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这叫士气。”池骁熠淡淡地扫过叶承涵一眼,把左边袖口也挽了起来,明亮的天光照着他胳膊上的绒毛,看上去阳刚又有男人味道。上一秒钟叶承涵还在跟池骁熠掐,此刻一下子就被丰神俊朗的池骁熠迷住了,全然不在意乔凝思鄙视的眼神。

    而池骁熠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前面盛祁舟和凌越琼刚好弹完一首曲子,池骁熠走过去,跟两人打过招呼后。他低沉地对盛祁舟说:“你今天必须让我赢。”

    “否则承涵对你存有爱慕之心,那么往后你就是我最大的情敌了,你知道作为我的情敌,下场会有多惨吗?”

    盛祁舟:“……”

    希望别人放水让着他,却还能用如此威胁语气的,恐怕也就只有池二少爷了,盛祁舟优雅地坐在那里,几年下来他没有多大的变化,那一张脸秀美却并不阴柔,眸色很淡,唇边噙着一抹似笑非笑。

    他身上只穿着白色的衬衣,似少年和成熟男人的综合体。在这几个人中,盛家二少是真正的翩翩公子人如玉,他转头看着池骁熠,忍俊不禁地说:“还没有开始呢,你就想让我放水。怎么池二少爷这么不男人?”

    他们两人说话的声音低,后面的几个人听不到,池骁熠也不在意盛祁舟的嘲讽。抬着下巴坦然自若道:“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君子,我这人向来都是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

    “哈哈……”盛祁舟低沉地笑起来,五官都显出一股子的邪魅和惊艳,池骁熠的行事作风跟他如出一辙,以往他和池骁熠没有过多交集。今天倒是有种相识恨晚的遗憾。

    盛祁舟好哥们似的抓住池骁熠的胳膊,让池骁熠在身侧坐下来。

    凌越琼让开位置给两个人,站在那里淡淡笑着对盛祁舟说:“你不要让池二少爷,今天你斗琴若是输了,那你就一个人睡客房半个月。”

    “……”盛祁舟无言以对,本来凌越琼怀孕这段时间,他就没有碰过凌越琼了,每天忍得不知道多辛苦,如果一个人睡客房,连抱都不能抱凌越琼,还不如让他去死好吗?

    池骁熠见盛祁舟一副无奈的样子,他当然不放过嘲笑盛祁舟的机会,“外界传言盛家二少是个‘妻管严’,没想到是真的。”

    “你不懂,我这是疼老婆。”盛祁舟学着刚刚池骁熠的语气,捏了捏凌越琼的手,他淡色的双眸里全是宠溺。

    随后转过头,盛祁舟对池骁熠说:“你也听见我家女主人的话了,我不能放水,那就让你老婆爱慕我吧,反正爱慕我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池骁熠:“……”

    盛祁舟连这傲娇的性格都跟他那么像,池骁熠挑了一下修长的眉宇,也不再多说话,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了琴键上。

    而凌越琼往乔凝思几个人身边走过去,各自沉默地点头问候,叶承涵看到池骁熠灵活又娴熟的姿势,心里有种预感,池骁熠接下来又要刷新她对他的认知了。

    果然事实证明,池骁熠不仅会弹钢琴,而且琴技绝不在专业钢琴师之下,叶承涵觉得他以后若是想当钢琴家了,那也是轻而易举的。

    盛祁舟和池骁熠共同弹一首曲子,宛如天籁的乐音听得乔凝思都惊呆了,连池北辙都不敢相信池骁熠真的会弹钢琴,他以为自己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了解池骁熠,结果没想到池骁熠还藏着这一手。

    短暂的诧异后,池北辙的俊脸上满是骄傲,很好,这才是他池北辙的弟弟,实在太为他争气了啊……原本池北辙的心情很郁闷,此刻钢琴总算拼过人家了,池北辙觉得有种一洗血耻的快.感。

    “嗷!”叶承涵的嘴巴早就张成了“”型,睁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几米外远的池骁熠,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宽厚的肩膀和挺直的背影,侧脸被天光映得金闪闪的,叶承涵还是第一次见到弹钢琴的池骁熠,真是让她太不可思议了。

    叶承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紧接着她“啪啪”鼓起掌来,瞳孔里放着绿光,晶莹的泪珠子都快滚落下来了,叶承涵甚至跳了起来,大声对池骁熠喊:“池二太厉害了,池二加油!”

