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女人?”杨爱秀眉毛上扬,“你说话轻巧哈。不从简,花出去的钱谁出?你做老子的出不出?童昱住院的时候,问你们借钱,你们连十块钱都拿不出来?你儿子住院,你们连医院都不去看一下?还不是舍不得那坐车的钱?都精明到这个程度,还冲我吼?我就是还我现在的债务,一辈子都还不清!大婶,大叔,还有这个伯伯,你们给我评评理?”杨爱秀冲邻居们道。

    童小根的父亲说不出一个字。邻居们有点头的,也有摇头的。

    一个年长一点,杨爱秀称他为伯伯的道:“爱秀啊,你的话是在理。我们也不是不知道你家的境况。可小根这么暴死,若是丧葬都不能好好地为他办,有人会说闲话的啊。”

    “伯伯,我现在还能管这些闲话吗?”杨爱秀悲从心头起,“小根没有痊愈我把他拉回来,闲话还少吗?站在我的角度考虑的人才能理解我。我跟你们说,我巴不得现在死的是我,不是他童小根。”

    所有人凄然。杨爱秀陷入目前这种境况虽说咎由自取,可大家相信,杨爱秀这句话是言由心生。

    “伯伯,还有大叔大婶,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我要考虑的是我的处境。昱儿读书我要保障,欠下的钱我要还,所以小根的丧事只能从简。我相信小根也会理解。觉得有意见的,想要好好给小根热闹一下的,我不反对,只要该出的钱有人出就可以。”

    “弟媳妇啊,话哪能这么说的?”童大根道。

    “大伯,”杨爱秀道,“话只能这么说。所以在这件事上,没有必要争执的。小根的丧事一切从简。昱儿哪天从省府回来就哪天安葬。棺材就借用公公您备用的棺材。也不用上漆。”

    “我。”童小根的父亲再舍不得为自己百年准备的棺材此时也不好开口,也只能瞪瞪眼而已。

    童大根还想说什么,毕竟心里底气不足,没有再开口。

    “那灵堂总要设置吧?”同族的一个邻居道。

    “灵堂是肯定要设的。我这就去清理堂前。还要大家帮忙把小根抬出来。”杨爱秀道。

    “这个我们会做的。”

    这时出房间上厕所的一个人走进房间来。

    “长水,你钻哪去了?肩膀上怎么会有血?”童大根问道。

    “哪来的血?”这个叫长水的扭头看自己的肩膀,“咦,这是怎么回事?”

    “你头上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道。

    “真的,长水,你的头发都红了。”杨爱秀称之为伯伯的人道。

    房间里瞬间充满了恐怖气息。好几个人往床上看已经整个的被被子盖住了的童小根。

    “是吗?”长水顺手摸了一下头发,手掌就红了一块,“这是见鬼了。”

    杨爱秀面色苍白。

    “你到底钻哪去了?”童大根再次问道。

    “我哪钻哪去了?我上个厕所,听见猪栏屋里的猪总是叫唤,就进去看了看。”

    “你进猪栏屋了?”杨爱秀脱口而出,“那我去看看。”说着,杨爱秀一个转身往后屋走。

    几个人就跟了出去。不想杨爱秀回头拦住他们,“你们,你们就不用去了。我一个人去看看就行。”

    “大家一起去看看还不好,你一个女人家的?”做婆婆的关心道。

    “是啊,一起去看看,大家一起去看看。”童大根道。

    “真不需要!”杨爱秀叫道,“一个人去看不就够了?我叫你们不要过来。”

    杨爱秀的样子让大家很是不理解。

    这时童大根走上前一步,“杨爱秀,你是不是对我弟弟做了什么?”

    “你什么意思?”杨爱秀嗓音颤抖着问道。

    “你做什么这么慌张?大家陪你一起去看看,你又做什么这么反对?我弟弟是不是你杀死的?”

    “你神经啊!”杨爱秀有一种崩溃的感觉。

    “那你就让大家去看看!”童大根推开杨爱秀大步往耳门走去。

    大家便跟了过去。

    杨爱秀一下子觉得步子有千斤重,怎么都迈不出去。

    走在前头的童大根把猪栏屋的灯打开了。安睡的猪被惊扰了,以为主人给他们喂食,都欢欢的叫唤起来。猪栏上方的隔层上赫然有鲜红的血不断地往下滴,相应的地面上一滩血。

    大家都傻了眼。也着实恐怖了点。目光往上,这些人便都注意到隔层上的塑料袋。血是从塑料袋上滴下来的。

    童大根踮起脚一把将放在隔层上的塑料袋拽了下来。塑料袋没有封口,塞在最上面的衣服往外漏,那衣服也是血红血红的。整个塑料袋都是血红血红的。

    “大家看,”童大根道,伸手去翻塑料袋里的东西。“棉袄,女人的内衣内裤,男人的内衣内裤,还有被窝套。都是血。”

    “这是怎么回事?”杨爱秀称为伯伯的道。

    “还怎么回事?”童小根的父亲大声道,“这些血全都是我小根的血啊。找那个女人去。我小根是被那个女人害的!”

    “太可怕了!”有个人感叹道。

    几个人回到后屋。杨爱秀还站在那个位置,但人已经回过神来了。

    童大根把塑料袋往杨爱秀面前一扔,“你个死女人,我弟弟是你害死的,对吗?”

    童小根父亲一个巴掌打在杨爱秀脸上,“你有这么阴毒吗?”

    杨爱秀反手就往童小根父亲的脸上扇去,童大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打我?我辛辛苦苦伺候你儿子这么久,你还这么打我?你个老不死的!”杨爱秀表情夸张地叫起来,做出泼妇的样子。

    “我打你你还这么跳?我这就去派出所让警察来抓你。你等着吃子弹吧。”

    “哎呀,大家都冷静,都冷静!”那个叫长水的大声道,“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他手上的血和头发上的血都还来不及洗掉。

    “没有什么再说的,我弟弟肯定是这个女人害死的!”

    “听爱秀说完,说完了,该报派出所就报派出所。”

    见长水这么建议,大家便安静下来,所有目光投向杨爱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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