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薛容穿了件随常的半新不旧的衣裳,简单地梳妆了,早早就来到王夫人这边。

    薛蓁和薛芸都还没到,只薛玉珩跟王夫人在这边坐着。

    “你今儿来的倒早,昨晚歇息的可还好?”王夫人在薛容跟前,扮慈母已然成了习惯,都不用刻意去伪装,关心的话,也说的十分自然。

    “还好。”薛容微笑答道。“昨儿不过出去了半天,还只是在茶楼坐着,也没到别处去,也没累着。”

    “那就好。府里这些个丫头,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三丫头,你们脾气急,性子倔,又都争强好胜的。三丫头是被我宠坏了,倒也罢了。你又不比五丫头,安姨娘毕竟不是你的亲娘,我就更比旁人放心不下。”

    薛容笑而不语。

    这样的话,前世王夫人经常说,她都是当好话听的,还很感激王夫人,觉得体贴。如今听来,这分明是说她无人教导。

    也就是大周民风开放些,若是换做前朝,母亲早亡的姑娘,别人还真是不喜欢求娶呢!

    说话间,薛蓁和薛芸先后到了,安姨娘也随后而至。

    除了禁足的薛蕙,就只有周姨娘和薛芙,还没到。

    “紫苏,你送珩哥儿出去,让他的丫头先打发他去上学。”王夫人见时候不早,吩咐道。

    薛玉珩起身,中规中矩地给王夫人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紫苏连忙跟上,刚一出门,就看到周姨娘和薛芙进了院子,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周姨娘本来带着好几个丫头,不慌不忙摇摇摆摆地踱着步,一见薛玉珩,神色立刻变了,忙快走了两步,蹲在薛玉珩跟前,一下子拉过他的手。

    “珩哥儿,你可还好吗?”周姨娘说着话,声音便微微颤抖起来。

    薛玉珩怔怔地看着周姨娘。

    说实话,他对府里的两位姨娘并不熟悉,甚至还分不清谁是谁。反正只知道是姨娘,遇到了见个礼罢了。

    “姨娘。”薛玉珩被拉着手,没法儿见礼,只能客客气气地开口。

    薛玉珩这陌生客套的模样和称呼,立刻让周姨娘的双眼模糊了,忍不住握着薛玉珩的手晃了晃。

    “珩哥儿,我是你娘啊,我才是你的亲娘。”

    薛玉珩小眉头微微皱着,有些懵懂,本能地去看紫苏,满脸茫然。

    “姨娘,小少爷要去上学了,太太还在屋子里等着,姨娘和五姑娘快请进吧!”紫苏赶紧说道,上前一步,想从周姨娘手里接过薛玉珩。

    周姨娘却不肯松手,眼泪掉了下来。

    “珩哥儿,太太不是你的娘,我才是!是你小的时候,太太把你给抢……”

    紫苏听周姨娘越说越多,忙多用上了点儿力气,从周姨娘手中拉过薛玉珩,正要说话,却听见后面传来了声音。

    “大清早的,在太太门口哭哭啼啼胡言乱语,成什么样子!”连翘一行说着,一行大步走了过来,看着紫苏,压低了声音。“还不快送小少爷过去。”

    “小少爷,我们走吧!”紫苏温和地说,生怕这件事吓到薛玉珩。

    薛玉珩点点头,一边跟着紫苏往外走,一边回头去看周姨娘,待看到周姨娘身边的薛芙,眼睛一亮,赶紧叫了一声。

    “五姐姐。”

    薛芙原不愿意到这边来,今早上是被周姨娘哄了一顿又说了一顿,才噘着嘴跟着过来,因此方才见到薛玉珩,只顾着生闷气,并没有说话。

    听见薛玉珩叫她,薛芙扭头看了一眼,刚要说话,却被连翘给打断。

    “五姑娘,里边请。”

    周姨娘正在抹眼泪儿,没功夫搭理连翘,薛芙却没被伤心牵扯着,立刻瞪着连翘。

    “你不过是薛家的奴才,成日仗着太太宠你,什么闲事都敢管。”有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薛芙好歹没用“死奴才”三个字,却依然不服。“没看到我娘正伤心着吗?请什么请!”

    薛芙呵斥完,又去看薛玉珩,早就不见了踪影,不由得又哼了一声。

    “太太也不过是仗着娘家势力,抢了我的弟弟过去当儿子,真真是不要脸!”

    绿萝正在安慰周姨娘,听薛芙这话,回头想阻止,已是来不及了,只好笑了笑。

    “五姑娘性子直,年龄小,想到什么就不管不顾地说,等再大些,也就好了。”

    连翘冷笑了一下。

    “五姑娘年小,旁人可不小了。我就不相信,若是没听人说过,五姑娘就什么都知道了!只可惜,姨娘就算哭肿了眼睛,也是没办法,谁让咱们本来就是太太的奴才呢!”

    连翘说完,也不看周姨娘,自顾自地进屋去了。

    反正小少爷已经进屋了,紫苏见周姨娘还在院子里,是一定不会带他出来的!

    听了连翘的回话,王夫人脸上闪过一道阴影,却又笑了。

    “就为了珩哥儿的事,她闹了也不是一两年了,又能怎么着?说起来,她也是不识好歹,珩哥儿就是在她那儿,也得我教导,还赚了个庶子的名头,又有什么好处?”

    “太太说的好啊!”

    周姨娘一行高声道,一行大步走了进来。

    “嫡的庶的,又能怎么样?太太若一直生不出儿子来,庶子也一样继承家业,到时候看看,他是认你这个太太,还是认我这个亲娘?太太打的一手好算盘,不过是不想让珩哥儿将来只认娘亲,不认嫡母,偏说的那么好听。我就不信了,珩哥儿就是现在不知道,长大了未见得也不知道,到时候,我看谁的脸上不好看!”

    王夫人的脸色变了变。

    周姨娘说的也不无道理。

    薛玉珩是周姨娘生的,在府里又不是什么秘密,薛玉珩现在小,她又管的严些,不让他听那些风言风语,又是从小抱了过来,又没人当着他的面胡说什么,自然是不知道。

    可今日,周姨娘一连说了两遍,就算薛玉珩现在不往心里去,长大后想起来,也会揣测。

    以周姨娘的性子,想让她三缄其口,是不可能的!

    看来,得想个什么法子,彻底堵住周姨娘的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