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天子一年举行一次生辰盛宴,四海之内的诸侯皆来镐京同庆,可算得上是这一年中稍有的极为重要的盛事了!

    献给周明帝的贺礼,那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就不必说了。

    单说奇珍异宝,有晋国送来的花纹铸造精美的饕餮纹卣,散发着耀眼的铜黄色光芒,众人皆赞。

    秦国奉上了锋利无比的青铜宝剑,剑身表面都进行了精细的锉磨、抛光,故极为平整光亮,一次能划透十几层丝帛。

    齐国进献的龙纹玉环,正反两面相同,刻两条蟠卷龙纹。双龙首尾相追于涡旋线和卷云纹之间,雕琢之美,令人叹为观止。

    更有诸侯国收藏的商朝瑰宝。玉牛半圆雕,那牛身体后坐,引颈前视,口微张,神态似害怕又好奇,下唇有穿孔,尖角后弯,肌体肥硕,似为水牛犊。

    还有玉鸮圆雕,玉质透亮,体躯正面羽翼近似方形,应是展翅俯冲向猎物的姿态。

    这铜垚台以城墙为基,台高数十丈,巍然崇举,其高若山。石墙上尽是能工巧匠的精心雕刻,加之堆满了诸侯送来的金尊玉器,在晚霞的照映下,更显金碧辉煌。

    周明帝大喜,与诸侯相谈甚欢,美酒佳人,承欢至醉。

    待到傍晚时分,已是精疲力尽的和暄,终于随着母妃蔡夫人缓步走下铜垚台,向着昭华宫的方向前行。

    “若兰,我的小库房一直是由你保管的,记得挑些上好的珍品,替我送去给长公主。”和暄轻声说着,眼波流动,尽是怜悯之情。

    “诺,公主放心。”若兰道了一声,便轻轻替和暄更衣沐浴。

    “我吩咐你的事情,可做好了?”和暄斜躺在宽敞舒适的金铜浴盆中,手指拨弄着汤里的花瓣,语调缓和地问道。

    侍候在一旁的小丫头若兰,稳稳地点了点头,恭敬道:“奴婢按照公主的吩咐,把近一年才被派来昭华殿的所有宫人查了一遍,包括蔡夫人和四皇子身边的宫女和太监。”

    她瞧着和暄闭目养神的样子,便徐徐道:“彩霞和彩棠两姐妹,是年前一同被派到咱们宫里的,年纪都不大,平日里也就是做在院子里打扫这种粗活儿。”

    “槿秋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大约是两年前姜太后指派到我们宫里,说是帮蔡夫人打理昭华宫的。”

    “哦?”重生后的和暄早已记不起这个人的来龙去脉了,因此轻哼了一声。

    若兰解释道:“嗯,据说是先皇的陈美人身边的掌事宫女,后因陈美人并无所出,跟着殉葬先皇了。至于那槿秋,被姜太后收下留用了。”

    “这样看来槿秋就是姜太后派来的眼线了,是动不得的。不过,你让槿秋身边的宫女警醒着点儿,若有异动,来报给我。”和暄缓缓搅动着汤水,用細葛布巾轻轻擦拭着玉颈。

    “诺。还有个叫翠兰的,在炊事房当差,做的也都是粗活儿。”若兰继续道。

    和暄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睁开了双眼,回过头看向若兰,道:“谁?”

    “翠兰。”若兰有些不解地重复着,又补了一句道:“翡翠的翠,兰花的兰。”

    “她在昭华宫?你让人想个法子把她撵走吧!”和暄冷冷地说着,头又转了回去。

    “公主,这是为何?”若兰颇为不解,公主一向那么善良的,为何要赶走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宫女?

    “因为她是赵后的人。”和暄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着,眼神里尽是空洞,思绪飘到了二十五岁生辰那日的宴席之上。这个人的背叛,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公主你说,她是赵后的人?”

    若兰细小的声音,把和暄从思绪中拽回,她轻哼一声,道:“嗯。”

    “那。。。我们若是无缘无故地打发了那厮,会不会引起赵后的怀疑啊?”若兰一边思索着,一边缓缓地说道。其实,若兰心里不明白公主是从何得知翠兰是赵后的人,可是她却是很相信公主说的每一句话的。

    “若兰,你真是个心思缜密之人,留你在我的身边,真是对了。”和暄瞧着若兰,眼神充满了赞赏。

    听了这样的夸赞,若兰有些不好意思,把头低了低。

    和暄略思考了片刻,道:“既然如此,那就派一两个得力的人,盯住了她,每日都要来向我禀报。”

    “诺,公主。其他几个人都没有任何问题。”若兰低着头答道,缓缓地走到和暄身后,拿了旁边干净的細葛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和暄的上半身。

    和暄则闭着眼睛,慢慢地思索着那日在朱雀大街上险些遇难的场景。

    如果那不是意外,谁会知道她那日出宫的事情呢?

    这样的意外无从查起,又没有真凭实据,和暄也只能在心里暗暗的猜测。在这大周皇宫里,和暄一个堂堂公主,并无与人结仇。

    若真是有什么看不惯她的人,那便是赵后了。她已经两次破坏了赵后在后宫里的阴谋,一次是在徐婕妤生辰之日莲妃一事,另一次则是赵蕊儿落水滑胎一事。难道赵后已经按捺不住,欲除去她而后快了吗?

    这样想来,和暄又有几种推测。赵后派了细作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因此才能及时得到她那日出行的消息。第二种揣测,则是赵临。赵临是赵后宠爱的侄子,又总能在宫里巧遇,极有可能是对方奉了赵后的命令跟踪她。

    正因如此,和暄昨日回到宫中,便吩咐了若兰把所有近来的宫女太监查一遍,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查到了翠兰,这个上一世在紧要关头陷害她的宫婢。至于赵临,她此刻却没有任何的法子,只得从今以后更加小心提防。

    “对了,萌萌可安顿好了?”和暄突然问道。

    “嗯,晴儿找来一个鸟架,挂在了你殿门口的走廊上。估计这会儿,她正在逗弄萌萌呢!”若兰一听到萌萌,嘴角上扬,笑着道:“公主,这萌萌长得真是美的让人羡慕,奴婢瞧着,也就凤凰能与之相较一二了。”

    和暄轻笑了一声,道:“凤之象也,鸿前麟后,鹳颡鸳腮,龙文龟背,燕颔鸡啄,五色备举。这也不过是古人的传说罢了,谁又真的见过。按你的话,萌萌倒是在这活生生的鸟儿里,最美的一只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