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尹千城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一个人得回来了。 一回来就往膳堂跑。还未走进却发现膳堂的灯亮着,门也是开着的。故而她一瞬停在了门外。

    不得不说,这人明明是男子,进庖厨生火做饭的样子看得倒是很顺眼。

    若说尹千城不想让人察觉她的存在,那她绝对就是个透明人。

    所以盛子元许久之后才在无意抬头间看到了倚在门边凝视着自己的女子。他委实没有料到会看到她,掩下眸中的诧异,随口问道,“找到景荣了?”

    尹千城似乎不诧异男子猜对自己是去找景荣了,顺口嗯了一声。她没有上前,只是安静过地看着他,“你夜宴上没怎么用食?”

    盛子元百忙之中瞧了她一眼,复又忙活手上的事儿,“你大半夜难道不是来寻吃食的吗?”

    尹千城明显一愣,这么说,这人是来给自己做吃食的?“元殊王换了每日做饭的职责,难得也如此细心地预料府里何人半夜挨饿所以备夜宵?”

    盛子元抬头扫了她一眼,眼神淡然,“倒也不是谁人都有这个口福。”

    这话说的就有些……因人而异的暧昧了。

    但她心下也坦荡,“我确实除了一晚上滴水未沾。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总该多谢元殊王。要不,明日的早膳就不劳元殊王亲为,放一天假?”

    “各司其职可是你定下的规矩。这是以权谋私?”

    尹千城笑出声,“那元殊王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上手?”

    盛子元煮的阳春面正好起锅,他将呈好的面抬了抬,“在哪里用膳?”

    尹千城扫了扫,视线落在膳堂内的一张小桌子上,“就这里吧。我饿得走不动了。还是要多谢你。”

    “你又不是白白吃我的阳春面,不用觉得欠了人情。”

    尹千城吃了一口,心满意足得笑的眉眼弯弯,客官地评价道:“水准不亚于千家面馆的阳春面。只说你这一道面的手艺,确实很好。”

    盛子元没有立刻走开,“鹤发琴魔的一首琴曲。”

    从前他对她好他觉得很自然她也觉得受之坦然,如今既然她一口一个元殊王,而且吃他一碗面也要谢来谢去事事弄得明白,那他又有什么好反对的呢。

    嗯?尹千城反应了片刻,才发现他说的是方才自己许的这碗面的回礼。“这两天事太多怕是不行。不过我记下了。”

    青鱼正好有事到膳堂,不巧撞见这一幕下一瞬就调头走了。走时还嘴角带笑。

    次日。

    夜倾渊早早掐准了时间到了尹千城的小园。过了尹千城固定起身的时候都没她房间的门有丝毫将打开的动静。

    正诧异着想要敲门,青鱼的声音便从背后传来了,“夜太子。”

    “夜太子夜太子叫的真是见外。”夜倾渊偏过视线走过来,揽过青鱼与其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小青鱼,紫紫是不是不在院子里了?”

    青鱼笑得无奈,“夜公子总喜欢在别人的名字前面加个小吗?千城确实早过平时出了门。”

    这时小园旁边水云间的盛子元也开门出了来。

    夜倾渊看了盛子元一眼,继续问,“她今日格外勤快是出于什么?”

    青鱼道:“据蝉蝉说,是会故友去了。”

    “故友?除了墨姑娘和子逸公子还有什么故友也在东延还让她这么重视得去会面了?”夜倾渊又看了盛子元一眼,“喂,小七,你说在东延是不是还有那个丰神俊朗的男子让紫紫倾盖如故惦挂至今?哦,或许不是‘哪个’,是‘哪些’也说不定。”

    “噗。”青鱼真是忍不住不顾仪表笑了。

    盛子元道:“十四虽则和你这个风流太子一个姓,但却没有同你一样担下风流的名头。小玄。”

    夜倾渊原本嬉笑的脸一瞬僵了下来。小玄,这个称呼还真是久违了。

    盛子元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失言了。

    青鱼也来圆场,“也不怪七公子如此淡然没有受夜公子的话语蛊惑。谁让昨夜在膳堂和千城其乐融融的人是七公子呢,这也算是得天独厚有恃无恐吧。”

    “哟?原来昨个夜里还有这么一出我不知道的好事啊!”夜倾渊调整情绪的功夫也是一等一,也十分配合青鱼爆出的这个惊天消息。“什么时候联络感情的最佳地方不是花前月下不是泛舟湖上倒换做膳堂了?小七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从前见他清心寡欲的,其实还是挺多心思的嘛。”

    盛子元转身离开之际淡淡回了句,“我只对一个人有心思。”

    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盛子元再专一的心思,对上毫无心思的尹千城那也是白搭。

    正巧同在水云间里的盛子凌这时出来了,又好巧不巧将这句听了个清楚。尽管盛子凌极力控制情绪不外露,但在场的又有何人不知道他对尹千城的心呢。

    可见千城当真是时时惹人伤神啊!

