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儿,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啦?”

    做好早饭的兰婆婆来到赵启床边关切的问道,但走到近前才发现赵启正双目出神的望着房顶,一动不动的躺在被窝里。这可吓坏了兰婆婆!

    自打赵启学会走路,每天都会起的很早蹲在院门口看朝阳升起的,雷打不动的习惯。今天太阳都晒屁股了竟然还没起床,已经让兰婆婆大感奇怪,这孩子竟然还在床上发呆!更加让兰婆婆隐隐有些担心,

    别人家的孩子发呆肯定不会惊动大人,但赵启不一样啊!

    这些年,赵启像个没有生气的行尸走肉般过活着,有时候,兰婆婆都怀疑赵启这孩子是不是被妖魔鬼怪偷了魂。

    也不怪兰婆婆瞎猜,现在的永安城妖魔乱舞,鬼怪横行。前一段时间还听说邻街的一位中年妇人被狐妖偷走了天魂和六魄。后来花了极大代价请来降妖师,也没有把失去的魂魄夺回来,而且降妖师作法后当夜就疯了。

    赵启躺在床上可不是发呆,他昨晚就已经融合了肉身留下的记忆,实在是从前的赵启什么都不关注,脑海中也没留下多少有用的信息。但有一点赵启是知道的,从前的他是个傻子。

    他现在得做一个艰难的决定,该如何面对现在的家人,自己可是一代帝王,怎能装傻充愣?身份上的巨大转变让赵启有些适应不过来,察觉到兰婆婆真切的关怀后,赵启突然决定,还是继续装一段时间傻子吧!

    想到这,歪过头看向兰婆婆,眼神又变成平时的空洞呆滞,木木的甩甩头,赵启起身开始穿衣服。见到赵启没事,兰婆婆叹口气,开始把做好的饭菜端到桌上。

    在赵启这个傻孩子面前,兰婆婆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毕竟自己的孩子痴傻,也不会看出自己的悲伤,也正是如此,赵启才能真切的感受到兰婆婆对自己的舐犊情深。

    饭桌上,赵启趁着兰婆婆和赵雨馨低头吃饭的功夫,悄悄地观察着二人,不可否认,赵启的内心是非常喜欢这种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温馨场面,前世的赵启几乎没陪他的母后吃过饭,小时候每天学习文韬武略,晚上还要皇室独门秘传——帝经!

    刚刚舞象之年,便面南背北登上帝座,率领百万军马征战八方,更加没有机会与母后一起用膳了。

    吃罢早饭,赵雨馨走到赵启面前,凶神恶煞的对着赵启,命令道:“小乞儿,今天你哪儿也不要去!要是出去,我就收拾你!”说完,还伸出绣拳在赵启面前挥舞了几下。

    赵启哪能看不出赵雨馨对自己的关心,只是那小大人的模样实在是让人觉得俏皮可爱,差点笑出了声,即使这样还是被等着回应的赵雨馨抓到了小尾巴!

    “哇,小乞儿你刚才是笑了吗?婆婆,刚才小乞儿好像在嘲笑我!”赵雨馨惊叫的向着兰婆婆喊道,右手顺势捏住赵启的耳朵,赵启陡然一惊瞬息间恢复原来的表情。

    兰婆婆转头看到赵启还是多年不变的表情,无奈的说道:“雨馨,别折腾你弟弟了!”说完,端着碗筷进到厨房。

    “小乞儿,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赵雨馨很确定自己刚才没看花眼,赵启肯定是笑了,而且还是那种看穿自己的嘲笑,

    “快点,再笑一个给我看看!”

    赵启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表情木木的望着赵雨馨,仿佛眼前是一片虚空。即使被扭耳朵,赵启还是没反应,赵雨馨可不乐意了,她决定换个方式,伸出细长的葱指捏着赵启的腮帮子,强行帮赵启扯出一个大大的僵硬的笑脸。

    折腾了半天,赵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任由赵雨馨摆弄他的脸,赵雨馨有些气馁了,到后来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见到赵启的脸颊都快被自己捏红肿,才悻悻松开手大摇大摆的走出院门外,不出意外的话,赵雨馨应该是去找那几个孩子麻烦了。

