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白路出去将门带上,婉滢觉得心中有一块地方空落落的。她叹了口气,打算不再想白路的话,猛然想到那刺客还在自己身旁。似乎头靠在了自己腿上。婉滢一下子红了脸庞,忙去看这刺客如何?

    她推了一下他,却发现他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婉滢有些诧异,只好将被子掀开。

    啊呀!这刺客肩上有个好大的伤口,血从他按着的手里渗出,将床单染湿,伤口触目惊心!

    婉滢看着就觉得好疼,自己眉头都不由地皱起。刺客蒙着面,眉头也是皱着的,应该是无比痛苦。眼睛闭着,细长的眉毛有些微微发抖。

    “我去帮你止血!”

    刺客闭着的眼睛微微抖动了两下,却没有言语。

    婉滢虽然已经来这世上很久,但是很多上一世的技能都没有忘记。包扎还是她参加夏令营的时候,作为一个学习项目,专门学的。她这样过目不忘的,自然看一遍就会了。

    她翻出布条,手法娴熟的将伤口包扎好,然后倒了些水喂给那刺客喝。

    “大哥,你可千万别有事啊,你死在我这里我可真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婉滢喃喃说着。

    她本就是自言自语,并没有想着对方会回答。但对方又动了动睫毛,用只能婉滢可以听到的声音回应她。

    “不会,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定会相报,也定不会连累姑娘。”

    说完就不再说话,似是养精蓄锐。这刺客的血虽止住了,但是毕竟受伤不轻,脸上的表情仍然痛苦万分。额上细密的汗珠一点点流下,淌过高挺的鼻子,在鼻尖结成个水珠。而那睫毛微微颤抖之时,汗水渗下,更似眼泪涟涟。鬓角两侧的汗也一点点淌了下来。呼吸缓慢而深沉。

    婉滢于心不忍,却不知能为他做什么。一双小手紧紧搓着。

    外面的侍卫还在一寸寸搜,今夜怕是整个栖梧庄都是未眠的吧。

    也不知那人伤的怎样了?

    这刺客看着不像坏人,为何要刺杀慕容昱呢?也是,慕容显这种狗王爷,好人当然想杀了他而后快。婉滢心里想着。

    又过了一些时辰,婉滢再去看看那刺客,只见他盘腿坐着,仍然紧紧闭着眼睛,神智也有点模糊。有些歪歪斜斜。

    婉滢越发着急,但是也不知怎么做,只能在一旁干看着。渐渐地思绪也散开了,想到自己刚穿越过来时,也是这般,病的迷迷糊糊。那时候还有小倩照顾自己。

    想到这里,婉滢越发想念小倩,轻轻唱起了她唱过的《月如钩》

    月子弯弯照九州,

    几家欢乐几家愁。

    几家夫妇同罗帐,

    几家飘零在外头。

    可怜老人无人养,

    小儿饿死无米粥。

    男儿疆场几战死,

    女儿流落在青楼。

    月如钩、月如钩,

    江水悠悠,心也悠悠。

    婉滢小声的唱着,虽然门外吵吵嚷嚷,但这方小天地却似乎突然安静下来。里面和外面两个世界。婉滢唱完一边,仍觉得不够,又外唱了一遍。

    “你是楚国人?”那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婉滢一跳。

    那刺客睁开了眼,打量着婉滢。脸色相较之前,已经好了很多。婉滢心想,难道这首《月如钩》还能有治病救人的功效,这么神奇?

    婉滢忙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又好好看了看那刺客。他已经不再皱着眉头,睁开的眼睛如夜色般冰凉。面容清俊,与邪魅的慕容昱完全两个风格。

    “额,我为什么要将他与慕容昱相比较?”婉滢小声自言自语,最近胡思乱想越来越多。

    “怎么不回答?”那个清冷的声音将分身的婉滢拉了回来。

    婉滢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身体的主人,那个真“杜若”,应该是楚国人。从刘总管那里,和小倩那里所听到的,都说明她原先的身份是一个楚国人。她看向那刺客,点点头:“嗯,算是吧。”

    那刺客的眼里流露出哀伤,低下头说道:“楚国已灭,哪还来的楚国人,那建行宫的三千奴隶,不过梁国的畜生罢了!”说到激动出,轻轻咳嗽起来,但怕发出太大声音,捂着嘴,努力克制着。

    原来这刺客是楚国人,他真的是个好人呢。

    婉滢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她的身体里真的是流淌着楚国人的血液,莫名对楚国有好感,任何与楚国有关的事情也会牵动她的神经。

    婉滢拿起帕子为他擦了擦汗。那刺客似没想到一般,那白绫的帕子贴到额头上时,他有一丝错愕。甚至还稍稍往后退了些,而身体也僵硬着。

    他看着这个眼含哀伤和怜悯的女孩,突然想到多年前自己还是孩子时看到宗主的那惊鸿一影,也是这般悲天悯人。

    “你叫什么名字?”他不知为何,脱口而出这问题,一句话说完也自觉自己唐突。

    婉滢想了想,对他说:“我叫婉滢。”

    那刺客看着他,对她微微笑了一下:“婉滢,我叫云飞白。”

    这冰山脸突然绽出一个笑容,竟让婉滢看呆了,原来这个无表情的冷面杀手也会笑,还笑的这么好看!

    像春风吹皱池水,像夏雨润物无声,像秋叶飘零静美,像冬雪暗含梅香。

    “婉滢,我带你逃出去吧,你留在这里让他们抓到了把柄怕是会连累你。”那云飞白的笑容消失地快到,让人觉得似乎刚才可能看到的是幻觉。他再次板起脸,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婉滢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但是,逃出去后她能去哪里呢?她只有做伶人这一个技能,而且若是自己逃了,那慕容昱保不准会迁怒到婆婆。自己不能这样不负责任。

    “不行,我不能走。云飞白,你如果能逃,自己逃吧。不用管我,我可以应付的。”婉滢也表情严肃,镇定地说与他听。

    云飞白点点头,不再强求。

    “那好,婉滢姑娘以后若有什么难处,请将这个交给醉仙楼掌柜,人称酒西施的陶芸。自会有人相助。”

    说完,交给婉滢一个圆形的小铜牌。然后起身,向婉滢抱了一拳,当做告辞。

    他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一个闪身,便从婉滢的窗户出去了。眨眼间,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婉滢心知这云飞白的武功当是顶尖,他出入栖梧庄,竟没有一个人发现。

    天边有一丝丝光亮一点点亮起。

    啊,不好!天快亮了!

    婉滢忙将屋内所有的蛛丝马迹都销毁掉,莫要被王爷的人发现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