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淋了雨也许是因为这一段时间里过于紧绷的情绪终于拉断了那根心弦。我病了病倒在那间破庙里。这场病来势汹汹关鼎山起初坚持要带我回庄。最后还是拗不过我的硬脾气答应了我不去向怀远通风报信的要求。不过明明很讨厌我的他却怎么也不肯离去所以在那间破庙里躺了几天之后最后就演变成了我与他两个人上路的怪异局面。

    关鼎山坚持不让我再骑马——理由是我太瘦马太丑骑在上面的姿势太难看会丢他们山庄的脸!所以到了下一个城镇时就变成了他赶车我坐车的局面了——不过我不得不承认坐车的确比骑马要舒服得多。虽然马车有些颠簸——哎!我更正!不是有些是颠簸得厉害!我真怀疑他到底以前有没有赶过车啊?!

    “土拔鼠!你会不会赶车啊?!”我被颠得五脏移位伸手揭开车帘大声叫着。

    “瘦竹杆!你给我老实呆着!昨天雨下得那么大地太湿滑了嘛!要不你来赶试试?!”关鼎山几乎在怒吼。

    我伸头从车窗往车下一瞧半边车轱辘已深陷在泥地里。任关老头怎么驱使那两匹马也无法把车拉出来“不行车陷进去了我还是下车吧!把车推上去再赶吧!”

    “不用就你能有多大的劲?!我找几个人来帮忙就行了!”关鼎山转过头吩咐着我自己跳下车拉了几个路人帮忙推车——我总不好意思坐在上面让他们推吧?所以还是跟着跳了下来。

    “啧!这么柔弱的小姐可千万别露面啊!”其中一个长得颇结实的中年男人看到我急忙说道“叫那贼人瞧见了就糟了还是躲到车里去为妙!”

    “喂!你还没听说呢吧?昨晚杀死朱员外掳走朱大小姐的采花大盗已经抓到了现在绑在城门口示众呢!小姑娘不用躲了!”旁边那个男人撇了撇嘴神气地说。

    “这么快就抓到了吗?什么时候?!”中年男子十分讶异急忙追问“那些官差平日作威作福咱们睢县十年来最大的一宗杀人抢劫案倒是这么快就破了?!”

    “今天晌午!那家伙也忒大胆居然穿着有朱员外的衣服招摇过市那还不让人逮个正着啊?!”

    “是个什么样的人?!”另外一个穿褐色短衫的人也来了兴趣。

    “呵呵你问我算是问对了人!原来那凶手不是别人就是朱员外家的长工张炳!他假意请假回家其实暗地里赶回来杀人劫色啧!一定是早有预谋的啦!”中年男子说得眉飞色舞。

    “张炳?不可能啊!他那人平时最为老实和孝顺这次是他老娘生病他才请假。他怎么可能不在家里照顾老娘反而跑去杀人?!”褐衣男子大表疑惑。

    “那我怎么知道?你得去问张炳!”中年男子不高兴了。

    “好了瘦竹杆上车吧!”关鼎山两手一拍打断了他们的议论。待我上车之后谢过众人便架了马车向睢县县城走去。

    紧赶慢赶终于在日落时分快关城门的时候赶到了睢县城门口。远远望去高高的城墙上果然吊着个五花大绑的青年男子。

    可能因为要关城门了围观的群众并不是很多。一个捕头模样的人带了两个捕快站在城墙下仰头怒骂“张炳!你嘴真够硬的!还不快点交待把朱大小姐藏到哪里去了?!”

    张炳脸色苍白神情虚弱嘴一张一合因为隔得太远却听不到说些什么。我一时好奇便叫关鼎山停了车子看起了热闹。

    “把他放下来!”捕头指挥两捕头从城楼上去将张炳放了下来。我这才现原来那个张炳长得眉清目秀颇有几分俊朗。

    张炳一落地倒也不喊冤只一个劲地痛苦的低嚷“秀玉!秀玉!你在哪里?!”

    “你一个奴才凭什么直呼人家小姐的闺名?!”那个捕头满脸的鄙夷怒声骂道“你就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不就是你把朱大小姐给藏起来了吗?!”

    “我没有!”张炳声泪俱下“我怎么会对秀玉不敬?!周捕头求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干的!求你快快抓到凶手把秀玉救出来!”

    “不是你杀的?!怎么你会穿着朱员外的衣服?!朱小姐的金钗又怎么会在你的手里?!”周捕头一脸不耐挥起手中的刀用刀背砍在了张炳的肩上“快点说!不然老子剁了你喂狗!”

