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病的前些天蔡进还能进点流食,后来这些天也就只能唇上湿几滴水。

    事实上,蔡进的病并不严重,就是吃不进东西造成的身体虚弱。在将真元渡进蔡进体内运行几圈之后,蔡进渐渐有了力气,吃了几天顾原从河里打的鱼,他凹陷的脸颊慢慢开始圆鼓了。

    蔡进的志向不在酿酒,他想要参加清溪书院的门考,成为清溪书院的学生。

    大燕朝有内阁,设有二十位大学士,有八位是出自清溪书院。大学士的分量极重,对内对外政策都出自内阁,蔡进想成为的,就是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人。

    只有清溪书院最优秀的学生才有资格参加殿试,与蔡进相处几天,顾原十分笃定,蔡进离“优秀”这两个字还差的远。

    然而,谁也不能阻挡蔡进的脚步,病好了之后,他依旧无心继承祖业,每日还是将自己关入书房读书写字。

    家中无钱便当掉珠宝首饰,转眼过去十多天,就在顾原准备放弃时,蔡进居然想酿酒了。

    这的确令人出乎预料,更让意想不到的是,蔡进竟然将酿酒的铜鼎搬到孙宅来,煞有其事的在院子里酿起酒。

    蔡进趴在地上,撅着屁股捣鼓柴火堆,二喜与顾原坐在地上捧着脸发呆。

    蔡进是意外遇到三巧后,突发奇想要酿酒的,也多幸他有这个想法,否则“惘”有一天很可能再次卷土重来,因为蔡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蔡家的莲花酿。

    “真不想到,蔡进差点就因为自己的亲大哥而死,是不是那句老话,伤害你的人永远是最亲近的人?”二喜不无感慨地说道。

    顾原眯着眼,笑道:“差不多吧。”

    二喜看着蔡进被烟熏的嗷嗷大叫,忍俊不禁道:“姐夫,你说这小子发的是什么疯?”

    “我看,多半是看上你姐了。”

    “啥?”二喜惊愕地跳起来。

    三巧心地善良,听出蔡进久生火都未燃,便摸索上前将灰头土脸的蔡进拉起来,用烧火棍将柴火堆拨弄几下,火苗顿时窜出来,不一会儿,柴火堆缓缓燃烧。

    “柴乱堆在一起怎么能烧的着?”三巧拉过蔡进的手,将烧火棍放到他手上,接着道:“放柴要慢慢放,不要图快。”

    蔡进眼神发愣,眼睛跟着三巧转动,整个人都呆傻了。

    “完蛋。”二喜猛地一拍大腿,道:“这小子果然对我姐有意思了。”

    “你不是一直想让你姐尽快嫁出去吗?”顾原对不远处的两人扬了一下下巴,道:“现在不就有机会了。”

    “这小子不行。”二喜语气里对蔡进浓浓的看不起,“这小子是个死脑筋。”

    “不行,不行。”二喜来回踱步,最后停下来,看着顾原道:“我得想办法阻止他们两个。”

    “你想怎么阻止?”

    二喜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来,眼中闪着狡黠道:“让他出丑。”

    顾原忍住笑,道:“你准备怎么做?”

    “比如……”二喜打个响指,道:“他挑水的时候让他摔成狗啃屎。”

    “那你姐很可能让他到旁边歇着,帮他把水都挑好了。

    还有,就以他那个身子骨,不用你绊,他都能摔个四脚朝天。”

    二喜有点泄气,又生出一计,道:“让他一直酿不出酒怎么样?”

    “你是不是傻?”顾原翻着白眼,道:“酿出的酒咱们也能分钱,为了让他出丑,你连钱都不准备要了?

    再者说,你就算不阻挠他,他能不能酿出莲花酿还是两说的事,至少我现在看不出连材料都背不齐的他有什么希望。”

    “这么一说,他简直一无是处啊~”二喜仰天长叹。

    “也不能这么说,他还是有优点的。”顾原有不同的看法。

    二喜目露希冀道:“什么优点?”

    顾原摸着下巴,打量着蔡进的脸道:“他的脸长的不赖,挺好看。”

    “……”

    “其实你完全可以放宽心,万一你姐对他根本就没有意思呢?”

    “不可能。”二喜抱头蹲在地上,“从来没人喜欢过我姐,她从来没尝试过这种滋味,肯定很容易就被打动了。”

    “……”

    ……

    莲花酿有五十种材料,每种材料的放入时间都不同,需要的火候自然也不同,在二十天的时间里,酿酒的人几乎都不能合眼,要时刻盯着铜鼎里的酒水,这对精神还有肉体上是极大的消耗。

    将材料背下来容易,酿酒放材料就难了。蔡进对五十种材料是倒背如流,可真酿起酒来就丢三落四,什么都忘了个干净。

    “无叶果两斤半,温火五刻钟,蛇菇汁一斤七两,大火半时辰……”

    正背方子的蔡进突然将手上的纸扔进火里,双拳对地连捶,灰心丧气道:“我根本就不行……”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蔡进对酿制莲花酿仍然没有任何进展,甚至可以说,他始终在原地踏步。

    守在一旁的周管事怎么都没想到蔡进会把酿酒的房子扔进火里烧,扑上去想要救,已经迟了。

    “方子,方子啊……”

    被顾原、二喜两人紧紧拉住的周管事状若疯狂地对火大喊。

    “酿不出的酒还要它做什么?”蔡进一脸无所谓的说道:“我们像其他酒坊那样酿个普普通通的酒不好吗?”

    “你……你……”周管事脖子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绽了出来。

    “我注定是要进书院的人,酿酒真的不适合我,我努力过就够了,将来我的子女注定不会踏进这一行,还要方子做什么?”

    周管事的身体就像面条一样软,无声,涕泪交流。

    “连一坛小小的酒都解决不了的人,还想着进书院为天下出谋划策?”

    顾原说完,二喜哂然一笑,补充道:“你是要笑死我吗?”

    蔡进面红耳赤的争辩道:“你们懂什么?”

    跟着,他的脸色又缓和,冷冷道:“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

    顾原与二喜都摸不着头脑,对望一眼,同时问道:“啥意思?”

    周管事幽幽说道:“他在说你们只会用野蛮的武力来解决问题。”

    “我懂了。”二喜撸起袖子,道:“他在骂我们没长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