,多让着她一些就是,谁承想这丫头却是装病,陈玺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了个干净,一时间意兴阑珊起来,懒得再多说什么,他转身走向卧室门,手刚要握上门把手,鼻尖传来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人被一具温软馥郁的身体从背后圈住:“我错了还不成?”竟是十分娇柔、软糯的语气。

    陈玺如闻仙乐,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从来都是他在姮娥面前屡屡退让,这丫头主动跟他服软,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陈玺不知怎的,眼眶就有些发红,心头那千般滋味,不知该如何言说,原来寒玉,也能有被捂热的一天?!

    “我立志做贤妇,你说我没有人气儿,等我转了脾性,你又三两句就和我吵起来!你说过要容让我一辈子,就不知道这一辈子,是结束在昨夜,还是今朝。”姮娥说话的声气软绵绵的,话里却句句藏着刀子。陈玺忽然掰开姮娥圈在他腰间的手,转过身体,目光紧紧地盯住姮娥:“我不想再去研究你话里的那些弯弯绕,我只要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又让我做什么。”

    陈玺久经沙场,刀口舔血,他的目光十分有压迫性,就连一些人老成精的老狐狸都承受不住,姮娥在他锐利地审视中,却连呼吸的节奏都未变,她信手捋了捋鬓边垂落的发丝,一双明眸含着杏花烟雨一般的柔润与娇媚,撒娇的声音如蘸了蜜糖,“昨天穿了那么久高跟鞋,原想着回来你能给我捏捏脚,你呢,不过因为我气头上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车上,我现在脚痛得狠!”说着抬起一只白嫩嫩的足,蹭在陈玺的军裤上:“你看!人家脚趾都被磨红了!”尖尖的莲足,柔若无骨,纤巧如弯月,珍珠般玲珑的脚趾卧在脚掌上,显得那样玲珑可爱,雪一样的肌肤,,哪里看得出什么红肿。

    陈玺清楚这丫头惯会转移话题,避重就轻,然而这样一个打不得、骂不得令他心头无限宝爱的娇娇,除了继续宠着惯着,哪里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陈玺将姮娥拦腰抱到床上,给姮娥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他将一双莲足捧到掌心,滑腻的触感布满指尖,陈玺生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哪里疼?”手在姮娥玉足上的几个穴位处揉按了几下,皱眉道:“怎么临睡前也不让几个丫头给你多按按。”姮娥冷哼了一声:“还不是被你气糊涂了。”

    “难道该生气的人不是我?”陈玺挠了挠她的脚心。

    姮娥笑的娇躯乱颤,软软倒在陈玺怀里:“快住手!”她水眸含泪,两靥晕红,整个人如海棠沾露,美不胜收。

    陈玺眸色一深,一双大掌捧住姮娥的脸蛋,深深吻了下去。

    这双手,刚刚可是揉过她的脚丫子!姮娥挣扎,修剪的形状优美的指甲就去挠陈玺的脸。陈玺“嘶”地一声从姮娥唇上退开,他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脸上一定是被刮出一道红印子了。“下手这么狠!”陈玺啄了啄姮娥的唇,将她搂进怀里。姮娥不满地娇嗔:“你刚刚摸过我的脚!”“好好好!我的错!”陈玺做出举手投降的动作,“想不到我们大小姐连自己都嫌弃。”

    姮娥不理会他的调侃,而是问出了她另一件比较关心的事情:“少帅,您什么时候和我七堂兄走得这样近了。七堂兄眼里,我这个嫡亲的堂妹还不如您这个妹夫。”

    陈玺皱眉,警告地捏了捏姮娥小巧的鼻尖:“我说过,在我面前不许叫什么劳什子的少帅,要叫夫君。”说到这里一顿,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贴着姮娥的白玉耳廓吹气:“不想叫夫君,叫我哥哥也可以。”

    “讨厌!”姮娥娇嗔着搂住陈玺的脖子,给崔砚秋上眼药:“七堂兄昨晚在我父亲那里搬弄是非,害我大半夜的被父亲打电话教训,我没有睡好,今天早晨才觉得头痛、心口痛,医生看不出,料想是心病。”

    陈玺笑着把手掌贴上姮娥胸口:“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揉揉。”

    陈玺避重就轻,姮娥气得勒紧他脖子,尖叫道:“我不管!以后都不许你和七堂兄来往!否则,你们两个一起过吧。”

    “胡闹!”尽管被姮娥的一双手臂勒的呼吸困难,陈玺却只是轻轻拍了拍姮娥的手背,轻斥道:“什么叫我和舅兄一起过,这是一个大家闺秀能说出来的话吗?更何况,我无端疏远舅兄!别人又会怎么想你。”

    “我不管!”姮娥努力把勒在陈玺脖子上的手臂收紧,撒泼道:“你不答应我,我就杀了你。”

