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皇后这么一说,一些朝中的老人们似乎还真的想起了一些旧事。当年国相夫人也是在一场宫宴里跳了这一模一样的一支舞,只是当时国相夫人把托在掌心里的那片花瓣,承给了国相爷,霍椋。

    皇帝摆摆手,“都是些旧事,就不要再提了。今日承王妃这一舞足够精彩,这就够了。”

    恰好就是此时霍椋带着靳子松入宴,国相爷请了罪落了座,这才觉察出宴上的气氛有些不一样。

    所有人都知道国相爷对已故的国相夫人一往情深,这还是说的好听的。往不好听了说。但凡是提到国相夫人,国相爷霍椋就变得疯狗一样……

    再者刚刚天子都已经发了话了,这会儿谁还敢提半个字。

    靳子松见一身舞衣的夏侯关静还在那站着,便笑笑说:“臣与相爷来的晚了一些,错过了公主的舞姿,实在是可惜。”

    霍椋顺着他这话说下去,“确实可惜。公主既然舞毕,那便落座吧。”

    见此,宴上不少官家夫人小姐都掩口偷笑起来。夏侯关静紧咬着下唇,脸色十分难看。她屈膝欠了身,说要下去换衣服,得了准就这么退下了。

    到了外头,她小步跑到刚才换衣的地方,抓着宫女问:“承小王爷在何处?”

    小宫女指了指宫门的方向,“承小王爷刚刚与承王妃一起走了。”

    “走了?”夏侯关静怒了,“宫宴还未结束,他怎么能走了?”

    小宫女瑟瑟的看着她,“宫宴未曾规定没有结束不许离开啊,况且,他还是承小王爷。”

    夏侯关静恼羞成怒的要打过去,最后又及时的收回了手,也顾不得换舞衣,就这么追了过去。追出不远,她又停下了脚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回去换了舞衣,又回了宴上。

    此时,海棠与尹泽已经走到了宫门口,尹泽走在她的前,受伤的手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上面还隐约能看见溢出的血渍。海棠步履沉重,有些挪不动脚,根本不想要上承王府的马车,但她心里又实在放心不下尹泽。

    小童眼尖,宫门前根本就没点灯,就借着天上的月色他还看清了尹泽袖口和衣裳上沾染的血渍,再寻着看见了他被包扎过的那只手。

    “主子,你的手!”

    尹泽罔若未闻,直接就上了马车。小童心急的不行,也顾不上走在后头的海棠,抓着缰绳驾着马车就要回府。见她还不上来,尹泽又撩起车帘,探出那张冷脸。

    “不上车,是还想等着让傅子辰送你?”

    提及傅家的人,海棠心里也来了气,真就站在马车旁边不动了。尹泽放下车帘,马车里一声低怒:“小童,回府!”

    小童虽不知道他们俩发生了什么,但他只听主子一人,且还担心着主子的伤势,自然管不上海棠,驾着车就走了。

    海棠独自站在宫门口,一直望着远去的马车,突然觉得,自己是真的被人丢下了。

    宫门里又出来一人,见她还站在宫门口后抬脚就追了过来。听见动静,海棠回身一看,原来是傅子辰。

    傅子辰往四周看了看,不见承王府的马车,再联想到刚才见她时的样子,心里显然已经知道了原因。

    “我送你回去?”

    海棠浅笑摇头,“不必了。”

    傅子辰加重了语气,显然已经生了气。“那你就这么走回去?”

    “左右也不远,走回去也没什么。”

    傅子辰拦下她的去路,“你与他……”

    海棠自嘲,“我与他再如何,那也是拜了堂的夫妻。傅公子不会真的以为,我丧夫了吧?”

    丢下这话,她也不管傅子辰的脸色,就这么往前走了。傅子辰心里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紧接着的一番纠结后,他还是追上了海棠。

    “你等着,我让马车送你回承王府。”

    “不必了。”

    傅子辰眉峰一挑,温柔一笑,说:“那我陪你走回去。”

    不等海棠再说话,他就已经往前走了几步,见她还站在后头,他又回身说:“要是你不想回承王府,那我们就先去街上玩一会儿。今天是中秋,晚上的街市是最热闹的。”

    独自离开的尹泽心烦意乱,几次撩了车帘看看马车究竟是走到哪一段了。到了承王府,他下了马车,见小童也要跟着进府,又冷怒着骂道:“你下来干什么?谁给你的胆子敢把承王妃扔在外头?嗯?”

