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原突然就感到头脑发胀起来,在他的脑海中,飘荡着数个气泡,每个气泡中都封存着传承术法。

    “啵”的一声,顾原清晰的听到气泡破碎的声音,一道神奇的记忆灌入神魂之火,在他的感知中,地底出现了两朵蓝色火苗。

    顾原福灵心至的将神识缠上去与火苗沟通,心底猛然出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唤灵!”

    一只残缺的骨手陡然破土抓住得福的脚腕,将其甩向二喜两人的身边,没有那股缓和的力量托住身躯,得福整个人都摔进泥里,那只有些许苔痕的骨手还留在他的腿上。

    一瞬间,顾原明白了《唤灵》这门术法的效用,用神识与地底的骷髅产生联系,可以达到驱使骷髅与人对战的目的。更甚至,如果遇到新鲜的尸体,还能保留他生前的部分术法。

    只是,想要驱使这种尸体,所需的神识极其庞大,想要让它与人你来我往的交战,对人就是更加艰难的考验了。

    得福被甩出未久,一具较为完整的骷髅从林里冲出来,随着它大步奔跑,腐烂的衣衫从身上脱落。

    看骨架大小,似乎是一名女性,这就使它的身体更加轻盈,飞快地冲过蝗群,来到溪岸,双臂将得福三人揽在怀中抱起,快速逃离。

    三人的离开,顾原终于没了后顾之忧,一股惊人的锐气轰然爆发,顾原如一把尖刀搠进了蝗群,但他很快便似冲锋过后力竭的骑兵,陷入重重包围,放眼四顾,无处不是等着择人而噬的敌人。

    蝗群中响起一片刺破耳膜的金石之声,顾原的身体毕竟不是金刚之躯,骨铠的修复速度也没有赶上被破坏的速度,一点点被蚕食,有几处已经出现了蛛网般细密的裂纹。

    顾原每次挥拳,周围便会被清空一片,但片刻间,又有刀甲飞蝗填满空缺,前赴后继的袭杀上来,陷入了杀之不尽、灭之不绝的境地。

    顾原很久没能上前多进一步了,他的拳势越来越滞涩,忽的,一朵血花在腹部溅起,一只目露凶光的刀甲飞蝗终于打破了他的铠甲,咬下一块肉来。

    就像是起了连锁反应,骨裂声像炒豆子般炸响不休,无数道裂痕在骨铠上蔓延,然后,骨铠崩碎。

    蝗群一拥而上,将顾原淹没。伤痛太多人所感受的反而更多是麻木,顾原身上的肉被一块一块的撕咬下来,有些部位甚至已经见骨。

    在这种时候,顾原终于见到一只犹如精钢铸就而成的刀甲飞蝗,它的体型比一般的刀甲飞蝗要大上数倍,全身都在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双齿好似镰刀,顾原毫不怀疑,飞蝗王的双齿轻轻一咬,他的手臂便会毫无阻碍的铡断。

    飞蝗王的出现,一众刀甲飞蝗立即停止了进食,它们就像是列队迎接将军检阅的士兵,连振翅声都近乎处在同一频率上。

    顾原眼中有异芒闪过,能做到此种地步,可以说飞蝗王的灵智已接近常人了。这就代表着一件事,如果吞噬飞蝗王的血肉,那他的身体一定能够恢复到全盛的状态。

    顾原之所以任由刀甲飞蝗啃食,为的就是等待飞蝗王出现。他可以有无数种方法从蝗群的包围中逃脱,但他也明白,机缘这种事一旦错过就很难再有,现在正是击杀飞蝗王最好的时机,也是他解决旧疾的绝佳机会。

    与飞蝗王的距离只有咫尺之遥时,奄奄一息的顾原目中暴现寒光,提拳的一刹那,身后霎时凝出巍峨如岳的巨猿。

    拳头向前疾进,一股肉眼可见的气劲巨浪随着拳峰向外扩散,然后,重重轰击在了飞蝗王的身上。

    强大的冲击波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开,周围的刀甲飞蝗被一扫而空,爆炸出一道绿色的血浪。

    水稻伏倒,溪水断流,许久,肆虐的狂风才歇止。旺盛的血气像个持家有道的小媳妇,对顾原的身体缝缝补补。在德鲁伊之心强大的自愈能力下,肉芽疯长,伤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愈合。

    上前捡起飞蝗王残缺不全的尸体收进储物戒,顾原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泛出笑容,便被惊愕所取代。

    在树林深处上空,有一片范围更广的黑云升起,遮蔽日光,使大地陷入黑暗,嘈杂的撕咬声如在耳畔,让人心底生寒。

    顾原看着几头体型庞大的野猪被蝗群卷上空中,洒下一蓬血雨后,连骨头都不剩下的消失了。

    未过太久,又有数朵黑云接连腾空,声势骇人心魄。

    到了此刻,顾原终于明白,这场蝗灾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的多,如果把蝗群比作一支军队,那他所杀的飞蝗王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的小队伍。

    顾原再不敢留在原地,以他的力量去与蝗群厮杀,无异是在以卵击石。现在最紧要的,就是赶快找到一处安全的地点躲起来,等待商州城的州牧派来城卫军剿灭飞蝗,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可怕的饥荒了……

    ……

    带着得福一家人逃命的骷髅受顾原所操控,因此只要寻着神识经过的痕迹,很容易就能找到三人。

    骷髅逃出近百丈后,便与顾原断了联系,当与得福三人再次碰面,令顾原意外的是,三人非但留在原地没走,还抱着骷髅放声大哭。

    得福捧起骷髅的右手在脸上摩挲着,骷髅的无名指闪耀着银光,定睛一看,是一枚银戒指。

    “娘……娘……”二喜低声呢喃,满脸热泪。

    顾原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他哪里想过,好死不死的,把三巧娘的墓给掘了。

    顾原挠挠额头,又尴尬的咳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娘……娘……你怎么从坟里出来了?”三巧像是在问怀里的尸骨,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能……可能是见你们遇到危险……”话说到一半,顾原没脸往下说了,这怎么圆都让人觉得荒唐。

    “娘,是这样吗?娘?”二喜抓起三巧娘的另一只手使劲摇动,咔嚓,骨头断了……

    二喜,“……”

    顾原,“……”

    得福,“……”

    三巧,“……”

    二喜,“娘啊娘,孩儿不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