    “小东西!你能耐了啊”陈玺在她玉白的手腕上一按,姮娥手臂一麻,瞬间失了力气,陈玺见机赶紧将她锁在怀里:“七舅兄也是关心你,你不高兴舅兄在岳父面前告状,我说他就是了,怎么无端发小孩子脾气。”

    姮娥心底冷笑,这个人在她面前总是装出一副一往情深的样子,说什么对她百依百顺,每次一旦牵扯到他自身的利益,对她就只会敷衍。

    姮娥用指甲使劲去抠陈玺牢牢锁住自己身体的两条胳膊,指甲抠不动,就用牙齿去咬。

    陈玺任她撒泼,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到小麦色的皮肤上出现数道血痕,陈玺苦笑着哄她:“你掐我不要紧,只是你的指甲修的这么漂亮,十指连心,可不要折了指甲弄痛了自己。”

    牙齿下的肌肉硬的跟石头一样,姮娥松了松酸疼的腮帮子,泪珠一串串地往下落:“七堂兄给你惯了什么迷药!让你一门心思地站在他那边说话?”水葱一样的玉指指着陈玺鼻子骂道:“你滚出去!去找七堂兄好了。”说完看也不看陈玺一眼,伏在床上嚎啕痛哭。

    姮娥说哭就哭,陈玺目瞪口呆之余只觉得心力交瘁:这丫头从昨晚给他闹到今天,各种花样换着来,这要是别人,早被他拉出去枪毙了,偏偏这个人是崔姮娥,世上也就这一个崔姮娥!“你不是不知,七舅兄因为娶了个东洋太太直接和家里人闹翻了,他一回国就来投奔我,如果不是因为你的面子,每一天都有一大堆要务等着我处理,又哪里有时间理会他!”

    把半个身子都埋在被子里的姮娥冷冷勾了勾唇角,陈玺这话说得多么动听,根据她今天早上得到的消息,双方各有所需,她这位七堂哥一从日本回来就忙着给陈玺和高桥松介牵线搭桥,日本人想要在海城租界占有一席之地,从洋人那里分一杯羹,陈玺想要借助其他势力共同对付粤系军阀白广南,恐怕双方早就是一拍即合,现在陈玺这样说,完全把她当做无知妇人哄骗。可偏偏,她现在在陈玺眼里,只能做个乖戾娇纵的女子,这样,才不会妨碍她以后要做的事情,手臂缠上陈玺脖子的那一刻,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是真得希望能够勒死陈玺,这样也就一了百了,来世再无纠葛。

    不想再听陈玺的解释,姮娥把自己哭到打嗝。陈玺连忙将姮娥从床上拉起来,搂进怀里,一只手动作轻柔地拍着姮娥的背,另一只手掏出手帕给姮娥擦眼泪,姮娥别过脸去,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陈玺越擦,她泪水落得越急

    从来只服侍过姮娥一个人、亲老子那里也不过就是端杯茶就算孝敬的陈玺不免手忙脚乱,给姮娥擦了半天泪,才想起吩咐下人倒水。

    婢女很快端了一杯温温的蜂蜜水过来,陈玺接过,亲自喂到姮娥的唇边。

    哭的梨花带泪、好不凄楚的姮娥一巴掌拍开陈玺端着百花不露地粉彩茶杯的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陈玺手一抖,杯子里的蜜水全浇在了他的衬衣上。

    陈玺眸子暗了暗,想要动怒又不能,只能朝下人发脾气:“混账东西,这水这么烫,让少夫人怎么喝!”

    男主人睁眼说瞎话,被台风眼扫到的无辜下人刷地一下跪在地上,一叠声地磕头认错:“少帅恕罪!都是奴婢蠢笨,少帅恕罪!”

    “还不滚下去!”陈玺厉斥了一句。

    “奴婢告退!”婢女惊慌失措地退出门外,轻轻合上卧室门,她直起腰,这才察觉到她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拍了拍心跳剧烈的胸口,婢女人整个人还恍惚着:少帅发起怒来真是太可怕了!那目光锋利得像是能杀人一样,被这样的目光锁住,自己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就怕少帅突然拿枪崩了自己。少夫人……真是太有勇气了,居然敢跟少帅这么闹!这座大宅子里可是有不少人亲眼看见过少帅拿着鞭子把人活活抽死的。婢女一面心下感慨、一面庆幸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感谢诸天神佛让她逃过一劫。

    门被带上,陈玺松了口气,他一把扯开扣子脱掉身上湿漉漉的衬衫,把又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的姮娥拉起来,抱坐到自己腿上,捧起姮娥的脸蛋,去吻她的泪水:“乖宝宝我错了还不成。”

    姮娥偏头躲过他的吻,看也不看陈玺,一个人闭着眼睛默默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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