    小童重新驾车回到宫门口时,早已没了海棠的影子。以承王府的身份问了宫门外的禁军侍卫后才得知,承王妃早已离开。

    小童一脸苦相。刚才把海棠丢下的人是他家小王爷,现在接不到人,挨骂的还得是自己。

    主子闹别扭,干什么就要他这个下人来受气。

    承王府里,大夫给尹泽止了血上了药,尹泽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后,他才把铭风给唤了出来。

    “上次让你查的,玉峰山里会跳舞的那个山匪,查到了么?”

    铭风颔首,“当年国相夫人身边确实有个能歌善舞的小厮,听说原本的身份是青楼小倌儿,后来得病被扔出来,国相夫人救了他后就一直留在身边,对国相夫人是忠心耿耿。说起来也巧,国相夫人遇害之后,那小厮也不见了。”

    “能歌善舞?”尹泽冷笑,“难怪她一个山匪出身的人还能跳舞,这玉峰山,果然是人才济济。”

    停了停,他又疑惑:“要这么说,那当年国相小姐就是被他抱走了?那为什么霍椋都已经回京,他却只愿意把孩子藏在玉峰山,做个女匪?”

    “属下猜想,或许是跟当初杀害了国相夫人那帮人有关系。”

    尹泽眸光晦暗不明,但心里已经有了底数。

    小童赶回来,对铭风视而不见。“主子,禁军侍卫说王妃自己回来了,但我刚刚问了门房,他根本没见过王妃。”

    尹泽眉心拧成了疙瘩,吩咐铭风,“去把承王妃带回王府。”

    正说着,就有个下人过来了。小童走过去,几句交谈之后又回来。“主子,王妃回来了。”

    尹泽落不下面子,冷哼一声,“她走回来的?”

    “是被傅公子送回来的。”

    尹泽大怒,一脚踹开脚边的影子,大步朝外走去。小童急着要跟上去,被铭风一把拉了回来。“老王妃要见你。”

    小童心里咯噔一下,“老王妃?见我?”

    ……

    海棠刚踏进屋里,一眼就看见了端坐在椅子上的尹泽。她下意识的去看他那只手,见已经重新包扎过,一直浮躁难受的心才算是真正的平稳下来。

    尹泽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傅子辰送你回来的?”

    海棠睨着他,点头认下。“是。”

    尹泽冷哼,“你真当我死了是不是?”

    海棠怔怔的看着他,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回到妆奁边,取下了一头的首饰,散下发髻,又要去换衣服。尹泽这么大的火气反倒被她这么无视,心里十分不爽。他一拍桌子走过去,把海棠一把拽了过来。

    见他手心又重新溢出血来,海棠急了。“你不要命了!”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亲眼看着他掌心里的血渍一寸寸浸满了包扎的白色。“茴香,叫大夫唔!”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尹泽霸道的掠夺走她的空气和一切……

    要不是实在担心他的伤势,海棠恐怕真的要被他要走了。

    海棠给他重新换了药,重新包扎好,又拿着温热的手巾给他把手上的血渍擦洗干净。她每一个动作都认真的不得了,每一下都轻柔的不行,让尹泽,情难自禁。

    见海棠拿着换下来的东西要走,他又一把将人拉到跟前来。“里傅子辰远一些。”

    她突然有些委屈,“是你把我扔在那儿的。”

    他被说的哑口无言。他把海棠拉到怀里,“可你不该让他给你弹琴,不该与他走这么近。”

    她把闷到尹泽的怀里,她深吸一口,企图嗅到别的女人的味道,但他的怀中除了淡淡的酒味之外,也只有她的味道。

    “尹泽,于你,我到底算什么?”

    他的胸腔传出闷笑,“你自然是我的承王妃。”

    承王妃只是承王妃!

    这八个字惊雷一般的响彻在海棠的耳朵里,她如鲠在喉,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尹泽察觉到她的不适,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见她眼眶微红,尹泽冷唇轻启,“你这是干什么?还委屈上了?”

    她别开脸,“我知道,我是承王妃。”

    只是承王妃。

    尹泽重新把她的脸转回来,盯着她的那双眼睛。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喃喃出声:“尹泽,你会纳妾么?”

    他沉默良久才摇头,“不会,这辈子都不会纳妾了。”

    海棠半垂着眼帘,遮去了眼底的痛苦,唇角却溢着娇媚的笑。“你说的,一辈子都不会纳妾了。”

    尹泽又把她往怀里搂了楼,“不闹性子了?”

    他懒腰把她抱起,再轻柔的放到床榻上,一手抚着她纤柔的腰,“以后,你只能在我一人面前跳舞,记住了么?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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