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能把全江湖的人都杀光了?!”缄默了好半天终于有人在人群里说话了——虽然他全身黑衣黑裤整个人也几乎完全隐身暗处且故意压低了嗓音但我仍然感觉有一份莫名的熟悉——到底是谁?在哪里我听过这个声音?我不禁苦苦思索着。

    “我说过了这件事我们静幽山庄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大家一个交待。”柳无风乘此机会再次重申自己的立场“不过倘若有哪位再打叶公子的主意那就是与我们静幽山庄为敌。到时候可不要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好我们权且相信你一次。给江大侠一个面子。希望你们尽查明真象还死者一个公道。”眼看形势比人弱叶大先生连忙就坡下驴悻悻然将手一挥低声喝道“我们走!”

    那帮人终于走得精光我长吁了一口气虽然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搞明白——在这件事情里面我明明就是受害人为什么反而会成为了众人攻击的目标呢?

    “小娃娃吓坏了吧?”关爷爷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要不是我抬出二十年不用的”血刀“之名那帮家伙还真不容易打。呵呵对付这种人跟他们讲江湖道义那是没用的还得靠拳头。”

    “谁能告诉我那张该死的的藏宝图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疲倦地揉了揉眉头淡漠地看向他们。

    “你不知道吗?”杨婉清一脸讶然显然有点不相信我不知情“就是叶三当家他们押的那趟镖。原来并不是什么名贵药材而是江陵府台大人献给当今太师蔡京的生辰岗——一张始皇帝遗留下来的藏宝图。”

    “真是荒谬有没有藏宝图这都另说。”我瞠目结舌地扫视众人“就算真的有也早被那个蒙面凶手所得哪还轮得到我呢?这种明显不实的消息居然也有人信?而且看来信的人还不少!”

    “如果只有你那当然没有人会信。不过”杨婉清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如果加上绝情令的话那就不同了。”柳无风淡淡的解释“能够让叶三当家毫无还手的机会就将他立毙于刀下江湖上拥有这种身手的人屈指可数。”

    “而不幸的是江庄主也是其中之一?所以只凭这一点他们就赖了上来?”我只觉整件事荒唐得可笑——根本没有一点证据只凭一把破刀就可以定一个人的罪?这是什么道理?!

    杨婉清瞄了我一眼盈盈一笑“又因为叶大哥的一本画册现在全天下的人可都已知道原来当日孙家湾血案还有一个幸存者。也不知道是谁出消息说叶大哥带了那张图到了江宁。这不全赶来了?”

    这么说又是漫画惹的祸?怎么到了北宋总是事与愿违?我本想通过漫画解除怀远的罪嫌结果却只招来杀身之祸现在更是把自己变成了江湖人人觊觎的一块唐僧肉?!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身不由己原来是这个意思我现在才明白。

    “死赖上天下第一庄当然比漫无目的的去寻找一个不知去向的凶手要容易得多。对了固然可喜就算错了自然有天下第一庄出面摆平——照样不必费力!这就是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的一惯作风!”关爷爷老眼一翻显然对所谓的江湖公理不屑一顾“娃娃你也别太担心有小回子和我在呢谁也伤不了你!”——是这样吗?刚才的情形有眼睛的都看见了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出了这间屋谁又能保证得了什么呢?我不禁苦笑以对。

    “关爷爷。”杨婉清温婉的微笑着乖巧地上前给他请安。

    “等一下我和你好象还没那么熟。”谁知道关爷爷却将头一偏不买她的账“你的礼我可受不起。”

    “关爷爷!”怀远啼笑皆非地睨了他一眼拿他全然没辙“杨姑娘是无风的师妹也不是什么外人。”

    杨婉清一张俏脸变得雪白亏她好脾气居然立刻装得什么事也没有依旧是笑脸迎人“是晚辈逾越了不关关老前辈的事。”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冷不防怀远轻轻撞了我一下“关爷爷跟你说话呢!”

    “啊?哦。”我连忙正襟危坐摆出一副——有事请讲我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表情来“有什么事情关老前辈请问。”——有杨婉清的前车之鉴我可不敢托大乱认亲戚。

    “小娃娃要叫爷爷!”想不到他老人家居然大为不爽?真是怪脾气。

    “好吧”我无奈地叹口气从善如流地改口“爷爷。有什么事吗?”

