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雪城,内城。

    黑渊之中渐渐升起几道光华,似缓实疾,瞬间便已冲出黑渊,停在半空。赤烈雪四下扫视一圈,忽然轻“咦”一声:“怎会有两个人昏迷在这里?”烈日也是疑惑不已:“黑渊虽在内城,但若非有深厚修为或者知晓进入之法,否则是断无法进入的。该不会是在内城历练的人才对。”说着振翅飞去,细细一看更是吃惊不已:“城主,是利默!他旁边之人一身红衣,该是离火圣教的人!”

    “嗯?”赤烈雪怔了一下,“先带回五瓣峰!”“是!”烈日一手一个,将二人托起,振翅而去。“二位同去休息片刻如何?”赤烈雪又看向嗔道人和倾城。嗔道人一颔首:“也好。叨扰城主了。”“请!”赤烈雪当先引路,嗔道人与倾城各驾遁光紧随其后。

    不片时便已到达五瓣峰,金甲、水火、寒风、雪舞都在山门迎候,见了赤烈雪身边的映日,都是一愣。赤烈雪也不多做解释,径自将遁光落在天柱峰前的广场之上。烈日慌忙迎上,突骨利默与那红衣人已被放置在席子上,木叶老人正为他们把脉。

    “怎样?”独木一秋在一旁问道。“无妨,”木叶老人捋一捋胡须,“被恶气魇了一下,没什么大碍。”说着双手连挥,几枚银针已分别扎在二人要穴之上。“徒儿!”木叶老人一声轻呼,寒风会意上前。师徒二人将昏迷不醒的两人扶起,气沉丹田,往二人后心轻拍一下。突骨利默与那红衣人齐齐吐出口黑血,睁开了眼睛。

    “好些了吗?”独木一秋急忙问道。“多谢师父关怀,好多了!”突骨利默急忙答道,又向木叶老人道谢。木叶老人一摆手:“用不着客气,只是你与江南使者怎会被恶气冲撞呢?”

    突骨利默忙将黑渊之畔发生的事情禀告一遍。江南亦道:“那黑气先冲晕了突骨兄弟,我正要戒备之时,也被冲倒,人事不省。”“黑气!”倾城一震。她可清楚地看见当时赤烈雪从映日身上击出得那一道在黑渊中仍可察觉的暗影,莫非……

    赤烈雪已挥手止住议论:“黑气之事就由金甲负责调查,不知这位使者又有何贵干呢?”江南从怀中取出令牌,恭敬递上:“离火圣教江南,奉教主之命拜见赤雪城主!”

    赤烈雪看那令牌有如烈焰升腾,微一颔首,对众人道:“利默刚刚醒来,就由独木师叔带去静养几日,以免留下什么病根;水火、寒风、雪舞你们难得回来,就多呆几天,金甲好好招呼他们;映日你且暂待片刻,先同烈日好好叙叙旧;另外,烦请木叶师叔带二位客人前往棋坪休息。”

    “是!”众人依令散去,赤烈雪才又看向江南:“南华老祖有什么事相询呢?”江南道:“教祖近日忽然心绪不定,惟恐出什么乱子,故尔遣在下前来询问封印是否安好?”

    赤烈雪道:“老祖费心了。封印似有震动迹象,但我尚能应对。只是不知其余几处封印老祖是否差人去问了?”江南答道:“这个在下就不知了。”赤烈雪一笑:“回去之后禀告老祖,其他几处封印最好也去查看一番。使者还有事么?”

    江南道:“只此一事。城主之言江南会如实回禀,告辞了!”说着抱拳躬身,转身而去。“使者慢走!”赤烈雪客套一句,眼中却闪过不安:神骸封印有变,南华警世的使者就为此事而来,是巧合,还是……

    大溪镇。

    蜜三刀正在小店里打扫着灰尘。这小店可是他陪足笑脸说尽好话才得到刘戗刘大爷的允许重新开张的,刘爷甚至还赏了十两银子呢!至于那个人,就算偶尔想起,蜜三刀也只是哂笑一声:自不量力,逞完英雄自己遭殃不说还要连累别人,不死似乎也没什么用了。

    况且如今,他的尸体怕是早已烂在后巷了吧!等什么时候自己也想不起他了,他就彻底在这世上消失了,无声无息。不过话说回来,自己的小店离后巷可不远,可别沾了什么晦气才好。嗯,该买张纸好好烧一下才行!