    池北辙、乔凝思:“……”

    这么浮夸的反应,至于吗?好像池骁熠会弹钢琴是多么惊天动地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叶承涵真是年度最佳捧场王,并且她以为这是在开演唱会吗?盛祁舟和池骁熠还没有弹完,叶承涵就鼓起掌,这根本就是在破坏气氛好吗?还能不能愉快地听一首曲子了?

    乔凝思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死死盯着叶承涵,越来越觉得叶承涵和池骁熠是绝配,乔凝思担心叶承涵这么蹦跶下去会动了胎气,她连忙伸手拉住叶承涵,叶承涵总算消停了。

    而身侧的凌越琼跟叶承涵不熟,被叶承涵的一举一动惊吓到,随后凌越琼“噗嗤”笑出声,已经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叶承涵了。

    “你们没事弹什么钢琴?要装,也不要在我家。”这时一道阴沉的声音从楼梯口传过来,乔凝思抬眼望过去。

    穆郁修黑着一张俊脸,臂弯里抱着两岁大的女儿,走到盛祁舟和池骁熠面前,他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我儿子跟闺女好不容易不闹腾了,刚睡一会,结果就被你们吵醒了,你们是没有当爹,不知道当爹的辛苦是吧?”

    穆郁修的话音落下,琴音就停止了,盛祁舟从凳子上长身而起,伸手把穆郁修怀里的女孩子接过来,他不以为然地说:“既然觉得照顾孩子辛苦,那把桑榆给我养。”

    “你做梦呢。”穆郁修嗤笑一声,目光瞥向肚子隆起、穿着孕妇装的凌越琼,“这胎是个男孩子,那就要第二胎。如果还不是女儿,那就继续生,反正不是所有男人都像我这样,能一次性儿女双全。”

    穆郁修这话遭来几个男人刀子一样的怒瞪,尤其是池北辙,在场的池骁熠和盛祁舟都快要做爸爸了,而他池北辙爱的女人甚至不愿意为他生,穆郁修却还在炫耀他的一对龙凤胎。

    池北辙攥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你那是什么表情?”穆郁修伸手捏了一下女儿粉嫩的脸,继续刺激着池北辙,“你嫉妒也没有办法,龙凤胎可遇不可求,恐怕你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了。”

    池北辙的心情本就差到极点,一听这话,他上前就要跟穆郁修打架,所幸乔凝思及时拉住他的胳膊。

    穆郁修意味深长地看了池北辙一眼,几天不见,池北辙的脾气竟然变得这么大了,半点没有往常从容沉稳的样子,跟池北辙做了十多年的好朋友,穆郁修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么暴躁易怒的池北辙,看来必定是出了大事。

    穆郁修想起前段时间的报道,心里骤然一沉。

    乔凝思早就惦记着穆郁修的女儿,松开池北辙的胳膊,她几步走上前,伸手把盛祁舟怀里的小桑榆抱了过来。

    两岁多的孩子,眉眼和五官全都长开了,像是精雕细琢的璞玉,遗传了穆郁修和温婉的外貌,当真是漂亮又讨喜。

    池骁熠和盛祁舟自然没有分出胜负,不过叶承涵还是欣喜地跑过去,踮起脚尖,她在池骁熠的下巴上亲了亲,“我都不知道你什么学的钢琴,不用比了,池二你就是我心中的天下第一。”

