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压低了头,在人群中埋没了身影,那顶圆顶轿子缓缓在人群间移动,霍冕身着盘有龙身的朱红纹金长褂端坐着,黝黑的眼眸冰冷失了焦距,深黯的眼底里却是平静。

    圆顶的轿子渐渐走远了,众人亦纷纷起身,而南溪却失神的跪在地上,昔日的青衣少年也已称帝,南溪与霍冕之间已有不可跨越的鸿沟。

    身旁的书生气男子摇了摇她的肩:“人都走远了,你还跪着做甚?”

    南溪的脸很是阴郁,她从角落牵出马跃了上去,今日登基,如若按她所想,登基吉日城门定是紧闭的,钱寻八成是被困在了城门内,若是被追杀那女子的人发现了就坏了!

    南溪心里隐隐不安起来,并且从未有过的强烈,想着便一鞭子狠狠抽在了马屁股上,马儿嘶喊了一声急速向沿河的白堤奔去。

    白堤旁的石板路上人烟稀少,在此处策马应当不会被拦下来,南溪心急如焚,不料刚进入河岸的白堤路,就见一群巡逻的士兵汇入进来,堵住了去路。

    南溪大感不妙,刚要转身却听一男子大喊一声:“站住!”

    那声音有些清脆,确切的说有些奶气。

    南溪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勒了马,她牵着马缓缓退过身,见一约摸十三岁大小还未发育成熟的孩子朝她走来,身后跟了一大批人马。这孩子身披战甲,看上去是将军模样,南溪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有权势的富家子弟。

    那孩子见马上的男子见了他也不下马行李,便显得有些气愤,他指了身后一魁梧的将士,示意他将马上之人带过来。

    那孩子找了处舒服的位置坐下,今日是姐夫登基,虽说他是在军中混了个闲职,可巡城的任务还是要接的,他一大早就来了,闲得无聊本想来河堤钓条鱼打发时间的,不曾想却碰到个碰刀子的,反正也是闲着,倒不如同他周旋周迅,打发打发时间。

    殷世恭用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石板路旁的台阶上,不远处一个穿军服,手持钓具的士兵满头大汗着跑来,在他跟前停下。

    “我说你怎么才回来,东西呢?”殷世恭不耐烦的白了一眼跟班,那跟班吓得一愣一愣的递上两根钓竿。

    南溪被人架到了他跟前,身边的将士踢了她一脚她便重重的跪了下去,南溪心里正着急,便也没给殷世恭使好脸色。

    “你竟如此猖狂,知道我是谁吗?”殷世恭奶声奶气道。

    “在下多有失敬,还望将军放条生路!”南溪不想同他周旋太久。

    “放你?”殷世恭稚气的脸上泛起灿烂的笑:“你陪我玩开心了我便放你走!”

    南溪见这人还是副孩子心智便放松了警惕:“将军想怎么玩?”

    “你会钓鱼吗?”

    南溪笑了笑,风度翩翩道:“我不光会钓鱼,还会煮鱼,烤鱼。”

    殷世恭一听两眼放光,就像是闻到鱼香味儿了一样:“那你为我烤一条来,喏,我钓具都准备好了!”

    南溪接过钓具倒弄了一下,眉头微拧道:“钓具是再好不过的,只是......”

    “只是什么?”殷世恭迫不及待的问道。

    “只是此处河岸太低,并没有肥美的河鱼,不如将军随我去前面,那处河堤宽大,肥美的鱼儿应有尽有!”

    “就依你说的!”

    殷世恭整了整队伍便迫不及待的上了马,南溪亦上了马,却听那着军服的跟班道:“将军若是去了,万一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殷世恭转了转自己聚光的小眼睛道:“你看着办吧,不然就说我如厕去了!”说完便驾着马欢快的去了。

    南溪跟在殷世恭的身后,而在南溪的后方,还跟着两个魁梧的将士,一个方才还踢了她一脚,南溪心里暗暗不爽。

    远离了那队人马,南溪心里长舒一口气,不过还是要想办法拜托身后那两只魁梧的甲虫才好。

    不出半个时辰四人便行至了城门脚下,南溪望了望城门出,那里摩肩接踵,要进的进不了,想出的出不去,看来钱寻和若岚定是混在出城的人群里了。

    南溪定眼一看,一个身着大绿褂子的男子镶嵌在人堆了格外显眼,而一旁瘦弱公子打扮的定是若岚了,南溪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你看什么呢?!还不给本将军钓河鱼?”

    殷世恭淡淡的眉头微微拧起,鼻孔一下子大了几寸,眼睛里竟写着不乐意,南溪这么看着他倒觉得他有几分可爱。

    南溪笑了笑,左脸的疤痕只剩了些许淡红和皱褶,竟完全看不出曾今受过刀伤,这么看着倒像划破皮后脱了痂的新肉。

    南溪指着河堤下一处潮湿的平地道:“喏,那处平坦又宽阔,架个木架子正好!”

    南溪提着雪白的袍子下了河堤,殷世恭立马跟了上去,两人一高一矮,一白一黑,站在翠绿的河堤下还算醒目。

    河岸的风扫着南溪的白色缎袍,他的发丝轻舞,她弯腰从白石板下抱来一块巨大的鹅卵石,然后一屁股坐下去,开始自顾自的拨弄钓具。

    殷世恭原以为那石头是为他搬来的,心里便不痛快起来:“竟如此大胆,莫不是要我站着看你垂钓!”

    南溪将鱼饵抛出:“将军可知钓鱼的乐趣?”

    殷世恭满脸的不痛快,撅起小嘴问道:“你想说什么?”

    南溪手持钓竿一脸淡然道:“将军若是想吃河鱼,只管找家上好的馆子,红烧,清蒸,水煮样样皆有,将军又何苦亲自垂钓?”

    殷世恭玩弄着手里的鱼饵:“本将军觉得那样甚是无趣!”

    南溪盯着湖面的浮块悠然道:“将军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自然会觉得自己动来得更有趣。”

    殷世恭站在原地愣了愣,便立刻向一块突出的鹅卵石走去,两个将士见他要俯身去搬那石头立刻凑了上去:“将军,让属下来吧!”

    “你们给我退到一边儿去!”殷世恭指着河堤下那颗柳树道。

    两人退后了几步便不动了,殷世恭又挥了挥小手,那两人又退后了几步。

    南溪虽未正眼看那三人却也是尽收眼底,她优美的淡唇勾起一丝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