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尹泽陷入沉思,尹言多出言道:“既然内奸就在三人之中,何不将他们唤来仔细审讯?”

    “父亲所言极是,大兄,切不可让内贼鱼目混珠,以免造成更大的隐患。”

    尹泽沉吟半刻,拱手谢过二人道:“此事我自有计较。”

    三人又寒暄了一阵家常,见天色不早,各自回营帐歇息去了。

    早有人为尹泽安排了寝帐,尹仇三人正侍立帐前,尹泽遇见,招呼他们进帐交谈了一阵,三人都义愤填膺地表示要为弟兄们报仇,尹泽也看不出什么异样,便遣散了他们。

    劳累了一天的尹泽终于有了空闲的时间,设好禁制,将心神沉入体内,全力恢复着白天受到的损伤。

    尹泽是化神五阶的炼气士,一颗圆溜溜的金丹在体内旋转,释放出一道道玄妙的波纹,滋养着肉身。

    他是尹氏嫡子,但是父母偏爱仲子尹固,以前并不受族人的重视。

    十年前的某日,尹泽误打误撞走到王室守藏室,那里保管着历代以来的典籍,他被浩如烟云的书籍吸引,沉迷在其中难以自拔,执掌守藏室的大夫儋师见他好学,便传了他一种炼气的法门。

    自那以后,尹泽日夜苦修,十年磨一剑,终于在半年前的炼气士大会上大放异彩,名震成周。时逢其祖父尹武公逝世,诸子争位,在尹泽的助力之下,使得尹言多顺利继承爵位,由此,他才进入众人的视线之中。

    至于炼气之法,也就是修真了道之法,修炼到深处,能有通天彻底之能。所谓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这是成仙前的四大境界,其中化气十二阶,化神十阶、返虚八阶、合道六阶,凡计三十六阶。

    化气合地支之数,化神合天干之数,返虚合八卦之数,合道合卦爻之数,每一境界又蕴含着两仪之理与三才之道,道理艰涩,非一般人所能参悟。故而修炼者众多,精深者寥寥。

    再加之突破化气、化神与返虚三境时的天雷、阴火与赑风三劫,可以说,九州万民能炼精的约千分之一,再突破到化神的千分之一,如此下来,能够修炼到合道境而窥视仙道的,当真没有几人。

    除非天纵奇才,大多数人一生徘徊于化气与化神境,再不得寸进,就拿此次的联军而言,像尹言多等卿士,也不过在化气境徘徊。

    化气境中,前四阶为地道,用以打造基础,容易修成。中四阶为天道,涉及到感悟天地,难度陡然上升,但修成之后,就可以勉强地飞天遁地了。后四阶为人道,旨在凝练金丹,金丹一成,精气归藏,寿数可达两百年。

    而到化神期则需要反复地凝炼元神,以金丹孕育灵胎,等到元神大成,阳神出游,就是返虚境了,寿数可达四百。

    当初儋师仅传授了尹泽到合道境的功法,却也够他受用一辈子的,也正是儋师的功法好出尹氏的太多,才让他的修为如有神助般精进。

    尹泽修炼了一夜,等天晓时分,伤势已经痊愈,左右无事,就修炼了一会儿剑法。等到士卒们埋锅造饭,填饱肚子后,已然接近巳时,众卿士这才整合军队,浩浩荡荡地向蒍城杀去。

    一刻之后,联军抵达蒍城下,派人叫阵。蒍城兵力不足,儋括不敢出城迎敌,只在城头上与联军对峙。

    蒍城的城墙有两丈之高,这已构成僭越的事实,但是王室衰落,大家都心照不宣。

    尹言多隔阵遥望,见儋括出现在城头,朗声道:“儋括,你为简王之孙,本该效法周公之义,辅佐大王稳固大周江山,为何犯上作乱,行谋逆之事?”

    儋括不屑地说:“姬贵暗弱,无治理天下之能,须当另立明君。我一心为大周着想,此乃义举,怎会是谋逆?”

    “哼!巧言令色。大王英明神武,天下共知,岂容你恶意诽谤?你口口声声说另立明君,可是说王子倿夫?且不说倿夫才能如何,你既然要立他为王,为何将其留在洛邑,自己却来占据了蒍地?”

    面对尹言多的指责,儋括哈哈一笑:“我的忠心日月可鉴,你等愚夫又岂能明白!”

    尹言多大怒:“儋括,休要狡辩,你的用心岂能瞒过我们。赶快献城投降,不然城破人亡,后悔莫及。”

    “很好,老夫就在城中恭候,你等能破我了我儿的法阵再说。”儋括也不恼怒,眯着眼睛审视着联军阵容。

    这时,一名儒雅的年轻人从城头飞起,来到阵前,他腰挂宝剑,头戴锦冠,穿着锦绣的法袍,叫阵道:“儋翩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原来这就是阵绝儋翩,果然有化神八阶的修为,尹泽看着他,心生疑惑,不是说他布好了法阵吗?为何看不到呢?