    “柳淳芳会弹钢琴,我虽然没有上过专业的钢琴课,但凭借我的智商,时常听着柳淳芳弹,自己偶尔弹几下,也就达到大师水平了。”池骁熠向来不知道什么叫谦虚,恨不得把自己夸成千年一遇的音乐奇才。

    他看着叶承涵眼中亮晶晶的,都是对自己的崇拜和爱慕,池骁熠男人的尊严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眯眸笑了笑,他低头在叶承涵的唇上亲了一下。

    随后池骁熠转过去,跟池北辙和乔凝思一起逗弄着小桑榆,又抚了抚叶承涵的肚子,“往后我们的小妍妍生下来,一定比小桑榆还要漂亮,谁让她爸的基因好呢。”

    “没错。”叶承涵点点头,见乔凝思也是满脸的期待和憧憬,她凑过去,在乔凝思的耳边说:“凝思你们也喜欢女儿是吧?到时候检查一下,我猜你第一胎肯定是个女儿。”

    此刻小桑榆正在池北辙的怀里,池北辙这么高大强壮的男人抱着两岁的小女孩子,孩子在他的臂弯里就是那么一小团,这画面看上去特别有爱,池北辙在小桑榆粉嫩的脸上亲了亲。

    池北辙一向有孩子缘,再加上时常抱小桑榆,小桑榆一点也不排斥池北辙,两条短小的胳膊搂着池北辙的脖子,小桑榆咯咯笑起来,这让池北辙紧皱的眉眼都舒展开来了。

    乔凝思看得出来池北辙是真的喜欢小女孩子,一想到她肚子里孕育着小生命,乔凝思心里就甜蜜起来,唇边不自觉地浮起笑意,照着池骁熠的说法,她和池北辙的基因也不错,到时候不管生的是男孩,或女孩,都一定很漂亮吧?

    而池北辙在抱着小桑榆时,眼神偶尔瞥到乔凝思的身上,捕捉到乔凝思的表情,他的眸色深了深,其实如果让乔凝思怀孕,那他就又多了一个把乔凝思绑在身边的借口了吧?

    但可惜的是,偏偏乔凝思不容易怀孕,他都努力了这么久,乔凝思的肚子没有动静,难道要强行把乔凝思弄去做试管婴儿?

    如果真到了那一地步,池北辙不介意试试看。

    中午的饭菜很丰盛,是温婉和夏知世两人做的,穆郁修的儿子在楼上还没有醒过来,池北辙和乔凝思坐在一起。

    他的一条手臂里抱着小桑榆,另一手拿着筷子喂给小桑榆,偶尔乔凝思凑过去给小桑榆擦嘴。

    池北辙和乔凝思把小桑榆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其他几个人或喝着果汁,或用红酒杯子碰撞过去,也不管池北辙和乔凝思了,期间穆郁修问起池骁熠,“你这么清闲,也不用上班吗?”

    “嗯,我让池渊放了我两个月,这段时间我只负责把孕妇照顾好,就可以了。”池骁熠一边往叶承涵碗里夹着菜,眉眼不抬地说。

    池北辙和乔凝思两人的心思都在小桑榆身上,并没有参与到话题里,凌越琼一听就明白了,笑着对池骁熠说:“看来池二少爷不仅是个尽职尽责的准爸爸,就连谋略也玩得这么好。”

    这些年池骁熠在公司里掌握着大权,而池渊渐渐老了,终究是力不从心,再加上江芷玥突然入狱,少了一个贤内助,这对池渊和整个池家的打击都很大,所以无论是池家内部,还是池家的公司,都离不开池骁熠。

    但谁都清楚,池骁熠想要池家的全部产业,偏偏池渊心中的继承人是池北辙这个长子,他不想把池家交给身为私生子的池骁熠,所以如今池渊和池骁熠形成了僵持的局面,池骁熠看似请假陪着叶承涵,实则在威胁池渊。

