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临说着,便伸出手去要摸和暄的脸蛋。

    和暄早就不想忍这个浪荡公子了,更何况他上次还坏了她的好事。

    于是她想也不想,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了齐厚的左脸上,怒斥道:“放肆!”

    赵临有点被打蒙了,停住了手,摸了摸微微红肿的脸颊。这个蠢女人竟然敢打他?

    “公子临,上巳节想必公子临还要见许多的红颜知己吧?恕不远送。”和暄指了指雅间的门,冷冷地说道。

    赵临气势上已经被和暄镇住了,呆在了原地,最后甩下一句:“不要和赵后作对。”便转身快步离去了。

    这下,和暄有些不明白了,赵临对她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是赵后特意派来示威的?赵后让他找机会警告自己?

    上一世,她只知道赵临是个俊美的纨绔子弟,然而私下里却没什么接触,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今世,与赵临的几次碰面都是以这种奇怪的方式,这个人真让她捉摸不透,她也只好寄希望于表哥蔡文轩了,希望他能尽快查出些什么。

    一名伙计端着一道松鼠桂鱼、一道红烧狮子头、一道小鸡炖蘑菇进了屋内。

    随后齐厚也回来了,他解释道:“刚刚在楼下花了许久时间找那店小二,他与我说今日客满,上菜有些慢,请我们多担待呢。”

    “不打紧的,咱们先品尝一下这几道菜。”和暄看到齐厚那风尘仆仆的样子,十分耐心道。

    和暄夹了一口那小鸡炖蘑菇,她是十分中意这道菜的,因此仔细地咀嚼着那这道山珍美味。

    “这道菜真是做的极好,鸡肉肉质鲜嫩,有一种淡淡的清香,连骨头都是酥软的。这蘑菇嘛,我尝起来似乎也是高山上新鲜采摘的极品。”和暄点头称赞道。

    齐厚仔细地端详着和暄那认真的模样,接口道:“的确如此,这蘑菇是从长白山上采摘的野生榛蘑。这小鸡喂的是上等的精米,更是提前几日就腌上了,因此骨头才会不那么坚硬。不过这腌制的手法却是十分讲究的,若是手法不得当,这肉质就难以保留新鲜感了。”

    晴儿嘴里不停地大口吞咽着,夹菜的时候说了句:“公主和公子厚真是厉害,这一道菜还能吃出这么多门道来。我只是觉得十分好吃,一吃就停不下来,却是说不出哪里好吃的。”

    和暄笑道:“晴儿这丫头就是这么心直口快的。不过晴儿,你慢点吃,一会儿还有许多的菜。现在吃饱了,再有更好吃的,你可就吃不下了!”

    晴儿这才醒悟,立刻停下了筷子,想着到底要不要等后面那些更好吃的。

    和暄对着齐厚道:“齐厚哥哥来过这里?怎么对这里的食材和菜的做法如此了解?”

    齐厚还未回答,大平咽下了嘴里的菜,抢着说道:“二公主,咱们公子可是几个月前就特意来过这里尝菜,还把厨师叫来细细地问过呢!”

    和暄心里一颤,原来齐厚待她是如此的用心,竟然几个月前就开始为今日的准备了。可是她是个二十五岁死而复生的人,上一世她是嫁过人的,这一世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更何况,她总觉得对于齐厚,她虽然是有一种不自觉的亲近,可那却是一种类似哥哥妹妹的情感,而不是那种奋不顾身的爱情的感觉。

    可是上一世,她对待芈贤全心全意,却又落得个什么下场呢?

    如此一来,她也恍惚了。她应该回应齐厚这样细腻的感情吗?她不知道。

    于是她装作小孩子听不懂的样子,只是笑了笑看了一眼和晴儿一眼只顾着吃饭的大平。

    过了不久,又来了十几道菜,有罐焖三宝、蒜籽烧裙边、佛跳墙、甲鱼汤、坛子肉、油焖大虾、海鲜豆腐煲、笋子烧牛肉、清蒸鱼、等等。

    单说这佛跳墙,精选了鲍鱼、鱼翅、人参、鱼肚、干贝、鲍菇、鸽子蛋、裙边,等等。不仅食材用的是顶级的,这菜用到的浓汤更是大师傅三天三夜精心熬制的。盖子一掀开,满屋子都飘着这香味。

    和暄心里暗暗道,这酒楼奢侈堪比皇宫,难怪能碰上赵临那种世家子弟了。是啊,除了门阀贵族和富甲商人,普通老百姓哪里这么穷奢极欲呢?