    “这衣服是秀玉送给我的!”张炳期期艾艾了半天终于说了出来“因为我娘生病了小姐给了我一枝钗叫我变卖了给我娘抓药的。”

    众人一片哗然“胡说!你这么说就是朱大小姐跟你有私情了?!真不要脸!杀了人抢了财物劫了色还要毁了朱大小姐的名节!”

    “呵呵这小子真笨!要胡说也不找个别让人信服的理由。”关鼎山摇了摇头转过头来对着我叹气。

    我不以为然地虚应一声眼睛却被车窗外一个推车的人吸引了视线漫不经心地回答“那也不一定!最少他对那个秀玉姑娘的感情是自内心的!我想他并不是真凶捕快抓错人了。”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关鼎山颇不服气“不是罪证确凿吗?!”

    “就凭一件朱员外的衣服?你不觉得太草率了吗?!再说了谁会那么笨?杀了人还穿着死者的衣服招摇过市?!”我冷笑“当务之急应该是去找那个失踪了的朱大小姐才对吧?!只要找到她一切真相就可大白于天下了!”

    “你说得倒是轻巧人海茫茫到哪去找?!”关鼎山一时语塞连忙反问我。

    “也许朱大小姐和那个凶手就在眼前也说不定呢!”我将头一偏朝那辆堆满了麦秸杆的独轮车努了努嘴。

    关鼎山伸头一看不由失笑“你说这个推车的侏儒?!你没昏吧?!”

    “那一车麦秸能有多重?至于把路面压出那么深的轱辘印吗?可见车上除了麦秸必定还有别的东西。”我微微一笑慢慢地指出我的理由“这里跪着本县十年来最大的杀人劫色案的凶徒那个人居然一点也不好奇没有停下来看热闹这不合常理。”

    我再指了指地面“你看那独轮车压过的地方留有一条深褐色水渍。”

    “这有什么稀奇?晌午时分才下过雨麦秸打湿了而已!”关鼎山仍旧摇头。

    “可是如果只是雨水不会引来苍蝇叮吧?!想必那个朱小姐受了伤水渍里混有血水。还有那矮子左侧脖子有三条红痕知道那是什么造成的吗?”我淡淡地笑见关鼎山摇头便不卖关子继续说了下去“那是女人的指甲抓出的痕迹!”

    “就算这样你也看到了他是个侏儒怎么有力气杀死朱员外和劫走朱小姐?!”关鼎山其实已经有八分信了不过仍要刁难我——这个问题提得真的很白痴!

    “想必练过一点武艺。你看车子虽重他推起来却面不改色。而且他的脚印一点也没有混乱连深浅都几乎一样——应该练过几年内力和轻功!”关鼎山不待我说自行分析了个透彻——我倒是看不出他练了什么功夫只以为他有点劲而已。

    来不及表扬他关鼎山已经飞身上前几个起落便拦住了那个侏儒向我露齿一笑“待我来看看你说的对不对?!”说完他左手一伸便把那矮子拎了起来接着右手一掀将那车麦秸掀翻在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果然露出一个身穿绿裙被捆成个粽子似的妙龄少女。车里还放着一个木箱——想必装着的就是朱家的金银珠宝咯!

    “秀玉!秀玉!”张炳双目流泪挣扎着大声叫着扑了过来却因为被捆着只能是在地上徒劳地翻滚着——啧!看了让我心酸不已。

    周捕头和几个捕快一拥而上抓住了那个侏儒。关鼎山笑呵呵地向我走来“你怎么会注意到他?”

    “一般来说从乡下往城里运麦秸还说得过去。没听说过从城里往城外运麦秸的啊!”我转身上了车淡淡地说“最重要的是我从张炳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对秀玉的一片真心。我始终相信——一个人说话也许可以造假但是眼睛却不会骗人!”

    “那你怎么能肯定车里藏的就是朱大小姐?”关鼎山还是疑惑不解。

    我瞟了他一眼“凶手昨晚犯案那时城门已关肯定是出不了城的啦!我只不过见那人形迹可疑赌一把而已——既然这是十年才出一次的大案紧接着又出一起大案的可能性不大吧?!”

    “赌错了呢?”关鼎山斜眼瞧我。

    “赌错了是张炳命该如此赌对了是朱小姐命不该绝!”我悠悠一叹“我只想帮老天给张炳一个机会而已!”

    “我看小回子对你也不是假意你怎么不给他机会?!”关鼎山乘机游说我——我从没说他对我是假意只不过他“似合欢桃核真堪人恨心儿里有两个人人!”

    “走吧!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我的这一番心思谅那老顽固也不会明白何必徒惹自己伤心?!

    “喂!你真的不打算理小回子了?!”关鼎山还在叨唠我却已放下了车帘将一切的烦恼、伤心、痛楚……一古脑地关在了车外。但关得住车门又怎么关住自己的那一扇心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