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过继的仪式其实很简单,也不显繁琐,郑易宸在张子墨的主持下三拜九叩,向并不存在先祖魂魄的灵牌献上告词,祠堂的仪式,就算完成了,接下来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算是庆祝一番,若是大办,也不过是围观的人多些,吃饭的桌子多些罢了。

    随着郑渲亲自动笔将郑易宸的名字写在祠堂族谱上,张子墨开始主持最后一个环节。

    “礼毕,嫡子拜见嫡母!”

    郑易宸在张子墨的安排下起身,向着身后早已准备好的马氏,微微低头,叫了一声:“母亲!”

    而马氏也满年慈爱笑容,伸手将郑易宸扶起来,和善的回了一句:“孩子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吧。”

    至此,仪式算是彻底完成,郑易宸摆脱了自己多年的庶子身份,成为郑家正室子弟,对应的,他也拥有了唯有正室子弟才能拥有的权利。

    郑渲看见仪式完成,尤其是郑易宸与马氏之间的‘和蔼可亲’,极为欣慰,他站起来笑道:

    “今日大喜,都不要站在这里了,走,去吃饭,另外给府上所有人发五钱红包,大家都乐呵乐呵。”

    郑渲下令,下面所有人都是换上一副笑脸,仆人们自然高兴,平白有五钱银子可以拿,而至于马氏和郑易宸三兄弟之间是不是真的高兴,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饭桌家常,自不必提。

    郑易宸回到自己庭院,王志早早的等在这里,看见郑易宸回来,赶忙迎接了上去:

    “公子,你回来了,仪式可还顺利?”

    看着眼神火热的王志,郑易宸眼底微不可察的浮现一丝失望,王志对自己,投机大过忠诚,如果那天有比自己更好的选择,他想必不会有任何犹豫,就选择离开,甚至背叛自己吧。

    郑易宸没有丝毫表现,只是笑着说:“托先生的福,一切顺利!”

    听见郑易宸的肯定,王志脸上的热情怎么也掩盖不住,但看起来,却好像是在为郑易宸而高兴,他站在原地搓搓手,不断的低语:

    “那就好,那就好,这下可是好了!”

    郑易宸笑笑没有多言,转身向着书房走去,只有翠儿没有任何表现,早早的根据郑易宸的习惯,备好了一杯热茶,等着郑易宸。

    郑易宸离开,王志终于反应过来,脸上闪过一丝懊悔,连忙跟上去岔开话题:

    “那不知道公子接下来有何安排?”

    郑易宸与王志一起走进书房,郑易宸反问道:

    “不知道先生觉得,我们接下来应该如何?”

    王志想了想,立马说道:

    “现在不同往日,公子已经是正室子弟,理应该扩展一些自己的人脉,日后若是有所求,也能有人可用。”

    王志说完,郑易宸笑着摇摇头:

    “不,我们应该还是如先前一样,哪也不去,谁也不见。”

    说完,王志愣了一下,郑易宸不等对方说话,自己接话道:

    “我之所以有今日,是因为父上大人念及旧情,以及之前种种事情亏待的弥补罢了,并非真的有心想要我做什么事情,我们要把自己的位子放端正,父上大人想看到什么样的人,我就要做什么样的人,而至于那些人脉,等到我们真的有所求的时候,我们才有底气去结交他们。”

    郑易宸喝了一口茶,盖棺定论:

    “现在,还早了些。”

    郑易宸说完,王志很快反应过来,同时不得不佩服郑易宸的心态,这个问题其实王志也能看明白,只不过被郑易宸升为正室子弟的巨大喜悦给蒙蔽了心境,暂时没有看透。

    王志深知今天有些失态,只好站起来说道:

    “今日公子忙了一天,想必也是累了,我就不再继续打扰,公子还是早些休息把。”

    郑易宸连忙站起来,将王志送到门口,笑着说:

    “先生还请慢走,等下我让翠儿从账房中支五两银子出来,算是今日喜事的红包,还请先生不要推辞。”

    郑易宸态度诚恳,看起来更是丝毫没有因为王志的两次失态而有任何不满,王志见了不免心中羞愧,只好低头说了一句:“多谢公子赏赐。”就离开了此处。

    郑易宸笑看着王志离开,眼神微不可察的闪了闪,远方神宫,飞出来一个神兵,跟在了王志身边。

    郑易宸过继马氏的消息在剑南道,甚至整个蜀郡都激荡了一段时间,各地请柬书信更是络绎不绝,但郑易宸却是来者不拒,统统受了,可又不回信,既保留了一分情面,又撇清了关系,一个人在庭院里安静读书,时不时的去拜见一下马氏和郑渲,尽一份孝心,也算逍遥自在。

    郑易宸的安静让马氏很多手段都用不出来,只能看着郑易宸不断在郑渲面前打转,时刻提醒着郑渲他还有这么一个孝心十足的儿子,连带着这段时间郑易朗、郑易恒二人,也常常来看望郑渲和马氏。

    日子就这么悠哉过去,转眼间夏去秋来,夏末连续五天的暴雨后,一骑飞马,半夜飞入侯爷府,郑渲早已入睡,可还是不顾初秋夜寒,爬了起来,更是把张子墨从家中叫醒,请到了书房。

    书房内,数盏灯笼将屋里照的明亮,一小团炉火让屋内温暖,不显阴寒,郑渲坐在上首,低着头,眉头深深皱起,看着手上的书信。

    一名骑士换了一身干衣服,坐在下面喝姜汤,郑渲看了一会,微叹一口气,将纸递给了张子墨,张子墨匆匆的扫了扫,也皱起了眉头。

    “濉河水患,与去年相比,更加严重了!”

    郑渲惆怅的开口,脸上带有丝丝不忍,因为来之朝廷的驿报上,写的实在是太过凄惨。

    从夏末开始,整个南方都开始连绵暴雨,这其中又以蜀郡最为严重,因为缺少与外界联系的大道,大量的建筑材料运不进来,更加之蜀郡官员贪污横行,濉河今年的泛滥程度,再次突破新高,驿报上有这么一段介绍,可体现一二:

    “濉河洪水连绵千里,肆虐三郡百余城,受灾百姓百万计,更有十余城被整个淹没,其内百姓死伤惨重,随洪水流往下游的,还有布满河道的...万千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