    若是池渊不把家产交给他,他就一直不回去公司,如今池渊一个人根本撑不了多长时间,池骁熠就是等池渊开口求他回去。

    “……”叶承涵不懂商业上的规则,此刻经过凌越琼提醒,她才明白过来,恼得放下手,在桌子底下用力掐了一下池骁熠的大腿。

    这个心机婊,她还以为池骁熠不去公司,是为了要全心全意更好地照顾她这个孕妇,这段时间她感动得恨不得把什么都给池骁熠,没想到结果池骁熠是在跟池渊打持久战,只是顺便陪着她而已。

    “别闹。”池骁熠被叶承涵连续掐了几下,顿时疼得面色苍白,刚刚还在嘲笑盛祁舟是妻管严,现在他的报应就来了,叶承涵压根不给他留面子。

    池骁熠一把捉住叶承涵的手,低沉地哄着叶承涵,“别生气。要不然这样……就算池渊求我回去,我也不管好吗?”

    “我继续陪着你,直到你生下小妍妍,坐完月子。”说完,池骁熠还在叶承涵的脸上亲了亲。

    叶承涵的脸一下子红了,连忙伸手推开池骁熠,偏偏一直专注着吃东西的小桑榆,在这时突然咯咯地笑了,用小小的巴掌捂住眼睛,奶声奶气地说:“叔叔阿姨当着我这个小孩子的面玩亲亲,羞羞。”

    “……”这孩子谁教的?!叶承涵一张脸红得滴血,脑袋都埋到胸口了,被紧握的手用力地掐着池骁熠的掌心,实在太丢人了。

    穆郁修却是一本正经地对小桑榆说:“爸爸不是教过你吗?人家在做着爱做的事情,你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出声是不礼貌的。”

    众人:“……”

    事实上平日里穆郁修也是不分场合亲温婉,比如一手抱着孩子时,所以小桑榆撞见过太多次,穆郁修为了不让小桑榆打扰他的兴致,他就教小桑榆,这种时候一定要做个安静的美少女。

    “你们在孩子面前注意点形象。”池北辙把小桑榆安置在胸口,拧着眉头报复性地对池骁熠和叶承涵说了这样一句。庄节何巴。

    随后池北辙抬头看向穆郁修,半是戏谑,半是严肃地说:“你这样教孩子,我真担心小桑榆长大后的样子。”

    穆郁修给温婉盛着汤,不以为然地反驳池北辙,“嫉妒,你这完全是嫉妒我们几个人,真有那个本事的话,自己也生一个,我倒想看看你能把孩子教成什么样子。”

    池北辙:“……”

    某男人差点摔筷子掀桌,所以他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平日里池骁熠在他面前显摆也就算了,如今就连穆郁修也加入了池骁熠的阵营,几个人一起来鄙视他真的好吗?

    温婉眼看着池北辙脸色铁青,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池北辙为了白倾念而决定孤单到老时,他们这几个好朋友像池北辙的父母一样操碎了心,而如今她和穆郁修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池北辙跟乔凝思似乎产生了很大的矛盾,池北辙能理解他们盼孩子的心情吗?

    乔凝思看到温婉眼里透出的关心和担忧,她吃着东西的动作一顿,随后放下筷子,“其实……”

    乔凝思斟酌着开口,见几个人都看向她,乔凝思抿了抿唇,“其实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们,我已经怀孕了,刚检查出来的……”

    乔凝思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嘭”一下,池北辙手中的碗一下子掉在了桌子上,米粒洒了出来,池北辙却并不理会,猛地转头,他一下子抓住乔凝思的手腕,抬高声音不可置信地问:“真的怀孕了?!”

    乔凝思只感觉自己脆弱的骨头都被池北辙捏断了,白皙的肌肤上泛起红痕,乔凝思忍着痛对上池北辙的眼睛,只见那里头充斥着浓烈的血红色,大概是因为太激动狂喜了,他纤长的睫毛都在颤抖着。

    池北辙这样的反应,让乔凝思心里都雀跃起来,原本对孩子一事已经平静下来了,此刻跟池北辙分享的这一刻,乔凝思狂喜得胸腔震动着,什么也不管了,她立即用力对池北辙点点头,“嗯。”

    然而紧接着,池北辙却问出这样一句话,“孩子是我的吗?”

