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夫关怎么会破?

    那道飞入云霄的灰光是烽火,只有关城被破时,才会被点燃。

    郑成颤栗不止,天上一团又一团的灰光绚烂炸开,他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门大阵怎么会被攻破?

    逃?

    还是前去救援?

    心中摇摆不定,郭长顺停止了啜泣,表情凝重道:“我们要做好防守。”

    郑成微微一怔,对上郭长顺的目光,旋即清醒过来。此时逃肯定是来不及了,过了万夫关,地势一片开阔,以巫人常年翻山越岭锻炼出的脚力,很快就会追上他们这支队伍。

    郑成心里打定主意,贯注真元的声音如在耳畔,“防守!防守!”

    藤甲军很快行动起来,身穿铜色衣甲的兵丁列队在前,身穿皮甲的剑师在后,严阵以待。

    剩下的城卫军与顾原这些杂兵就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还从来没经过这种大战一触即发的场面。

    郑成目光凶狠地盯着顾原,冷声道:“巫人杀来,你领人守在前面,若是敢退……”

    众兵丁同时拔刀出鞘,寒光烁烁,杀气凛冽刺骨。

    “杀!”

    众兵丁上前一步,齐声大喝。

    一众杂兵被惊的连连倒退,有些甚至骇得跌坐在地。藤甲军的杀气是从尸山血海中闯荡出来的,那种威势足以震破人的肝胆。

    顾原与刘文成对望一眼,苦涩一笑,道:“你看看,为了你我现在几乎要丢命了,你要真是女……”

    “滚!”刘文成怒道:“这还不是你自找的?!”

    顾原无奈地耸耸肩,四下看了几眼,见所有人都对他露出仇恨的目光,挑着眉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们以为没有我,就不会当炮灰?

    别说笑了,从我们被强征到这里的时候,结局就已经写好了。”

    闻言,所有人都面露悲色。

    的确,正如顾原所说,他们就是被征来当炮灰的。

    “我们要不要跟他们拼了?”顾原听见有人在小声嘀咕。

    “你疯了?”有人急声道:“就我们这群人还撑得住他们杀?”

    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城卫军组成第二道防线。”郑成的语气不容置疑。

    瞧着藤甲军随时都会挥下的屠刀,哪有人敢有意见,那个即将被郑成提为都统的方世兴上前领命。

    队伍依次排好,顾原甚至还看到城卫军里有人对他们笑,让人不禁无言。

    “你不担心?”顾原表现出的样子很轻松,刘文成心生不解道:“难道你就不怕巫人杀过来?”

    顾原觉得奇怪,道:“有什么好怕的?”

    刘文成愣了愣,错愕道:“你就不怕死?”

    “怕呀。”

    “那你……”

    向刘文成靠近些,顾原压低声音道:“等巫人杀过来的时候,咱们往边上跑,直接送巫人杀进去。”

    刘文成瞧着怪笑的顾原愣住好一会儿,皱着眉道:“这么阴损?”

    顾原抱拳笑道:“过奖过奖。”

    两人正说着话,李泰忽然向郑成走过去,却被城卫军拦住,叱道:“你要去哪?”

    “滚开!”李泰神色冷然,呵斥道:“你也配拦我的路?”

    “我干你……”

    “让他过来。”站在演武台上的郑成发现了城卫军中的异动,放声呼道。

    擎起掌来的马脸汉子悻悻放下手,让开条路。

    在李泰走时,大熊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回过神,李泰与马脸汉子之间的小摩擦已经结束了。

    他赶忙追过去,被李泰回身怒瞪了一眼,手足无措的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又是一回神的工夫,李泰到了郑成身边,大熊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情绪低落的将嘴闭上了。

    “我觉得我们该挖条壕沟。”这是李泰走到郑成身边说出的第一句话。

    “壕沟?”郑成满目困惑,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挖壕沟做什么?”

    看来,郑成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他感到困惑的是,不知此刻挖壕沟有什么作用。

    李泰眼中有嘲色一闪而逝,环顾四周,镇定自若道:“此地地势开阔,我们要用壕沟来挡住巫人的冲击,巫人若是接近壕沟,我们便用弓箭……飞剑来使他们溃退下去,只要我们将兵力集中齐心协力,他们一定无法突破壕沟这道防线。”

    郑成怔怔地看了李泰很长时间,周围没有一点人声,许久,郑成的喉结滚动一下,咽下一口口水,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妙计的?”

    李泰心道“果然”,志得意满道:“在下自认有超世之才,却无人赏识,今副尉大人对我所言之法极为看重,在下……”

    “等等,等等,你等等。”郑成的眼神就像是瞧一个怪物,“你在说什么?”

    李泰呆住,他发现有兵丁在捂嘴偷笑,所有望过来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李泰的脸霎时失了血色,不由得连退多步,险些从演武台上摔下来。

    “你说的都是什么鬼法子?”郑成表情怪异地说道:“十多丈的壕沟,不说巫人,就是我们,用全力都能跳过去,挖壕沟你要做什么?

    给自己挖好坟?

    怕死了没人埋?”

    众兵丁哄堂大笑,那讥嘲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样割在李泰的身上,他的脸时白时青,双眼圆睁着,魂魄似是散了。

    大熊横冲直撞地闯到台上,抱起如同僵木的李泰就往回走,郑成也没出手拦,一路上欢声笑语,冲淡了空气中的紧张气氛。

    顾原没有笑,他回头瞪了一眼阿武阿齐两兄弟,两人咧大的嘴瞬时闭上,笑容尽失,表情严肃。

    赵安从始至终都是愁苦着一张脸,他积压在心里的事一天不解决,他的脸上就很难露出笑容。

    至于那三名烈阳宫弟子,在阿武阿齐两兄弟的恐吓下,都憋住了笑。

    顾原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李泰,那是受了很大的打击才会如此。

    顾原长吐口气,不是郑成有意嘲笑李泰,而是他说的法子的确太古老了。

    千年前的皇朝,那时的修行者修为能到凝聚真灵法身的化神期都算了不起了,而且当时的环境是门派鼎盛,皇权衰落,参军的兵丁大多都是启智期。

    古兵法,注定是要被淘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