    夜倾渊与青鱼对视了一眼,都是无奈摇头。既然尹千城不在,他们自然也不继续待下去。

    虽没有明说,但是四人一道去的方向都是大厅。

    “你说,”盛子元突然转过头看了一眼,但步子只是顿了顿,“十四昨夜问你的字,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这话对方才还因为尹千城失忆之事黯然神伤的夜倾渊来说无疑是惊天雷,“她恢复记忆了?”

    “这倒没有。只不过连唤我阿七、我唤十四都想起来了,想起曾唤你叫小玄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也许只是隐约记忆,问你确定一下吧。”

    盛子凌脚下的步调一乱。

    “哦。”夜倾渊表示自己听在心里了,“对了,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你才从院子里出来?早膳呢?”

    盛子元反问:“早膳和我有关系?”

    “昨天的早膳不是你做的吗?”

    “七公子必然是知道千城一大早就不在了,所以连带着我们的福利也没有了。”青鱼说的无比可惜。

    “对了,青鱼,你似乎和凤凰杜若他们有些不一样啊。他们三人从来将紫紫唤主子,你倒是不忌讳。还有,你们四个是紫紫的人,遇到栢颜或是景荣都尊称一声大人,我虽没见过你在栢颜面前是什么样子,但你和景荣之间似乎不像凤凰他们对他那样恭然疏离。”

    “你的敏锐程度可见一斑啊。”青鱼不由感叹,随后倒也不避讳解释道:“这其中的事一两句你们也不一定会明白。这么说吧,若千城三人是主子,凤凰等人是侍从,我便是处于主子与侍从之间。”

    “紫紫不知道走什么好运,手底下的人啊,啧啧啧!”夜倾渊这话里难掩羡慕之意。

    青鱼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们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按理伽若修习者都可以从山中的一般弟子中选两个做自己的亲随。比如栢颜身边的幽孪,还有另外一个人留在山内。景荣手下的云雀和松若。凤凰和蝉蝉是千城从伽若山选出来的。当然了,也只有修习者本身有能力才会让凤凰等弟子信服。我和杜若是千城自己在外历练的时候收下的。”

    “你这样说,我越发觉得自己很是惭愧。”

    “夜太子,你也不用惭愧了。你可是在很早以前就得了千城夸赞的。”

    “哦?”夜倾渊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得不敢相信。

    “那时候你的黑粼骑还没有现在三十万的规模,却你照样带着那时的黑粼骑平定了暗夜边陲之乱。她说,这个一面顶着不学无术的风流之名的贵胄太子能积攒实力至此,更加之身上的勇气,可见其人不简单。”

    “怎么她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起过啊?”夜倾渊一副深感诧异的口吻,但这诧异里面却又有藏都藏不住的愉悦。

    也不怪他因为一句夸赞就如此喜不自胜。其实是因为夸赞他的这个人,是他错过多少年又艰难找回来的至亲之人。他从前如何敢想,她在与他还没有半丝交集的时候竟会夸赞过他,哪怕他过去想起自己也常常自豪不迭。

    青鱼道:“千城她从前没遇到你的时候夸过你,你认为她与你熟识之后有可能主动提起吗?听他夸一句其实不易,更不用说当着你的面来夸。”

    “说的也是。”夜倾渊点头,“那她除了夸过我,还夸过谁?”

    “她夸过的人,屈指可数。你,月晦,旧高勋的闲佛王,玉族的玉观,沐家的家主,染韵山人。”

    夜倾渊眼一个圈一个圈地转儿,最后一圈儿转到盛子元身上,“天下各国各地的人都被她夸了遍,凤朝就没有人她瞧在眼里?”

    青鱼如何不知道他眼风里暗藏的意思,却故意将意思拉到十万八千里说道:“染韵山人不就是凤朝的吗?”

    “青鱼!我这不是代小七问的吗?”夜倾渊似乎急了。

    青鱼只好实话实说,“她在山内从不提及凤朝皇家朝堂的事。”

    “……”

    这下好了。非得问个清楚吧,这下问出不该问的了。这里可是有两个凤朝皇家的人呢。

    盛子元十分难得接过话,“没有提及也不一定就是坏事。我都不觉有异,你变脸色做什么?”

    夜倾渊问:“这话何解?”

    “尹千城若是闭口不提,要么就是不喜,要么就是她太看重不屑于在人前夸赞。”盛子凌道,“七弟可是如此?”

    盛子元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