    乔凝思一愣,反应过来池北辙是什么意思后,她的面色“刷”地白了。

    其他几个人也被池北辙的问题震惊了,穆郁修的脸色一沉,还没有来得及斥责池北辙,乔凝思从椅子上腾地站起身,“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池北辙的脸上。

    乔凝思的眼睛迅速地红了,站在那里,泪水流了出来,她又痛又怒、咬牙切齿地对池北辙说:“你混蛋。”

    随后乔凝思一把拉开椅子,连招呼都不打,她哭着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而池北辙僵硬地坐在那里,脊背挺得很笔直,动都没有动一下。

    “还不赶紧追?”穆郁修臂弯里抱着被吓到的小桑榆,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

    他身侧池骁熠的胳膊撑在桌面上,用手无力地抚着额头,已经不想对池北辙说什么了,自求多福吧,这次他也帮不了池北辙。

    乔凝思离开温婉的房子后,就想直接回去唐家,然而不到两分钟,池北辙大步跟上来,拽住她的胳膊,把乔凝思压在栏杆上,池北辙紧逼着乔凝思问:“真的怀孕了?”

    “没有。”乔凝思矢口否认。

    池北辙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给她很强的压迫感,她却毫无畏惧地抬起头,迎上池北辙的目光,乔凝思脸上还挂着泪痕,却是讥诮地笑着说:“你觉得可能吗池北辙?”

    “我们在一起两年多了,我都没有怀孕,怎么可能在离开你的这段时间,我就怀上了呢?你也没有必要侮辱我怀了唐卓尧的孩子,医生判定我不能怀孕,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

    乔凝思说到最后,语气里充满了恨意,她也不知道是恨自己怀孕困难,那么晚才给池北辙一个孩子,还是恨池北辙怀疑她,这样侮辱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是,我怎么忘了……”池北辙喃喃自语着,手下松开了乔凝思,他直起身子站在那里,表情里是空欢喜一场后的巨大失望和颓然,“你不能怀孕,就算和唐卓尧在一起了,你也不会跟他有孩子。”

    “……”乔凝思哑口无言,本来她想趁着刚刚几个人都在场,告诉池北辙的,然而事实结果竟然是池北辙质疑孩子并非他的,所以她再多说,还有什么用?

    就算她让池北辙知道了,池北辙也不会相信,那就干脆继续瞒着好了,恐怕等到孩子生下来,要做亲子鉴定了,呵呵……乔凝思的唇边勾出悲哀又自嘲的弧度。

    “回去吧,他们还在等我们。”池北辙语气淡淡地对乔凝思说,随后也不再管乔凝思,他转过身一个人先离开了。

    乔凝思站在原地看着池北辙的背影,突然间觉得无比的陌生,以往她掉一滴眼泪,池北辙都会心疼得要命,如今他却连眼泪都不帮她擦了,这真的还是那个爱她的池北辙吗?

    在此之前,她以为两人的感情坚不可摧,哪怕是分开了,也不会轻易质疑彼此的爱,此刻乔凝思才发现,其实她和池北辙之间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他们的感情脆弱得经不起任何考验。

    后来池北辙和乔凝思重新坐回餐椅上,不等穆郁修几人开口询问,池北辙恢复了一张面瘫脸,平静地说:“没什么事,吃饭吧。”

    于是穆郁修只好把话咽回去,而乔凝思在吃着饭菜时,只觉得原本的美味佳肴,此刻却味同嚼蜡。

    池北辙真的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低着头继续给乔凝思夹菜,下意识地捡着一些有利于孕妇的食物,等到反应过来时,他苦涩地笑了一下,随后把那些菜放在了自己的碗里。