    单公身后的单旗见到来人,扭头看了尹泽一眼,见其无动于衷,哂笑一声,也不请战,手提长枪飞出,径直迎向儋翩。

    “儋翩,不要得意,让我单旗来会会你。”

    “哦?原来是枪绝?嗯,倒是勉强能做我的对手。”儋翩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手底下见真章吧。”单旗素来高傲,见对方有看不起自己的意思,当下大怒,摆开长枪便向儋翩杀去。

    单旗有化神六阶的修为,虽然低了儋翩两阶,但其神通着实不凡,他的长枪就像一条翻飞的蛟龙,气势威武,招式狠辣。儋翩不敢怠慢,拔剑迎上,见他剑锋上出现道道风刃,也是异常的飘逸。

    尹泽凝神观阵,虽然是两个与之齐名的高手对决,他的心头却没有丝毫的波动。慢慢地,他皱起眉头,这儋翩的术法如此平庸,是他故意藏拙还是徒有虚名?

    果然,面对单旗强劲的攻势,儋翩渐渐地落了下风,联军气势大涨,然而众卿士的眼色却逐渐凝重。

    “枪绝果然名不虚传,那就试试我的阵法吧。阵起!”儋翩眼见不敌,架开对方的攻击后爆退数丈,收起长剑,捏了个法诀。

    只见阵中突兀地刮起一阵大风,卷起无数砂土,无尽的风刃闪现其间,将单旗困在阵中。遇此变故,单旗茫然四顾,只见得周围有无边的风沙,一时间竟不辨方向。

    “不好!旗儿有危险。”单公见爱孙被困,大惊失色。

    “怎么会是风阵,昨日不是水阵么?”有人惊叫。

    单旗的身形被风沙隐蔽,众人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见他在丈余的区域内转来转去,不断地释放着杀招,令联军阵营大为紧张。而在阵中,单旗却看到完全不同的景象,他陷入了一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域,不时有罡风凝聚的凶兽扑来,让他不得不挥枪搏杀。

    儋翩隐藏在阵中,看着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乱撞的单旗,脸含笑意,他在等待时机,一旦对方出现脱力的迹象,便要趁机给予其雷霆一击。

    “尹公子,还请你出手相助。”单公面露担忧的神色,向尹泽求援。

    “单公勿急,待小儿观阵片刻。”尹言多看到尹泽眉头紧锁地盯着法阵,似是没有听到单公的言语,便替他答话。

    “尹公,你什么意思!我孙儿为联军陷入险境,你敢见危不救?”单公气得双目冒火。

    尹言多连忙圆场:“单公切勿动怒,那儋翩的阵法玄奥莫测,我儿若不看个清楚,贸然入阵,岂不是同样陷落其中?”

    单公气呼呼地说:“那就快点。”转头继续紧张地盯着阵中的情景。

    这是什么阵?尹泽苦苦地思索着,看其特点,是某种风阵,到底是什么呢?他对阵法知之甚少,回忆着自己看过的书籍,竟没有一丝的头绪。

    眼看单旗出枪的速度有所减慢,知道情势危机拖延不得,当即向尹言多说:“公父,容孩儿出阵救援。”

    尹言多问道:“吾儿看出门道来了?”

    尹泽摇摇头说:“孩儿无能,看不出此阵的端倪,但是有袍泽深陷险境,不得不救。”

    尹言多想要阻止,但是众将士皆看着自己,尤其是单公,观其眼神,若是自己不答应尹泽的请求,怕是会当场撕了自己,便无奈地同意尹泽出阵。

    尹泽得到授意,飞身向阵中射去,到了风阵前,不作停留,拔出长剑猛地劈出一道剑气,但那剑气劈入阵中,却瞬间被罡风撕裂,没有形成半点效果。

    “咦?又来一个送死的,你是何人?”儋翩觉察到来人,显出身形质问道。

    “尹泽。”尹泽也不废话,再次向儋翩劈出一剑,这一剑却大有名堂,剑气外柔内刚,竟然穿透了法阵,瞬间到达儋翩的身前。

    儋翩大惊失色,急忙躲避,被割下一片袖子。

    “好,好,我记住你了。”儋翩冷笑一声,遁入阵中不再冒头。

    通过试探,尹泽发现这个阵法有愈强则强,遇弱则弱的特性,先前的猛烈一击,能够被强劲的罡风瞬间化解,而后面的一击似弱实强,表面孱弱,后劲十足,使风阵反应不及,才能冲到儋翩的面前。

    想到此处,尹泽又向单旗的所在劈出一道剑芒,剑芒的威力恰到好处,刚到单旗的身边就消散了,这一击引起了单旗的注意。

    “儋翩,给我出来,背后偷袭算什么好汉!”单旗将尹泽的剑芒认作儋翩的,以为他暗中偷袭,立时破口大骂。

    这让儋翩郁闷万分,彼其娘之,虽然他想待机偷袭,但是这次真的不是他呀。

    见此,尹泽越发确信了自己的想法,有了些计较,又向法阵发出四道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