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大等人心思阴狠,为讨好恶神,于是骑马连夜赶路。终于在入夜前赶回店里,王老大让手下关好店门,也不管其他,自顾走进茶铺后院。

    茶铺后院颇大,在一仓库间后有一暗道,直接通向地底,王老大随着暗道而下。一路走来都是砖石垒砌,墙壁两边都有火把,整座地下室不显黑暗。暗道并不长远,快步走来也不过三五分钟,暗道尽头有一半大暗室。

    其内略显狭小,左右两边木架子上堆满十数泥塑小人,各个形象怪异,面目丑陋张牙舞爪,如恶鬼模样。此处未点火把,供桌有大量白蜡燃烧,正中的香炉里三支大香,烟雾寥寥不曾断绝,正中间是个占据了整屋的神龛,内里供奉的泥塑双手持铁链,袒胸露背。这恶神共有三面,都是极其凶恶,头生犄角,黑发如同火焰一般倒立而起,嘴露四颗大獠牙,手臂环绕毒蛇,双足踏在个颇为丑陋的小人身上。

    王老大进来先是左右一拜,从供桌旁的麻袋中取出大把白蜡点燃插上,阴森白光在暗室内灼灼闪烁,火焰跳动,泥塑影子宛若暗黑人形布满房间,在墙壁上跳动不休。

    若是常人在此,见到这几个泥塑,怕已是大受惊吓。不过王老大可是多年来刀口舔血的人物,见此地小小场面恍若未知。若有可观气运之人望去,便能发现王老大头顶弥漫黑云,其内数十个哀嚎人脸,每一个都是一条人命,这些人具是惨死他手。王老大曾被判入死牢,也算几近生死,小小可怖景色,丝毫动摇不了其分毫心绪。

    王老大把香火点着,就地跪下,面朝神龛虔诚叩拜三下,方才开口:

    “老祖爷爷,小的已寻到店面,今夜便召集人手,明日夜间抢来便是,到时请老祖爷爷你迁移而去,再送上那店家老小活祭您老人家。”

    王老大面色阴冷,静静说完。供桌上白蜡火光猛的拔高,妖异舞动,从虚空中似乎发出一声嘿嘿恶笑。耳边传来隐隐微不可查的低语声,王老大心知这是鬼脚显灵,认可自己做法,便开口到:“老祖!小的明白了。”再拜三下,转身回到上方。寂静的暗室,无数笑声从泥塑身上不断发出。

    王老大今天下午奔波了很久,身心俱疲,跑进后厨随便找些吃食,吩咐随从召集人手小心戒备后,才回卧室沉沉睡去,这一睡下,却恍若隔世。

    ...

    暗室。

    鬼脚见王老大办事麻利,如此快便找到下家,心中很是高兴,加速吸纳身边围绕的香火,不断修补己身,身边守着十数个恶鬼,也是各自吸收香火,互不多言。

    鬼脚身材高大,不比莫凌初到神龛时那般微小,看去与此地暗室神龛神像一般大小。这神仙法身某种程度上却还受塑造的神像大小限制,故而凡间神像,信徒多喜将那神像修的巨大,神像巨大法身也便巨大,自可凝聚更多神力。神像的某些特征也会因此而显化到法身身上,例如信徒若将神像塑造的金光闪闪,此神像的本尊也会因此而金光灿灿。

    鬼脚心情阴霾多日,今日总得轻松一二,想那王老大承诺的一家老小,心中极为期待。一般恶神可掠活人生机充实自身神力,甚至慢慢提升神格,这一家老小算来六七人还是要有,要是猛得六七人生机,鬼脚说不得又得升那么一级。

    鬼脚心情愉悦,不由对左右说去:

    “有了新地和生机,老祖我说不的得换个小庙了。”

    周围恶鬼见鬼脚说话,连忙睁开眼睛,拍马说道:

    “恭喜老祖,现在才不过几年光景,便从鬼怪一路升至恶神,待明日搬了新地,得那活人生机,这神龛也该升为神庙了。”

    鬼脚心中高兴,笑呵回应:

    “咱这算什么?!你们莫不是忘了前些时日,我等在濉河河底听闻船上那两道士所说?”

