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耿家的祖先居住于黑水江畔,世代以捕鱼为生。

    黑水江里生物繁杂,江水更是凶险,但耿家人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生物,凭着一柄鱼叉,便能畅通无阻,无往不利。

    冬天食物稀缺,岸上有些动物,会冒险下到冰冻的江底捕鱼。

    由于无法长时间潜水,动物们往往在冰上留一些气孔出来,以便捕猎中换气。

    耿家人看到这种动物留下的换气孔,便会蹲守下来。

    等待动物回到气孔来换气的时候,便隔着厚厚的冰,将鱼叉迅速掷下气孔,直穿动物的头颅。

    这时候,动物连一声哀嚎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经毙命。

    白皑皑的冰面上红彤彤的一滩,血染冰河,甚是残忍。

    然而,居住在如此恶劣环境下的耿家人,冬天如果不以这样的方法猎取食物,一家老小就很快会冻死或者饿死。

    猎取了的动物,肉被腌成肉干长久食用,皮毛则由妇女们做成冬衣,毯子,被子,为一家人取暖。

    耿家祖先感激这江水赐予他们食物和生活,信奉黑水神为族之大神,久而久之便发展成为黑水耿家。

    这是一只强悍的部族,也是塞北七大族之一。

    鱼叉对于他们,则成了不离手的祖传神兵器。

    凡是耿家男人,都会使鱼叉,横扫如棍,斜刺如戟,制衡山水,护佑子孙。

    此时,方脸汉‘辣手耿江’手里拿的,正是这柄鱼叉。

    他高挺胸膛,傲然地看着对手,轻蔑地道:“放马过来吧!”

    他身高近两米,虎背熊腰,强壮无敌,盈盈看着深深为身材短小的掷石青年捏了一把汗。

    她正心中默默祈祷,掷石青年能平安无事,忽然惊声大叫:“小心!”

    只见方脸汉猛地一纵,如猿猴般地跃到半空,猿臂一伸,鱼叉刺出。

    他上来便使用了祖先在冰河上,猎杀动物的那一招“虹贯长空”,急于得胜来取悦二当家。

    鱼叉马上就要从上至下,斜刺入掷石青年的头颅,那将是脑浆迸裂的惨绝人寰的一幕。

    盈盈惊吓得骇叫一声,扭过头不敢看下去。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盈盈心下一沉,知道掷石青年一定已经身中毒手。

    她忽然心生恨意,恨透了这些恶人。

    从小到大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恨,可现在一个无辜正义的青年被他们就这样残忍杀害!

    她咬紧嘴唇,呼吸沉重,手指紧抠地面,只想豁出命来,将这些坏人一个个全部击倒。

    “堂哥!”又一声惨叫,这声听起来,并不像是那少年发出的。

    盈盈睁开大大的眼睛,猛看局势,却见方脸汉已仰倒在地昏厥不醒,圆脸汉则伏在一旁大声呼唤。

    这……是怎么回事?

    盈盈吃惊地望着那掷石的青年,欣喜地发现他毫发无损地站在场中央,一副自信洋溢在面庞上。

    “啪,啪,啪……”树下观战的二当家此时,用两只骨瘦嶙峋的手,缓缓鼓起掌来。

    他脸色阴沉,却黠笑道:“今天算是见识了,云族狄家的驭石术,果然名不虚传。

    竟然一招便将我耿家的三段高手打败,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青年微微一笑,宛如朝阳,拱手道:“晚辈刚才班门弄斧,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只是,现在可否让小侄将这位姑娘带走呢?”

    他略略逼上一步,身后十几名青年也跟着逼上一步,气场甚是强大。

    二当家并没有答话,而是白了白眼睛,摸了摸黑痣上的毛。

    突然,他抬起头向天上一瞥,说道:“既然这驭石术这么厉害,可不能我一人大饱眼福,来的人都要捧场啊,你说是吧,燮兄?”

