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五弟就这么把男人带回来,这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难道你还真把你弟弟当成龙阳之好吗?”

    “不是,这我没意见,但他别睡我床上啊!老五心疼他朋友,放他床上不行吗?”

    “呸,如果那样你们还不得瞎起哄?”

    泰甲刚刚从朦胧中找回意识,便听得几句粗言秽语,夹杂着几句对亲人关怀问候,却紧接着几声大笑,好像对对方的言语并不在意。不过泰甲依旧不能动弹,虽然苏醒,但脑袋依旧处于深度的昏迷之中。

    这已是他第三次昏迷了,都不知道距离上次的大灾大难过去了多久;但想着自己的族人还忙着重建家园,自己却在这躺的愉快,便感觉心里面很不好受。

    虽然湔毕崖告诉他,他所做的无愧于心便可;但让自己依旧躺在这里,他似乎很难做到。

    他的父母如何了?杏夫如何了?穷坚又如何了?家里面的猪崽子是不是全都被洪水给淹了?如果是那样,自己这么久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养家四兄弟并不知道泰甲的精神已经醒了过来,依旧在闲聊着;面对这次的灾难他们并没有任何的波澜,整个部落连条狗都没少,只是之后的重建工作要耗费些许时间,而他们这些人,只用在这里玩乐便罢了。

    “你四人还在此间作甚?若是闲得很,便去与庶民们将水引走!”

    养渊忽然闯了进来,先看了眼无所事事的兄弟四人,又转头皱眉看着躺在床上了泰甲,心道这都多少天过去了,他怎么还没有醒过来?

    “五弟都能偷懒,为什么我们不行?”四兄弟不满道。

    养渊冷哼一声:“你五弟要帮我看着抓起来的那个犯人,他能用石头让他听话,你们能吗?”

    众兄弟想起自己五弟那用石子点人穴位的能力,能让人四肢酸软,也能让人痛不欲生,难道就是为了拷打而诞生的?只得无奈的抱怨了一声,走了出去。

    四人走出房门,迎面正碰上湔毕崖,便与后者有气无力的行了礼,洋洋下山去了。

    湔毕崖进入房中,与养渊道:“养公,多谢收容泰甲,我庄中并无良医,泰甲的伤势又不容小觑,只得暂时叨扰养公一番了!”

    养渊一改严肃面貌,笑如春风:“贤侄多虑了,灾后重建的工作颇为繁杂,不知……呃,不知现今部落尚有多少人?”

    湔毕崖闻言一黯然,叹道:“部落本有一千一百余人,经此大灾,存者不过半数有余……”

    半数?

    泰甲听到这个数字顿时惊了,仅仅半数,偌大一个部落便缩小成了个大型村庄!若是灾后又有人感染上了瘟疫,这数量又会减少……

    想到这里,泰甲顿时惊出了一身的汗,也亏得这身汗,让他重新睁开了眼睛。

    “真是个惨痛的数字啊……”养渊一副哀叹的模样,心中却打起了另外一番主意。

    湔毕崖点了点头,自己初任族长,先是死了长老,又经历如此大难,他心中的滋味如何好受?只简单的望了一下泰甲便欲转身离去,却不想一道微弱的声音忽然叫住了他。

    “泰甲?”湔毕崖一愣,飞也似的跑了过来,“你醒了?”

    刚刚苏醒的泰甲还很虚弱,几日来也只有灌进去的粥米,如何不累?他张了张嘴,声音极低的问道:“我父母,父母如何?”

    “夷月与更戊二人……”湔毕崖言语一窒,黯然道:“至今仍无消息,与你家的那群猪仔似乎都被水流冲走了……”

    泰甲顿时感觉痛不欲生,这被大水冲走了,如何还能活命?这都过了多少日还没有讯息,难道再过几日就会有好消息不成?

    “我要去找……”泰甲艰难的站起了身子,但没走两步似乎就要瘫软在地上一样;湔毕崖也不扶他,说道:“你要去找,我不拦你,但你若是看见两具尸体,便会甘心了吗?”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泰甲艰难的爬了起来,“若是让他们不知所踪,只会让我在他们的死活生中徘徊一辈子!”