    “乱世就要来了,不过二三十年光景,天下必大乱,到时兵荒马乱,尸骸铺满大地,活人便如杂草般一茬茬的倒,那时才是我等提升修为的大好时机。”

    说道这里,鬼脚突觉前途一片光明,不免微微意淫:

    “说不得,咱能占据一郡之地,得那新朝封个什么大将神官来坐坐?”

    众鬼连忙奉承:

    “那是必须,到时头顶上的城隍小儿没了朝廷供养,还不得被我等杀之?再吸尽神力,以报当日之苦!”

    众鬼喜笑颜开,仿佛已然看见前方光明大道正向其招手,正说间,一个鬼怪连滚带爬跑了进来,人未到,其声却远远传来:

    “鬼脚爷爷不好了,有人告密,那城隍小儿正带着几十个神仙杀过来呢!”

    这鬼怪话方说完,众鬼一愣,却复又大笑:

    “你这人真是,开玩笑也不打个草稿,这地界,何时有了几十个神仙?”

    那鬼怪见众鬼不信,焦急万分,站在原地直跺脚,嘴里不断重复:

    “当真、当真,我亲眼所见,哪能有假?!”

    众鬼笑了一会,见这报信鬼怪还不认错,反是不断重复,心中慢慢冷静,眼中浮现震惊与不敢置信,纷纷偏过头来看向鬼脚。

    那鬼脚脸色阴冷,表情虽是沉稳,眼中却也隐有震惊,只见他慢慢渡步低头,口中阴沉低语:

    “按制,城隍可封鬼神,算是最末品小神,单论神力五个不一定打的过一个恶神,但,若是神力足够,却可毫无限制册封,若城隍小儿当真不顾自身消耗,拼死册封的话...”

    鬼脚说到这里不再言语,众鬼却也听出味来,这几十个神仙,似乎不是不可能啊!

    当下立即就有恶鬼胆寒:

    “老祖啊,那我等还愣住干嘛,跑啊,那可是几十个神仙那!”

    众鬼连忙点头认可,鬼脚抬起头来也不耽搁,直接看向报信鬼怪:

    “你见那城隍小儿时,他们已到何处?”

    报信小鬼连忙回到:

    “已至山腰!”

    听见这话,众鬼瞬间安静,山顶到山腰不过片刻,山腰到山脚又不过片刻,他们说话这间,时间已不知过去多少,现在逃跑,已来不及了。

    众鬼惊魂,看着鬼脚拿定主意,那鬼脚却是脸色狠厉:

    “你等怕什么?你们都有册封各自阳人仆从,有他们阳气反补,那神仙香火之躯可伤不到你们,当下比拼,直接抄家伙跟他们干就是了。”

    其一恶鬼却是直接哭腔反驳:

    “老祖爷爷啊,那可是照杀满城鬼海的白屠夫啊,就我等十数人,怎是其对手?”

    鬼脚听此暴怒,突然甩起随身铁链,直接套在那恶鬼脖颈,微微一拉,小鬼还来不及惨叫,便被铁链绞成飞灰,鬼身所带的阴气喷向四周,室内立刻弥漫大量鬼气香火,鬼脚分给其余众鬼,众鬼赶忙吸走,得此奖赏具是一振,鬼脚趁热打铁:

    “今逃窜是死,反抗却有一线生机,那城隍小儿封了这么多小神,必是虚弱不堪,要是无李大志相助,怎能敌的过老祖我?其余小神护体香火又伤不到凡人阳气反补的你们,等下打斗起来,你们也未必就落在下风,这一场,有的打!”

    鬼脚言语无疑给了众鬼莫大勇气,他们纷纷鼓起斗志,准备跟随鬼脚大战一场。

    鬼脚见此心中稍定,拿起随身铁链,率先走出暗室:

    “众鬼随我战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