    众人闻言,忙也向天上看去,纳闷他在和谁讲话。

    只见从天而降一双巨大的翅膀,宛如一只神鹭,盘旋而下,直冲地下,扬起一阵飞沙尘土。

    众人慌忙闭上眼睛,二当家则豹眼直盯,嘴角冷冷地轻扬。

    “神鹭”在地上转了三圈,随后听到“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那鹭的翅膀中显出一人。

    那人身材修长,浓眉大眼,鹰钩鼻,凸嘴唇,正自笑着。

    大家见这么大个人,刚刚藏在头顶的树枝里,竟然悄无声息,不禁都骇然。

    盈盈见又来了个人,心中更是迷惑不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稀奇古怪的人来到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

    她又想,那掷石头的哥哥看着像是好人。可是,如果他打输了,那该怎么办?

    盈盈扫了眼四周,发现自己已经被团团包围,想跑也跑不掉,看来只能静观其变了。

    场中除了二当家之外,所有人都因这转折有些吃惊,竟一时无人说话。

    青年做了个揖,朗声道:“原来是飞羽族的燮头领驾临,小侄有失远迎。”

    那化作“神鹭”飞下的男子,神色中透露出一股孤高冷峻,却豁达的神情。

    他笑了下,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原来,这飞羽燮家也是塞北七大族的一族,古时候祖先以采集鸟的羽毛,专门为部族的武士和首领制作羽毛披风为业。

    他们采集珍奇鸟类的绒毛,编制大氅,是进献历朝历代君主的珍惜宝物。

    羽毛大氅的制作有两难,其一难是采集,鸟儿不易捕捉,非轻功上乘不可,常人难以办到。

    其二难是编织,羽毛易损易折,特别是珍奇鸟禽的绒毛,更是如雪般轻盈易破。

    编织羽毛大氅,也变成了燮家独门绝活,而且传男不传女,以免技艺流失。

    如今,飞羽燮家自己便养了许多的飞禽,多达千种之多。

    一是为了采集羽毛方便。

    二是用飞禽作为自己的耳目,四处监视打探其他族的动静和形势,可谓极其有利的武器。

    这位飞羽头领,叫燮苍鹭,今年四十有八,一身鹭羽长氅,气度苍劲非凡。

    他笑着道:“你们不要介意,我今天纯粹是来看热闹的。要不是二当家指破,你们都见不到我的。

    你这个人可真是多管闲事啊。”说完便斜目瞥向二当家。

    二当家没有笑,说道:“我看燮兄并非不动,而是打算看我们两家斗得两败俱伤以后,您坐收渔翁之利吧?”

    “啊呀呀,捕鱼的,你就是心眼多,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燮苍鹭笑着嗔道,把头高高仰起。

    盈盈看着此人笑容豁达,与那“黑痣”截然不同,看着不像坏人。

    可他与“黑痣”之间又好像很熟的样子,一时也分不清楚这鸟人模样的大叔,到底站在哪一边。

    只听那“黑痣“轻咳了一声,道:“燮兄,咱们不兜圈子。您今天,不会也是冲着这女孩来的吧?”

    说完,眼睛死盯着燮苍鹭的表情。

    “黑痣”开门见山,进攻性极强,只为一步击破对方的心理防御。

    燮苍鹭没有瞧盈盈一眼,反倒转过身去说道:

    “女娃?什么女娃?我可不要,我家女娃有一大堆,成天跟我要这要那,可烦死我了。”

    “燮兄,哼哼,就别装傻了。我们今天到场的各位,不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吗?”“黑痣”环顾一下场内。

    只见场上众人个个目光炯炯,摩拳擦掌,显然都有备而来,谁也不甘心空手而归。

    “我本来,并没有要参与你们的争夺之意。”燮苍鹭正色道:

    “起初,只是正巧看到你们耿家纠集了一大批手下,来这兔子不拉屎的小地方,觉得好奇,便悄悄跟来看看。

    结果,竟然在路上发现,狄家也派了一群人,来到这个小镇子。

    而且你们两家还在这里,为了一个小女娃子比起武来,真是令人称奇。”

    “黑痣”脸色阴沉,云族青年拳头微微紧握,显出紧张神情。

    燮苍鹭在场中踱步,一边观察着“黑痣”和云族青年脸上的表情,一边道:“我来做个猜想吧,这个女娃子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难道……”燮苍鹭忽然激动起来,“难道,她就是……阿灿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