    其实想想,乔凝思对他说分手的第二天,就因为阑尾炎做了一个小手术,按照这个时间来算,假设乔凝思和唐卓尧真的发生了关系,短短几天的时间,乔凝思也没有那么快知道自己怀孕了。

    所以只能说明乔凝思刚刚在说谎,或许她只是不想再让穆郁修几个人那么担心他们了,反正按照常理来说,乔凝思不可能怀孕。

    终究还是他太奢望了,如今能把乔凝思留在身边,已经算不错的了,池北辙用力地闭上双眸,压下那里头快要涌出的热液。

    对于乔凝思是否怀孕一事,除了池骁熠和叶承涵两人心知肚明外,其他几个人都没有再提起,下午外面的天气很好,几个女人聚在一起聊着天,而乔凝思手中端着鱼食,处在栈桥的栏杆上,偶尔把鱼食撒给湖水里游着的金鱼。

    池北辙、池骁熠和穆郁修三个人则坐在一起喝着茶,穆郁修端着杯子,拧着眉头问池北辙,“所以你到底还去不去国外治疗?”

    “其实照着我的说法,你倒不如把自己的病情告诉乔凝思,这样她肯定会留在你的身边,而不是和唐卓尧在一起。”

    池北辙的唇线紧抿着,目光落在依着栏杆的乔凝思身上,微风吹着碧绿色的湖水,湖面泛起涟漪,而乔凝思的身形那么单薄,满头的卷发披散而下,越发衬出她的伶仃,看在池北辙眼里,觉得她特别落寞。

    池北辙的心口又痛起来,喝了一口茶,沙哑地对穆郁修说:“我不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强留一个人在我身边,因为我不需要同情和怜悯,当爱情里只剩下这些时,你觉得还有走下去的必要吗?”

    穆郁修轻蔑地笑过一声,一针见血地提醒池北辙,“但事实上,现在你就是在用唐卓尧的命威胁她,强行把她禁锢在你的身边。”

    “……”池北辙的面容一僵,过了一会,他用严肃的语气执拗道:“这不一样。”

    穆郁修不想再理池北辙了,摆摆手对池北辙说:“好,你就继续作吧,我等着你作死。”

    “但无论怎么样,星期二你必须准时去国外治疗,否则不要怪我们这些人对你使用非常手段。”

    “知道了。”池北辙心里想着,若是自己走了,乔凝思肯定又会回到唐卓尧身边,他很想把乔凝思一起带去国外,但那样乔凝思就会知道他的病情了,他不愿让乔凝思担心他,更不想让乔凝思看到他生病时狼狈的一面。

    所以到底该怎么办?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池北辙为此陷入了矛盾和纠结中。

    而此刻池骁熠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手中端着茶杯,他低头盯着湖水里的各样金鱼发呆,也在想着怎么样让池北辙心安理得地去国外治疗,乔凝思也可以继续留在唐卓尧身边卧底。

    一下午悠闲的时光很快过去,黄昏时,池北辙和池骁熠分别接到池渊打来的电话,让两人今晚回去一趟。

    池北辙估摸着池渊撑不下去了,有重要的事要宣布,他和池骁熠就答应了。

    如今池骁熠走到哪里,叶承涵自然就跟到哪里,而池北辙要带着乔凝思一起回池家,乔凝思两只胳膊撑在栏杆上,蹙着眉头,她面无表情地对池北辙说:“我不去,池家跟我早就没有关系了,我不喜欢那个地方。”

    “我是池家人,你这意思是想跟我也撇清关系吗?”池北辙从背后捞住乔凝思的腰,不顾乔凝思的挣扎,他将乔凝思拉到怀里,低头吻住乔凝思的唇。

    池北辙冷冷笑着说:“想摆脱我,你等下辈子吧。我告诉你乔凝思,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乔凝思放弃了反抗,任由池北辙把她娇嫩的唇蹂躏得红肿,本以为这样池北辙就会松开她了,没想到池北辙上前两步,把她整个人压在栏杆上,低头狠狠地吮.吸着她白皙的脖子。

    乔凝思感觉到池北辙某处的勃发,她有些受不住,喘息着伸手推池北辙,“我跟你去还不行吗?”