    湔毕崖似乎认同了这个答案,便朝一旁的养渊道:“多谢养公帮助,我等先行告辞……”

    “诶,这么急着走干什么?先吃顿饭再走啊1”

    养渊哪里想到泰甲会在这个时候醒来?原本他打算借着这次大灾将泰甲强行留下,哪知这泰甲咋湔毕崖来的时候醒了,还执意要走,他如何肯舍?

    “父母未得片刻音讯,泰甲片米难以下咽……”泰甲朝养渊拱了拱手道,“多谢养族长这几日的帮助,泰甲定然厚报,告辞!”

    “族长,族长!”

    就在此时,一人忽然跑上了山来,见得湔毕崖立马下跪道:“族长,有新的发现!”

    湔毕崖冷冷道:“可是发现了死者尸体?”

    “是,只是……”

    那人在湔毕崖耳边附耳了几句,湔毕崖闻言陡然一惊,连忙朝养渊告别,飞身下山;泰甲腿上没力,只能由那人背着跑下了山去,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就连养渊都还没反应过来,二人就已经远去了。

    “混蛋,混蛋!”

    养渊愤怒的踢打着木门,心中的郁闷自是不言而喻。

    煮熟的鸭子都能给飞了?

    “妈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养渊狠狠的说道,凶相毕露,“我蜀山氏的兵器,可不是你们这刚经历大难的小小氐族可以承受的!”

    养渊正喝骂着,却不知一人早就待在了自己的身后。等到养渊发完了火,养乐多方才拱手道:“阿父,孩儿有事要说。”

    “说什么?”

    “那个人他说话了……而且他要见阿父,说是有要事告知。”

    养渊沉吟片刻,大手一挥:“带路!”说罢便一马当先,反是走到了养乐多的前面去。

    反观养乐多,却是迟迟未动。

    “怎么?”养渊侧过头来不耐道。

    “父亲可是要……进攻氐族?”

    养渊眼神一凝:“你听见了?”

    “孩儿并未偷听!”

    “哼,此事为父自有主张,不会鲁莽,你休要多管!”

    “孩儿……领命。”

    养乐多领着养渊走到了后山,便看得一处破败凋敝的场所,外有几名士卒严阵守护,见得养渊纷纷下跪行礼。

    杜洪川听到整齐的铠甲声,便知道养渊来了,登时堆上了笑脸,隔着牢笼说道:“养族长,别来无恙啊?”

    “呵?当初谁看见我还不卑不亢的模样,怎么现在跟条狗一样?”

    “令公子手法出众,在下不得不服。”

    养渊冷冷的坐在牢房外的稻草上:“哼!说罢,你是什么人?”

    听到这话,杜洪川立马坐正,却迟疑的看着养乐多。养渊屏退养乐多,杜洪川便松了口气,拱手说道:“在下原本是我大蜀上卿……杜洪川是也!”

    “杜洪川?我确实听过此人……怎么,你这堂堂大蜀上卿,却穿着囚徒的衣衫?还如此卑躬屈膝?”

    “尊严固然可贵,但生命却更为值价!此事却有苦衷,容在下日后细禀;在下既然已为阶下囚徒,自然是不会欺瞒族长的……我能看得出来,族长眼中的野心,那对权力的渴望……呵呵,可是与苴伏那老头子如出一辙啊!”

    养渊似乎并不反驳:“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君临天下?割据一方?此乃族长心中之事,在下不敢妄自猜测……”

    “哼!倒是聪明,那你想要什么?”

    “我?我受尽屈辱,险些命丧九泉,只想要我那不肖侄儿给我偿命罢了!”

    “这么简单?”

    “这么简单。”

    养渊沉吟了片刻,不管他是不是大蜀上卿,问题是他有没有真才实学。他确实缺一个幕僚,缺一个能帮他执掌大局的幕僚!

    杜洪川呵呵一笑,轻声道:“养族长若是不信任在下,在下现有一计,愿意与族长细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