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容见王朝赋一动不动看着手上的伤口,心里着急,连忙开口。

    “表哥,你的伤……”

    她倒是想抓过来看看,又有点儿不敢。万一手里扎进去了些小碎片之类的,她这一抓,没准儿让伤更重了。

    “无妨。”王朝赋简单地说了两个字,仔细地开始检查。

    他的两只手都受伤了,不过右手的伤很轻,只是划了两下,并没有流血,左手稍微重一些,稍微清理一下,包起来也就好了。

    王朝赋随身就带着刀伤药,很快清理了伤口,想要包扎的时候,薛容伸过手来。

    王朝赋想也没想,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薛容。

    薛容的动作很轻,也很慢,小心地将王朝赋的手包好,方才轻轻地吐了口气,仿佛刚才连呼吸都是屏住的。

    王朝赋深深地看着薛容。

    “答应我,不要逃避,不要逃走。”王朝赋说着,心里一抽,连手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相信我,我会处理好一切。我……”

    王朝赋停了下来,又看了一眼受伤的左手,下决心似的,缓缓开口。

    “我不是王慕词,我不会让你嫁给大哥。”

    薛容的心又开始乱跳了起来,怔怔地看着王朝赋,过了好一会儿,双目竟慢慢地模糊了起来。

    觉察到脸上一凉,薛容慌忙抬手去擦,又将手放在眼前,一瞬不瞬地瞧着。

    自从重新活过来,她笑过、气过、恨过、冷漠过、厌烦过……却独独没有哭过。

    她以为自己一定不会哭了,前世就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没有什么能再次打动她的心。

    她并没想过报复,她不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只想尽自己的所能,保护那些曾经因她而被牵连的人,能做到哪里就算哪里。

    再就是离王家的人远一点儿。

    可王朝赋的话,却让她的心里,生出了一丝委屈。

    那是前世得知自己要嫁的人不是王慕词而是王黎诗,却被硬生生地压抑到内心深处的委屈。

    王夫人和薛蓁的情意是假的,连父亲的疼爱也掺杂着其他,那一刻,她只能靠自己,她不能让委屈和颓废将她淹没,更不想让王夫人和薛蓁她们看笑话。

    嫁给了一个傻子又能怎么样?她一样可以生活的很好!

    这就是她当时的想法。

    直到临死前,她都没让那丝委屈侵占自己的心,只觉得一了百了,眼不见为净,也算是一种解脱。

    烦死你,王朝赋的一句“我不会让你嫁给大哥”,却勾起了她深藏着的委屈。

    尽管王黎诗长得也算好看,尽管王黎诗并不是傻的那么厉害,尽管王黎诗不过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有时候还会勾起她内心的柔软,可,她还是不愿意,也不甘心,嫁给王黎诗。

    不只是她,换做任何一个姑娘,也不愿意嫁给王黎诗这样一个懵懵懂懂的大孩子。

    毕竟,他的心智,真的只是一个孩子。

    王朝赋伸出只受了点儿轻伤的右手,轻轻握住薛容举在眼前的手。

    “相信我!”

    薛容含泪对王朝赋微笑,没说话,只是那么笑着。

    她原本是想跟王朝赋了结的,虽然想到从此跟王朝赋互不相干,心里有点儿空落,但理智告诉她,这样最好。

    但现在,她看着王朝赋深邃而真诚的目光,她愿意再赌一次。

    相信他,也许以后走的并不那么简单,但至少,是随了自己的心。

    “你,你们……”一个压低了的声音,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薛容和王朝赋同时扭头,手却没有放开。

    门口站着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衫的少年,正满脸压抑的愤怒,瞪着他们二人。

    王朝赋微微蹙眉,薛容也是恍惚了一下,两个人都过了片刻,方才想起来。

    这不是什么少年,而是女扮男装的睿亲王府的郡主,陌易宁。

    两个人松开手,一同站起身来,几乎同时开口。

    “郡主。”

    陌易宁虽早就怀疑王朝赋和薛容的关系,也早就看薛容不顺眼,可方才看到两个人执手相看,竟有说不出的情意和默契在里面,觉得一颗心立刻被剜了一刀,血淋淋的,却感觉不到有多疼,而是冷飕飕的,冒着凉风。

    “你……”陌易宁的手指颤抖着,指着薛容。“你……不要脸!”

    “郡主!”王朝赋立刻皱眉,沉声开口。“请放尊重些,我和她两情相悦,并没有碍着旁人什么事。”

    “你……你们?”陌易宁嘴唇直哆嗦,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就不明白了,这个薛容有什么好!

    论长相,论家世,论才气,论性情……王朝赋是瞎了眼睛,才会看上她!

    她不甘心!

    她堂堂一个郡主,就输给一个尚书府的庶养女!

    薛容看了看王朝赋,见王朝赋说完那句话,又恢复了平日的淡漠,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不由得暗叹了一声。

    看来,王朝赋对这位安宁郡主的心思,真是一点儿都没觉察到。

    不注意,又谈何在意。

    薛容想笑,又赶紧压住了。

    这个时候笑,好像跟安宁郡主挑衅似的,似乎不大好。

    尽管她不喜欢安宁郡主,可也没必要往人家的伤口上撒盐。

    她轻咳了一声,没有说话。

    安宁郡主怔怔地看了王朝赋半天,又瞪了薛容好一会儿,终于一甩手,转身跑开了。

    薛容这才笑了笑,重新落座。

    安宁郡主的心思,王朝赋竟一点儿没瞧出来,这和跟她在一起那个特别……嗯,特别会撩人的王朝赋,还真是判若两人。

    是不是正好说明,王朝赋的心思,真的只在她一个人身上。

    当然,只是今生。

    她可没忘了,前世的王朝赋,是订了亲的。

    似乎今生,也有过订亲的消息。

    且还是一个人。

    薛容并不打算提醒王朝赋,让他明白安宁郡主的那些想头,但,对于霍从云,她却无法做到一点儿都不在乎。

    毕竟,霍从云也是她在意的人。

    “说起来,我倒险些忘记了。”薛容慢悠悠地开口,不自觉地就带着一丝酸溜溜的味道。“好像某人前生是订过亲的,前几日还差点儿又订了。不知道你对霍家表妹,可有什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