    “这才乖。”池北辙意犹未尽地咬了一下乔凝思的耳朵,沙哑又温柔地说:“冰箱里什么食材都没有了,我不是怕你晚上没有地方吃饭吗?如果你实在想留下,我让无敌陪你怎么样,嗯?”

    “……”乔凝思吓得面色惨白,立即举手投降。

    池北辙满意地笑了笑,感觉到怀中女人身子的颤抖,他一顿,紧接着突然弯身,勾住乔凝思的两条小腿,像以往那样把乔凝思整个人抱了起来。

    乔凝思躺在池北辙的胸膛里,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心里也渐渐甜蜜起来,于是她用两手勾住池北辙的脖子,把脸埋在池北辙的怀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见状,池北辙的一颗心也忽然间柔软了。

    不出所料,今晚池渊让池北辙和池骁熠回来,确实是要分家产,自从江芷玥入狱后,整个池家老宅都显得冷清了,在这样的夜晚里走进去,乔凝思只感觉到院子里无比的萧条、凄凉。

    她用手抚了抚胳膊,身侧的池北辙看到后,连忙弯起手臂搂住她,将她裹在厚实炙热的胸膛里,一路走进客厅。

    四个人在沙发上坐下,对面的池渊看了池北辙一眼,他低沉地说道:“我想把池家的公司……”

    “没有什么好谈的。”池北辙直接打断池渊的话,他端正地放在那里,目光落在茶几上的几份文件里,“一早我就说过,我对池家的公司和产业没有兴趣,你也就只有我和骁熠两个儿子,既然我不要这些东西,你都给骁熠好了。”

    “先不说柳淳芳怎么样,骁熠毕竟是你的亲生儿子,哪怕在他很小的时候,你把他带回了池家,但这些年身为一个父亲,你给了他什么?”即便是在质问池渊,池北辙的语气依旧是从容沉静的,只不过在看向池骁熠时,池北辙的目光里流露出了心疼。

    池骁熠坐在那里,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看什么,可叶承涵能感觉到池骁熠心里的难过和委屈,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当着他的面说把全部的家产都给池北辙这个长子,他心里怎么会好受?

    叶承涵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出手握住池骁熠的手,一下子就感觉到男人指尖的冰凉,叶承涵的眼睛里蔓上酸楚。

    “真正说起来,其实这些年你把我养这么大,但我并没有为池家做过什么事。”客厅里很安静,头顶的灯光洒下来,池北辙双腿交叠坐在那里,用低沉的嗓音缓缓道:“作为池家的长子,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回报过池家。”

    “所以我自觉自己没有资格继承池家的产业,反而你更应该考虑的是骁熠。无论这些年他有多不待见你这个父亲,但他从未做出过有损池家利益的事,这些年他在公司和生意上,一直都尽心尽力。”

    “你自己应该扪心自问,这些年若不是骁熠帮着你打理着公司,池氏能一直立于不败之地吗?或许你不喜欢他的行事作风和过于城府的性子,但如果没有他,这几年仅凭你一人之力,无法支撑到现在吧?”

    “最好的例子就是如今他不过刚离开公司半个月,你就不得不选择分产业了。你觉得自己没有对不起柳淳芳,但池骁熠这个儿子,你亏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就算今天把所有的产业给他,那也是他应该得的。”

