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车帘被掀开一角,纪康看了出来,看到杨文桓脸上担忧之色,摇了摇头,正打算说点什么,却见前方队列突然停了。杨文桓抱了抱拳,策马从前方过去。

    这里已经离开凉州府城一段距离,周边尽是荒凉之色,黄沙偶尔随着狂风卷来,整个天地并蒙上一层灰黄色,压抑得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一般。

    不多时杨文桓已经回来,车队也再次往前进发,刚才的话题也没有再提起。

    纪康说到:“前方再又三里并是苍松城了。”

    杨文桓点点头,“嗯,出了苍松城……”

    纪康一声轻笑,并不在意杨文桓的担忧,接了他的话来,“出了苍松城就不是我朝乐土了啊。”

    杨文桓心里有些怪异,这些年在京城起起伏伏,出身将门的他尽管没有那股子过分的傲气,但到底也不是一般寒门子弟可比,纪康的出身他大抵也是明白,因此不愿意得罪的同时却也不愿意过分亲近,然而到的现在,大家相处了一段时间,倒是使得他有了很大的改观。

    因此知道纪康近乎是单枪匹马的出使,他不由担心。这才会有从部下掉出一队人跟着去,一来多少保护安全,二来整个使团也不可能真的才三五人。

    纪康道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他如今计较的是该如何说服那位世子殿下离开,因此对于杨文桓的提议并没有过分考虑就给回绝了。

    “对了,刚才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纪康看向杨文桓,问了出来。

    杨文桓心里一声轻叹,没有再揪着之前的话题不放,开口道:“一个女人在前方拦住了去路。”

    纪康愣了一下,这种地方莫说是女人,就是男人,除了当兵的也没什么人愿意来,原本还有往来两国的商队,如今局势不明朗,这些人也不会不要命走这条路。因此乍一听到有女人拦路他倒是好奇。

    “之后呢?”

    “她说要去苍松城,我劝她不住,只好让她跟着一道去了。”杨文桓说到这里,眉头挑了起来,解释道:“末将觉得这样一路有个照应。”

    纪康笑笑,并没有放在心上,点点头,“也好,怎么说也是我朝子民,这里虽然是凉州府的地界,但保不齐西凉那边的斥候出现,到时遇见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杨文桓颔首道:“听闻武胜军北上的消息,那边肯定会做出反应,大人说的斥候必然是已经撒出来了……”顿了顿,杨文桓再又提起之前的话来,“所以依末将看来,大人还是带上一队人去吧。”

    纪康愣了一会,大抵是在考虑杨文桓的话到底该不该听,过了一会,他看着杨文桓,解释道,“我这次出使已经被否了,也就是说我现在做的不过是我自己的意愿。此去凶险,不知能不能回来,我怎能带上你的人?”纪康眼里透着几分悲哀,“武胜军的战斗力在整个边军当中都是首屈一指的,不能浪费在我身上。”

    他说到这里,露出笑容来,“我一个人无牵无挂的,死了也不打紧。”

    杨文桓正色道:“大人……”

    纪康却不愿再听他说一出,放下了车帘:“走吧,今晚天黑之前赶到苍松城。”

    杨文桓无奈退去,目光落在后方的马车上,心想到了苍松城必然要去拜访一下那位世子殿下,这趟差根本就是个死局,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前途因此而被腰斩,实打实的打从心里觉得如今还能将家国之事放在心上的人不多了,不应该死在这种事情上。

    当然出使议和也好,为了稳住敌人也好,这确实也是目前很重要的事情,但不能如此盲目去送死啊。

    一路无话,一行人不紧不慢的赶着路,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苍松城。

    苍松城实际上是一座要塞。这是新朝在丢了阳关之后新建的一座关隘,因此修建的也很是讲究。

    两山之间的险要之地,当初新朝不敌西凉,险些被人家打到凉州府城,后来各种手段之下“夺”回了一部分失地,最后再倾整个西北军队的力量才有了如今建设苍松城地方。经过数年的完善,这里已经有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派势,因此常年驻守此地的武锐营以区区三千多兵力数度阻击西凉入侵。

    杨文桓对这里不算陌生,年少时候也在这边当过差,那时候何等的意气风发,如今却早已放下了所有的抱负。

    这又是何其讽刺的事情啊。

    入了城,武锐营指挥使赵觉已经在等候了。

    杨文桓策马上前,赵觉已经过来拜见。

    武锐营原本也是隶属于武胜军麾下,因此杨文桓虽然是继任杜聪之人,赵觉也不会怠慢,起码明面上必须表现得客气。

    赵觉年过四旬,留着络腮胡,本就健硕的身体套了身铠甲之后犹如一座小山,得亏他胯下的马能承受得住。

    杨文桓不由扫了一眼,心里还是很羡慕的,新朝之所以处处不敌西凉北戎,除了某些因素,更为重要的一点是新朝缺马,因此在面对敌人的铁骑的时候,基本上没什么还手之力。

    步军阵列在对方的一波冲杀下,基本就散了。再想组织起来并不那么容易了。

    就算新朝有几支能打的骑兵,真要遇上对方的骑兵,其实也没什么还手之力。

    因此从神武元年开始的新法里有一条并是鼓励民间养马,必要时可以征作战马用。

    但这毕竟不是好差事,推行的效果也不佳,甚至闹出了人命。

    赵觉的坐骑明显是产于北方的马,杨文桓当然会羡慕了。

    “赵将军。”杨文桓出声道。赵觉与他当年是同僚。如今从官阶上讲却是上下级。

    赵觉扫了他身后的人一眼,心里不得劲,当下抱拳道:“恕在下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杨文桓眯着眼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而后纪康并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对于边地的人他一直都很尊重,何况对于戍守苍松的武锐营。

    如此一来,赵觉也只好下马迎了过去。

    好像有点感冒症状,难受不得!

    蝉鸣阵阵,烦心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