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了没两步,赵临的声音再一次传入她的耳中,“公主,你可知仲淑妃根本没有害过徐婕妤腹中胎儿吗?”

    “你说什么?”和暄回过头,她没想到赵临会跟她说这个,便追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说仲淑妃是被诬陷的。”赵临并没有回头,淡淡道:“诬陷她的人就是徐婕妤。”

    和暄眯着眼睛盯着那男子的身影,道:“是吗?徐婕妤为人温顺柔善,为何要去诬陷仲淑妃?”

    这是明知故问了,若兰那日就把从赵后宫里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她。此刻问一问,只是想试探一下赵临。

    “她温顺柔善?呵呵,这个女人果然很会惺惺作态。”赵临一抹不屑的冷笑,缓缓转过身来,道:“实话告诉公主,仲淑妃的祖父大司徒仲伯,治理镐京多年,没少与赵氏一族结怨。”

    和暄眉毛一挑,这些倒是她没有想过的事,于是认真地听着赵临说的每一句话。

    “镐京的世家门阀,哪个没有些侵占民田的事情?仲伯却偏偏与我赵氏一族过不去。”赵临愤懑道:“也怪赵氏近年门生不济,总有些狗仗人势的东西。不过,仲伯大可知会祖父一声,祖父自会出面主持公道,有必要捅到陛下那里去吗?”

    和暄心中一个冷笑,镐京的世家大族虽然多,却没有哪个如赵氏一族这般招摇。

    “徐婕妤诬陷仲淑妃送了浸过麝香的屏风,是听了赵后的吩咐?”她面无表情,声音冰冷地问道。

    赵临容色不改,俊美的脸上多了一丝阴沉,道:“不错。可徐婕妤却是阳奉阴违。姑母的意思,是让她滑胎,陛下痛失皇嗣,必会彻查。仲淑妃难以逃脱罪责,就算不死,也会被废。若是仲伯还心疼这个孙女,必会找祖父求情,答应以后不再找赵氏的麻烦,姑母便可出面救下仲淑妃。”

    和暄这才完全地明白过来,接过话头道:“人心都是肉长的,仲伯就算是为人正直,若是仲淑妃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得不去赵府。然而徐婕妤并未真的滑胎,仲淑妃只是谋害未遂,父皇的处罚也只是禁足。赵后下的一手好棋,却坏在徐婕妤这个棋子身上。”

    “暄暄,你真是聪敏。”赵临勉强笑了笑,赞了一句。

    和暄话锋一转,讽刺道:“可惜徐婕妤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不是棋子。”

    “呵呵,就凭她,也配?”赵临孤傲的脸上多了一丝凌厉,摇了摇头,又道:“算了,这些污秽的事,公主金枝玉叶,实在不该听的。赵临并无他意,只是想让公主不要搅和进去罢了。”

    她盯着赵临看了几秒,他竟然肯告诉她赵后的这些事,这着实出乎了她的意料。看来赵临说的话应该都是真的。

    原本想要生气的她,此刻却也不好发作,便道:“多谢公子临关心。”

    不过,看赵临的反应,他对徐婕妤今日出的事并不意外,莫非。。。

    简短的道别,赵临的脸上只有无奈和苦笑。和暄匆匆地走出了御花园,朝着徐婕妤的宁咸宫方向走去。

    刚刚走进宁咸宫徐婕妤的寝殿,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直冲她的鼻子,和暄心里一沉。

    “儿臣参见父皇。”和暄眉头微蹙,行礼道。

    徐婕妤寝殿前坐着的是风尘仆仆赶来的周明帝,跪在周明帝脚边哭泣的那人,竟然是毕月。

    “皇儿也来了?”

    “是,儿臣正巧在御花园,看到宫人们抬着徐婕妤,就想过来看看。”和暄不知道徐婕妤的状况如何,也不敢多说什么。

    “真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起来吧。”周明帝淡淡地说着,抬了抬手,示意和暄在一旁坐下。

    和暄迟疑着退到了一旁,眼睛盯着地上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丰满美人,莫非这件事跟毕月有关系?

    毕月撵起丝帕,擦了擦面上的泪水,道:“都怪臣妾,都怪臣妾不好!”

    周明帝心疼地看了一眼伏在他膝头哭泣的毕月,伸手虚扶了一把,道:“不关爱妃的事。”

    毕月顺势起身,坐到了周明帝身侧,擦了擦鼻尖留下的水,做作地哽咽道:“臣妾在御花园巧遇婕妤姐姐,说了几句话,谁知她脚底一滑,竟然生生摔倒在地上。臣妾现在想想,若是臣妾及时看见,扶一把,姐姐就不会受这种苦了。”

    这话,说是在怪自己,实则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和暄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心中一个冷笑。

    “这如何能怪爱妃?”周明帝拍了拍毕月的后背,对着张大监道:“说到底还是身边服侍的奴才不当心。传寡人的旨意,把今日在徐婕妤身旁服侍的宫女太监统统打死,以儆效尤!”

    “诺。”张大监不动声色地领了旨,走了出去。

    毕月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很快又掩饰了下去。她的眼睛瞟了瞟坐在不远处的和暄,正好撞上后者审视的目光。

    “父皇,儿臣进去瞧一瞧徐婕妤。”

    说着,她盈盈起身,朝着内殿走去。

    毕月的嘴唇动了动,本想张口说点什么,却没来得及,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刚刚走进,血腥味更甚,医女们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再瞧床上那人,面色煞白,一脸汗水和泪水,神志尚不是十分清醒。

    “程太医,徐婕妤这个孩子,看来是。。。”和暄知道结果,却还是想亲自问一问,看一看。

    “娘娘之前中过麝香的毒,刚刚摔得太狠了,现在是回天乏术了。微臣竭尽全力,也只能保娘娘一条命。”程太医容色一紧,低头回话。

    “徐婕妤怀身孕已有六七个月了吧?月份这么大了,能保住一条命,就好。”和暄舒了一口气道。

    “公主所言甚是。只是。。。”程太医顿了顿,道:“以后娘娘都不能怀孕了。”

    “你说什么?”床上那个被汗水浸透的憔悴女人伸出了手指,用仅有的一点力气,指着程太医道。

    和暄走到徐婕妤的床头,劝道:“娘娘莫要悲伤,还有文颖妹妹,乖巧懂事。再说这样的意外,防不胜防,娘娘千万不要过度自责,耽误了调养身体。”

    “意外?”徐婕妤睁大了眼睛,吃惊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