    在池北辙这样一番话中,池渊的面色渐渐变得苍白,肩膀耸动着,到最后他已经是无言以对了,仿佛是放弃了所有的希望和挣扎,池渊颓然地靠向沙发,抬起手遮盖住了自己的脸。

    或许他是真的错了吧?就算没有真正喜欢过柳淳芳,他也不该迁怒到池骁熠的身上,其实池骁熠是那么优秀,无论从哪个方面,池骁熠都不输给池北辙。

    但这些年他从未正眼看过池骁熠,很多时候他只是把池骁熠当成一个下属,或者更确切地说,他只把池骁熠当做能在生意上帮助他的工具,而不是亲生儿子。

    这些年他的心里一直都偏向池北辙,哪怕池北辙从来没有为池家做过什么,池骁熠一直都在为池家鞠躬尽瘁,他也从未把自己的爱分给池骁熠丁点,甚至他都没有想过用家产来补偿池骁熠。

    过了很久,池渊放下手,掌心里早就一片湿热了,他直起身子,拿起放在茶几的文件,从身后的律师手里接过钢笔,池渊把该签名的地方,全都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他把公司的股权转让书递给了池骁熠。

    而池北辙说了不要他的财产,但到底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把那份最多的给了池骁熠,留有一部分则给了乔凝思,原因无他,他心里从始自终都认可乔凝思这个儿媳妇。

    “我……”乔凝思低头看着律师递过来的一份文件,她蹙起眉头,并没有伸手去接,江芷玥对她母亲做出那样的事,她只想彻底跟池家撇清关系,再来要池家的产业,这算什么?

    乔凝思想让给池骁熠,而池北辙见乔凝思犹豫,他直接把文件拿了过去,随后让乔凝思握着钢笔,池北辙握着乔凝思的手,龙飞凤舞地签下了乔凝思的名字,最后只在乔凝思耳边说出这样一句,“收下吧,到时候可以换成现金,够你挥霍一辈子的。”

    乔凝思:“……”

    四个人留在池家吃了一顿饭,临走的时候,池渊让池北辙和池骁熠以后多回来,两人什么都没有说,脚步未停大步往外迈去。

    于是池渊明白了,从今往后他可能要一直孤单下去,无论是他的儿子,还是他的孙子,都不会再回来看他了,或许到死后,他们才会为他办一场葬礼。

    池渊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客厅里,突然觉得这一生活得没有任何意义。

    走出池家老宅后,池骁熠在车边顿住脚步,不甚明亮的灯光下,他的面容看上去透着青白,唇线紧抿着,池骁熠的喉咙滚动两下,张口想对池北辙说些什么。

    “你不用感谢我。”池北辙没有给池骁熠这个机会,他的手放在池骁熠的肩膀上,用力按了按,“刚刚我就说过了,家产并非我让给你,而是你应该得到的。”

    池骁熠笑着点点头,眼睛却红了一圈,感动池北辙对他的这份心意。

    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尤其在池北辙这个大哥面前,对于池家的产业,他宁愿自己去争、去抢,也不想是池北辙因为亏欠而主动让他给。

    三天后,所有的手续完善后,池家易主的报道就出来了,当知道是池骁熠这个私生子继承家业,而并非长子池北辙时,外界对此并没有感到诧异。

    池北辙的事业脱离池家多年,这些年来池骁熠的花边新闻虽然不少,但商界里的人,都不否认池骁熠给池家所带来的荣誉和成就。

    池骁熠接管池家,是理所当然、毋庸置疑的,正如池北辙所说,这是池骁熠本就应该得到的。

    “吧嗒”一下,病房里唐卓尧关掉电视机,把遥控器丢在了床头柜上,他靠坐在那里,抬起手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如今池骁熠完全掌控了池家的大权,接下来恐怕很多事更难办了。

    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唐卓尧收敛起情绪,开口让对方进来。

    是个穿着白色大褂、戴着口罩的男医生,一句话也没有对唐卓尧说,而是走上前把一张便条纸递给了唐卓尧,随后那个医生又离开了。

    唐卓尧低头看着便条纸上的内容,只有简单的几个字,“烧园墅,杀林敏南。”

    园墅是步敬谦为朱静芸选的新房,呵呵……唐卓尧勾唇笑起来,某个人还真是迫不及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