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娓捏着牙箸,抬头瞪了随一眼,不满地说道:“难不成,侠义之心这几个字,竟成为你墨门一家独享不成?”

    这罪名可就有点大了,慌地随忙解释道:“不不不……姑娘,我没那个意思!”

    见阿娓不说话,只望着她发笑,随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是被对方耍了,当即跺脚道:“姑娘你且慢慢用膳,就等着我去替你散财吧!”说罢自去阿娓的床尾开了箱,取了数千枚秦半两出来,用包袱包好后,合了箱子,自顾自提着包袱出了门。

    阿娓却也懒得去理会这个,毕竟秦半两这东西,出海后毕竟也没用,谁又在意呢?可抬眼间,见随足下轻快地出了门,不由摇头感叹道:“看来以前师兄们说墨家弟子一领到薪水,就喜欢出门散财,接济周围贫苦人家的传统,还真有其事啊!”

    阿娓啧啧称奇了一番,而后又低头认真地享用起美食来。对比起墨门的侠义之心,她这点侠义还真是带着些私心,微有些汗颜了。

    她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打赏仆役,为的可是收买人心啊。寻个由头,及时恰好的打赏收买,在不经意间施恩,让人记住,以后才能获益丰厚。毕竟真论及收集消息,谁能比得过这些终日游走在各处的仆役?

    眼线这种东西,人是从来都不会输给蛊虫的啊!

    只是,阿娓做梦也没想到,正是这趟散财,让随给她带回了两个惊人的消息

    随是空着手回来的,一回来见阿娓不仅用过了膳,还自行梳洗过了,不由得讪讪地走到阿娓身边,歉意地说道:“姑娘,我原本是想着去去就回的,不成想听到些消息,就因此多问了几句,不成想说了这么久。”

    阿娓闻言,搁下放得有些发黑的莲蓬,抬头问道:“是什么样的消息,值得你耽误至此?”

    “出海的消息!”随的眼睛发亮,整个身体都抑制不住颤抖,“我听船上的管事说,后天船就要出海了!”

    “后天?”阿娓不由站起身来,急切地问道,“这消息可准确?”心里盘算的却是,蒙毅不是说这次要让他们这些童男童女提前适应船上的生活嘛,可这才适应几日?怎么就突然定下开船的时间,还定得这么急?

    随闻言,点头道:“应该是确切的消息,据说是始皇帝陛下亲自下的诏书,今日一早,王离将军和徐福就接到了旨意。”

    “赵政的旨意?”阿娓闻言又是一惊。琅琊离咸阳便是快马加鞭也要十数日才行吧,这旨意莫不是他们离开咸阳不久就颁发了下来?难不成赵政身边的卢生等人又进了谗言?

    随见阿娓有些吃惊,不由掩唇笑道:“只怕姑娘听了下面的这个消息还要吃惊呢。”

    “什么消息?”阿娓偏头问道。

    “我听他们说,始皇帝陛下又开始东巡了,如今都快走到齐郡了。是以王离将军的上书很快送到了陛下手里,陛下才懒得管徐福是真伤还是假伤,恐他再起幺蛾子,便下令说后天是个黄道吉日,命飞舟即刻出航,不得有误!”

    “啊!”这事倒真出乎阿娓的算计之外了,她以为王离的上书会是……而后,她不由苦笑道,“也对,这也符合赵政一贯的霸气果决!”

    随倒也不在意阿娓对始皇帝直呼其名,只是低头在阿娓耳边小声道:“上次刺客的事情,王家军还是受到了些牵连。随旨一起来的,还有对那一队盘查不利的士卒的处置。”随说道这里,故意顿了顿,却是掉阿娓的胃口。

    阿娓对此自是在意的,便问道:“既然他对徐福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王家军不该严惩的吧!”

    随闻言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的神色,而后轻咳了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严惩。”而后凑近阿娓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据说旨意是让这队士卒随船出海,帮忙射杀怪鱼等,保护一船人的安全,是戴罪立功的意思。”

    “戴罪立功?”阿娓闻言嗤笑道,“只怕是赵政放心不下徐福,故此派一队王家军负责监视吧!”

    随闻言忙点头,用小得不能在小的声音说道:“这次上船的那队士卒还接了一道密旨,听说密旨上的内容连王离将军都不知道。”

    “密旨?”阿娓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意思,还真是有意思。”不过,赵政以为避着王离宣密旨,王离就真的会不知道密旨的内容么?

    阿娓内心嗤笑不已,看来王离一直不显山不漏水,韬光养晦得连赵政都能对他看走眼啊。倘若真是密旨,船上的这些的仆役会知道那些士卒接过密旨?

    故此,阿娓肯定地说道:“那个宣旨的内侍,可是宣完旨就赶回去复命了?”

    随闻言一怔,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阿娓见了便对随道:“行,这些我都知道了,你把桌上的残局收拾下吧。”说罢,又指着大瓮缝隙中的莲蓬道,“那些莲蓬放了几天,莲米就不鲜嫩了。劳烦你把它们搬到膳房去,命人剥了,晚上做莲子羹吧!”

    随听了自是应下,自行忙碌不提。而阿娓待随走后,不由颓然坐下,敲着案面暗自思忖:命士卒上船,监视徐福的用意就很明显了。以赵政的处事方式,又怎么可能画蛇添足地另附一道密旨呢?还是一道背着王离的密旨。

    “看来这密旨的内容只怕会有些骇人听闻吧!”阿娓轻敲着案面,自言自语道,“我要下船去打听下这密旨的内容么?”

    而后她又否定了自个的想法,既然是密旨,还是背着王离的密旨,她便不适合去问王离的,毕竟王离就算知道,也是不能告诉她的。不能从王离下手,那就只能从那队士卒下手了。

    刺杀那天负责盘查守卫的那队侍从么?阿娓似乎是想到了,不由收回了手,喃喃自语道:“也罢,此事并不着急,等那队士卒上船了,等船出海了,再行问询吧。”

    阿娓对此事丢开了手,想起还有一日船就要出发了,反倒认真地思索起,她还有啥需要再行添置的了。毕竟船一出海,诸事不便,该添置的东西,还得乘开船之前尽快补齐啊。

    是以待随回来后,阿娓便命她守着屋子,自去隔壁问阿兄,最好要多带着什么,毕竟对于未曾出过海的她而言,出过海的海的巫颂,会更有见地。

    只是,她做梦也没想到,她问询了一番后,在巫颂的提醒之下,发现她最缺的东西竟然是

    一想到这东西,她几乎是羞红脸,从隔壁屋逃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