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渺渺再度悠悠转醒时,似乎自己已经不在冰棺内了,周身没有一丝寒气,反倒似有若无的弥漫着阵阵清香。

    柳渺渺很想动一动,可是浑身上下无一处使得上劲,连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隐隐约约,她仿佛听到有人低声交谈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很耳熟,可她浑噩的脑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连听到的对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事发突然,该做的准备也未曾做好……扶……曾告知……凤临宫中有密道……惟今之计……替换棺木……只是……此等金丝楠木实属世间难……一时之间难……”

    “棺木之事……给我便是。”

    “扶……最后传出的消息……你给的……死药……似是全被……可会危及……”

    “一共也就三颗,无甚大碍,醒……多加调理便是。”

    “今夜陛下还要来守夜,明晨是最佳时机,你……”

    “放心。”

    ……

    柳渺渺很想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却像有什么在她耳边一阵一阵的遮挡,让她听得断断续续,不明所以。

    又过了不知多久,柳渺渺渐渐清醒起来,但此时外面似乎已经没有人了。

    ――这是……棺木?桓景墨放弃保存她的尸身了?桓景墨这样固执的人……

    柳渺渺心底忽然传来一阵抽痛。她想起来了……是扶风……是扶风以死相劝……扶风……扶风!

    扶风……还这样年轻……跟了她这么多年,她原本都想好了,等扶风到了可以出宫的年纪,她便以皇后的身份替她指一门好亲事……可是……可是如今……

    柳渺渺回想起桓景墨的话,知道扶风的棺木很有可能就在她附近,此刻的她心里没有一丝恐惧,只是觉得太遗憾,此时的她,竟没有办法去看扶风最后一眼……

    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随即是刘安的低声劝解:“陛下,您已经两天没合眼了,皇后娘娘这里有奴才守着,您还是去睡会儿吧?”

    桓景墨沙哑的声音与平时判若两人:“出去,不要打扰朕与霜儿最后的独处。”

    刘安还欲再劝:“陛下……”

    桓景墨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耐:“出去。”

    刘安竟是被吓的声音发颤:“是,奴才告退。”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

    柳渺渺想起之前的种种,又想到扶风之死,她再也找不到“临死”之前的豁达。

    或许是命运开的玩笑,可她却再也无法面对桓景墨了。她宁愿就这样昏昏沉沉直到死去,也不愿意再行尸走肉般的活在桓景墨身边。

    桓景墨太危险,也太不可靠了。他可以给她极致荣宠,也会因误会致她枉死。他的爱护里夹杂太多怀疑和自私,他是帝王,不会是良人。甚至,也不会是值得深交的盟友。皇帝的世界太宽广,渺小的她很容易被忽视。就像……扶风之死,与她而言是痛失亲人一般的存在,于桓景墨而言,不过是一个忠心的让他有些不痛快的奴才罢了。

    “霜儿……”桓景墨的声音很近,也很憔悴,“霜儿……我真的不曾想过,我会失去你……我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可如今,我当初的自信,是如此可笑……”

    “霜儿……我对不起你……你为我付出那么多,而我……我甚至将错就错,用卑鄙的手段得到你……却又立即伤你负你,甚至时至今日,我也不能为你出一口恶气……穆氏……穆氏对你做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事……你且放心,再等几个月,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不要着急,很快……很快就会……”

    “霜儿,这是你陪我的最后一夜,从此之后,这条寂冷的路就要我一个人走了。孤家寡人,果然是每个帝王的宿命么……”

    “霜儿……”

    “霜儿……”

    桓景墨靠在柳渺渺的棺木之上,用沙哑的嗓子一直低语不止,仿佛要将这辈子的话都说完似的。

    为了掩人耳目,柳渺渺的棺木就停放在她的寝殿之内,此时寝殿内只点了两支白蜡烛,惨淡的烛光将昏暗的屋子点缀的阴森不已。

    年轻的帝王一身白衣,坐靠在棺木旁边,整张脸惨败的不可思议,此时若有人进来,只怕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在桓景墨的絮絮叨叨中,柳渺渺不知何时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柳渺渺感觉自己似乎躺在一个柔软的床铺之上,只是这床铺不知为何颠簸的有些厉害。

    似乎有一只温热的手搭在她的腕上。

    有些焦急的男声:“她情况如何?”

    ――这个声音……是……莫初离?

    另一个平稳的男声同样熟悉:“身子亏损有些厉害,调养几个月便也没事了,腹中的孩子还在,不过已十分微弱,能不能保住,就要看她自己了。”

    ――千陌梓?!

    所以她现在被顺利解救了?而且……而且她的孩子果然还在!不过千陌梓怎么会过来?

    “唔?”似是察觉到了柳渺渺的异常,千陌梓的手掀开柳渺渺的眼皮,在柳渺渺尚未聚焦之前便放开了,“你醒了?你一下子吞了三颗药,期间情绪又大起大落,还差点小产,又多日未曾进食,现在无力动弹是正常现象,放心,等到了我的别院,我便喂你吃些调养身子的药,不出几日你便能下地走路了。”

    “她醒了?”莫初离看着一动不动的柳渺渺,实在有些不敢相信,“可是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千陌梓淡淡道:“莫兄难道还信不过我么?”

    莫初离连忙摆手:“我当然信得过千兄,只是……”

    “放心,等过阵子你再来看她便是,现下,莫兄还是早些回宫的好,免得打草惊蛇,引人怀疑。”

    “那……缈缈就拜托千兄了!”

    千陌梓轻笑:“莫兄放心,她可是我的关门弟子,我自会好好照料。”

    莫初离恍若未闻,只是满脸严肃的朝千陌梓拱了拱手:“缈缈就拜托千兄了,我先回宫了,过一阵子我再来拜访千兄,若缈缈有什么事,还请千兄告知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