    晴儿边狼吞虎咽,边夸赞这些菜口味调的如此恰到好处,食材如此新鲜,跟御膳房比起来也是不相上下。

    和暄瞧着她那样子,便道:“小丫头吃饭也不注意吃相,让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经常不给你饭吃呢!”

    齐厚和大平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出声。晴儿用手绢擦了擦嘴,装木作样地细嚼慢咽起来。

    吃罢午饭,和暄准备让晴儿掏钱付账了。齐厚一把拦住了她,道:“我来。”

    和暄抬起头,温和道:“齐厚哥哥,那比赛是我输了的,愿赌服输,理应我来请客。”

    齐厚温柔地看着和暄,摸了摸她的头,道:“那哪里是什么比赛,和暄妹妹不必认真。这顿饭也没有多少钱,和暄妹妹喜欢便好。我一堂堂七尺男儿,哪里能让女孩子掏钱请我呢?”

    话说到了这里,和暄只好乖顺地点了点头。只不过,这顿饭一定价值不菲。虽然和暄不常常来民间,但这厨艺,这食材,恐怕是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了。

    酒足饭饱,和暄随着齐厚在朱雀大街上走走逛逛。一来是可以感受民间的气氛,二来还可以消消食。

    和暄和晴儿一人手里拿这个泥人儿,在热闹的大街上穿梭。街的两侧有各式各样的商贩,有卖绫罗绸缎的、有卖首饰的、有卖古玩玉器的,还有许多摆小摊卖小吃的。

    大约过了申时,一行人上了马车,启程回宫。

    和暄有一种真的回到了十二岁的感觉,这一天在民间玩耍,好不畅快。她心里盘算着,以后要办法多多溜出宫来。

    自从莲妃因为下毒之事入了冷宫以后,皇帝身边这个唯一的新宠也被赵后搬倒了,而宫里还没有添什么新人。

    莲妃之前荣宠,但只是个乐姬出身,又意图下毒谋害六皇子,皇帝对于她如今的下场也并不在意。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虽宠却不爱吧。

    说起来,皇帝除了例行在赵后和三位夫人的宫里留宿,最常去的还是徐婕妤的宫里。徐婕妤是个极温柔体贴的女子。皇帝日理万机,难免有许许多多的烦闷之事,徐婕妤总是能适当的让他宽心解忧。

    六宫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寂寥。春天,是个万物复苏的季节。

    欣赏了几日美景,上巳节又出宫大玩了一场,和暄回来便生了一场小病,卧床休息了几日。

    齐厚颇为不好愧疚,他总觉得是因为自己没有照顾好和暄,才让这位千娇百贵的大周二公主生了病。因此不但送了许多的补品,还附上了一些珠宝玉件,以示心意。

    皇帝来探望过和暄,慈爱的叮嘱她要好好休息,落下的功课也不用急,养好身体才是要紧。

    由于和暄病了,赵后说怕病气过给皇帝,因此和暄和蔡夫人也只敢让皇帝探望一次。

    和暄生病的时候,连着做了好几日的噩梦,回想起上一世许多的事情,有的是真实发生过的,有的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她的精神也因此变得有些不好,然而头脑却还是很清晰。

    她想着上一世自己因为马钱子惨死,这一世莲妃因为朱砂丧命,六皇子也差点被下毒害死,如此这般,她实在是要更加警醒些。

    在这后宫里想知道些消息,就不得不多几个眼线,这样一来,就要有足够的钱财。她虽然贵为公主,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却是没有办法钱不够花了,就找内务府随手要钱的。

    不过,好在上一世她是做过王后的人,管理后宫的银子还有清点库存这种事情,倒是颇有经验的。她准备等病好了,就找几个宫人好好清点一下她的小仓库。然后想个钱生钱的法子多挣点银子,这样也不至于为了打点下人,把自己弄成开天辟地第一个破产公主。

    不仅如此,她总觉得还需要找个太医做老师,教她一些基本的药理知识,免得她被人下了慢性毒药都蒙在鼓里,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如此多的事情要做,和暄觉得有些分身乏术了。想不到重生一世,活得反而比上一世要劳心劳力千倍百倍。偏偏她的身体还如此的不争气,动不动就生了病,一下子就要歇息这么多天。

    这病给她带来的唯一的好处,便是不用再瞧见天薇那张面孔了。她每一次看到天薇,就想起她死前的那一天,二十一岁的天薇那可怖的样子。

    她听宫人私下里闲话,说天薇倒是时长去徐婕妤的宁咸宫,与文颖公主真是一对情深的姐妹花。其实和暄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天薇名为探望文颖公主,实际嘛,应该就是去找她的芈贤哥哥吧。

    不知为何,和暄心里总是隐隐地感觉忐忑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做,却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