    赵启望着赵雨馨急火火的背影,内心已经开始咆哮,神特么的俏皮可爱!这刁民竟然敢捏朕的脸,我要砍……唉,算了!我怎能和一个小姑娘置气。

    见四下无人,赵启揉了揉已经有些吃痛的脸,走出院门。昨晚他就想好了,今天要去外面打探一下情况,毕竟已经十年过去了,夏朝已经不复存在了。

    走到道路上,赵启尽管已经从身躯的记忆中了解永安城的破败,但当他亲眼见到时,还是怒不可歇,恨不得将四国三宗再灭一遍!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这永安百姓何干!道祖佛祖冰主,你们竟然坐视平民遭受屠戮,你们与邪魔有何区别!说什么度化世间疾苦,整天摆出那副悲天悯人的嘴脸!全是狗屁!尊享世人的香火崇敬,却当个狗腿子,朕誓要诛灭你们!……

    赵启从城西一步一个脚印向着皇城走去,他努力的将路两旁的荒凉刻在脑中,几乎所有的房屋都年久失修,很多屋顶都破了一个大洞,窗棱上连窗户纸都没有,这样的寒冬,真不知百姓该怎么度过。

    一个时辰后,赵启来到皇城西门,面前九丈高的城墙已经爬满了裂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有一段已经塌陷。露出三四十米宽的口子。城门上的古城楼已经变成废墟,三尺厚的鎏金铜门也不翼而飞。不时有几个年迈的老人背着锄头在城门口进进出出。

    赵启也不清楚这些老人背着锄头去皇城干嘛,难道是挖宝贝?那种威势的天火下,皇城能剩一块完好的砖头,赵启都不信!

    待得赵启走进城门,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一片庄稼地,除了中心宫殿的遗址,四周都被平整完弄成了一片片农田,城墙脚下堆着许多被择出来的碎石块,虽然田地里还有留有一些巨大的石柱,但不影响他们耕种。

    穿过农田,赵启走上了最中心的高台,当初那些宫殿只剩下一个个高出地面丈高的地基,到处都是残垣断横,汉白玉柱断在碎石中。民和殿遗址的最中心还有一个一米深的人形大坑,赵启半跪着在坑里寻找着,他知道这儿就是囚老头当初摔落的地方,只是找了许久都没寻到与囚老头有关的物件。

    虽然他前世的记忆消失大半,但还是很清楚的记得囚老头当初救下自己的画面,清晰到好像每时每刻都在脑海中回放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赵启俯身跪在泥土里,捧起一抔泥土无声的抽泣着,没人知道少商帝和囚国师的关系有多莫逆,他们十几年吃住都在一起,可以说囚国师是赵启的半个父亲半个亲兄弟。

    那些年,他与囚老头整日斗嘴,互相坑着,每遇大战,必然并肩镇压敌首,吃喝拉撒睡都挤在一个帐篷里.在满朝大臣都不支持自己出兵的时候,是囚国师走门串户挨个说服那些大臣,甚至夏朝七军的首领都是囚老头一手教出来的,可以说没有囚老头,就没有夏朝的百万雄师。

    明明是一个特别爱占小便宜,各种事情上都要犒赏才会挪窝的脏老头最后为了救自己,放弃了当世绝巅的修为和千年寿元,赵启自责啊!这一切罪责都是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为何到头来承担过错的却是这满城的百姓,却独独是囚老头!……

    正在锄草的老翁徐海看到一个小男孩进到高台已经消失半天了,有些不放心便走上来查看一下,看到跪在大坑中的赵启肩膀在颤抖着,上前轻声问道:

    “孩子,你咋啦?赶紧起来吧,地上冷,要是冻着可就麻烦了。”

    听到脚步声,赵启便强行抑住内心的悲伤,轻轻地擦干眼泪,才缓缓的站起来,“谢谢大爷,我没事。只是昨晚听婆婆讲前朝的故事,过来膜拜一番罢了。”

    “你小子啊!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可别折腾坏身体……”

    “大爷,您能不能和我说一下前朝的事情啊!昨晚我婆婆说了一半就催我睡觉了,弄得我百爪挠心的。”

    看到赵启渴望的眼神,闲着没事的徐海决定给这孩子说道说道,

    “来,坐在这个布袋上,大爷给你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