    “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叶大先生那家伙?!他与你有什么过节吗?”关爷爷这才满意地抚着下巴点点头再一脸疑惑的提出问题“这件事情叶大倒是没有骗你。一年前的中秋节他的确是在利州手刃了黄河三鬼。那日是利州富邵克俅于归之喜上门道贺的宾客不说一千也有八百。全都可以做证。”

    “是吗?许是我认错人了。我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我一脸漠然惘然自失却只能三缄其口——这件事说出来连怀远都不相信别人只会当我怪力乱神吧?!

    “娃娃生这件事之后你那间小院我看是不能再住了——落到外面那些人手里还不得把你拆了连皮带骨炖汤喝?”关爷爷笑眯眯地瞅着我“不如你搬到我那里和我做个伴吧?”

    “事到如今我还有得选择吗?”我苦笑着回答。

    默默地打量着四周院子不算大。墙角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窗下种了几棵芭蕉院里、院外密密生长的几丛修竹在夜风中摇曳出满庭的秋思——这里就是我将要生活的地方吗?

    幽篁居——“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是这个意思吗?我不得而知。——我的行礼本来就不多怀远又早就派人帮我安排妥当所以我基本没花什么时间就已整理清楚。

    白天已睡了一天我本已是碾转反侧难已成眠。偏偏老天到三更时分又开始滴滴答答地下起雨来窗外是雨打芭蕉声声入耳更增烦恼心绪。我索性披衣而起推窗独坐。这可真是:

    是谁多事种芭蕉?

    早也潇潇晚也潇潇。

    窗外一片漆黑无星也无月只有秋雨不解风情勿自冷雨敲窗没个停歇。晚间强作的镇定倏然间灰飞烟灭。

    “寻好梦梦难成。有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我低低吟唱浅浅伤怀为自己离奇诡异的经历;也为自己无人倾诉的寂寞;更为有家不能归的无奈。深深的痛楚就此涌上心头漫卷全身让我不禁滴下两行清泪。

    “你有心事?”一道男声蓦地自窗外响起。

    “心事?谁没有呢?”我不禁自嘲也嘲人漠然直视他的眼睛“难道你就没有吗?如果没有的话也不会深宵不眠冒雨前来探我了。”

    怀远的眼中闪过一丝狼狈“呃我担心你会不习惯来看看。”略迟疑了一下他坦然看向我“我能进来吗?”

    “当然这是你家不是吗?”我默然——其实我只想独处为什么他偏偏不肯让我拥有片刻宁静呢?!

    “叶大先生你其实在以前见过他的是吗?”怀远倒是没有跟我拐弯抹角直奔主题而来“我记得你在巫山时跟我提过你是在去年中秋节因为一个”意外“才被带到这里来的是吗?”

    “原来你并有忘记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我不禁有些意外——因为我说这些话时他一直是那么的漫不经心我以为他根本就没有听到或者听过就忘记了——显然他两者都不是。

    “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怀远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道“那天有没有见到叶大先生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重要怎么样?不重要又怎么样?”我自嘲的撇了撇嘴“人家有那么多的证人证明我是错误的。也许我真的错了只不过是人有相似?!”

    “如果找到当天卖玉给你的人会怎么样?”怀远目光熠熠地盯着我——我好象看到一抹隐约的忧心?!

    “是的如果能找到那个人说不定我就可以回家了。”我坦然看着他“可是好象我的运气不怎么好这个人好象比大海捞针还要难找。”

    看着他宽厚的肩膀我突然好想靠上去——而下一秒钟我的身体已倦伏在他的胸膛上——看来身体永远比思想诚实得多。我惶然无措低低的近乎耳语的呢喃“怀远怎么办?我好象真的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有什么关系?”怀远伸手揽住我的香肩笑得从容淡定“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多么简单平常的四个字?可就是这普普通通的四个字在那一瞬间却奇异的轻易就抚平了我心中的伤痛——在这一刻我仿佛觉得有他相伴从此留在宋朝好象也不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