    蜜三刀放下抹布,洗了手就要出门。一名年轻人恰好步入小店,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来人掩住了光,小店内一声有些昏暗,令蜜三刀看不清他的长相。“客官您要点儿什么?”过门即是客,蜜三刀上前几步,笑着问道。

    “杏仁酥,绿豆糕,还有最上好的蜜三刀!”年轻人说着抬起了微微低下的头。“哎,客官慢等!”虽然他要的东西听起来有些耳熟,但蜜三刀并不以为意,毕竟这是他店里的招牌。可就在他转身之时,却不经意间看清了年轻人的长相。

    “啊――是你!”蜜三刀惊得一下子跌倒在地。“蜜老板别来无恙?”年轻人一步一步走来,脸上洋溢的笑容在蜜三刀眼里犹如勾魂使者的狞笑。“你……你……你……”蜜三刀声音颤抖起来,身体也颤抖起来。眼前之人,赫然就是在他心中早已烂在后巷的索隐玉!

    “哈哈!看来蜜老板还记得我!”索隐玉似乎十分欣慰,而随着他的话语,小店的门慢慢关上。店内顿时一片昏暗,蜜三刀心头更添了几分的恐惧。索隐玉好整以暇地走到柜台前,信手拈起块绿豆糕塞进口中:“唔,还是这么美味,蜜老板名不虚传!”

    “是……是……”蜜三刀唯唯诺诺,小心地往店门挪去。索隐玉似乎没有发觉,自顾自地品尝着各色点心,赞不绝口。蜜三刀好不容易挪到了门边,用力一推,心头一沉:门,被从外面锁死了。

    “老板这是要往哪里去呢?”索隐玉淡淡一句。蜜三刀如闻惊雷,整个人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来到索隐玉身边,磕头不止:“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人……小人那天也是气蒙了心,才会……才会……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大爷高抬贵手,扰了小人一条狗命吧……”他痛哭流涕,又是磕头又是掌嘴,哪还有当日恶狠狠的模样?

    “哈哈哈哈……,”索隐玉笑了起来。人啊,人啊!他心中感叹,脸上笑意更浓:“老板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快快起来,”说着把蜜三刀扶起,拍打着他身上沾染的尘土,“蜜老板并没有什么过错啊!”

    “不……不……是小人错,是小人错!”蜜三刀双腿抖如糠筛。“遇事自保,乃是人之常情。所以蜜老板并没有错,我理解的!”索隐玉拍拍他肩,转身朝店门走去。这……这就走了?蜜三刀扶住柜台勉强站住,圆胖的脸上汗珠不住滚落,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忽然,剑光一寒。“呃!”蜜三刀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贯胸而过得剑,又转头看向背对自己得索隐玉,嘴里勉强吐出几个字来:“你……你……”索隐玉并不回头,语气平淡:“你并没有什么过错,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原谅你。因为于你而言的对,便是于我而言的错!”言讫收剑,头也不回地离去。剑锋之上,犹然滴血。

    大溪镇,东北的码头上,又一条货船缓缓启航。那少镖头站在船头,冲站在岸边的刘戗不住地打躬作揖:“多谢刘爷,多谢刘爷!”

    原来进了大溪镇,他就去寻见过几次面的刘戗帮忙,在花了近百两银子之后,总算是从刘戗手中接过了这单生意。从大溪镇到江都,一路太平无阻,稳赚不赔。这一趟下来,不仅够弥补上一家的损失,还能净赚不少,真是因祸得福呢!

    货船顺风顺水,片刻便开出了老远。少镖头抬起头看不到刘戗了,这才转过身来,看向一众镖师:“这一趟可不能有半点儿差池!虽然路上太平,也不能太过疏忽,万一……呸!不说晦气话了,都给我小心着点儿!”“是!”众镖师齐齐答应一声。

    少镖头这才甩甩袖子,负手往船舱走去。上船之前,他可是让倚翠阁送了两个姑娘上来。众镖师心知肚明,待少镖头一走,便一个个尿急肚子疼,只剩下两个反应慢的站在甲板之上,凉风之中。

    “妈的!”好久之后,左边那人才忿忿骂了一句。右边那人道:“要是那两个小子还在就好咯!咱兄弟也能去喝两杯,哪用得着在这里吹他娘的冷风!”话音未落,说曹操曹操到,独木青罗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王大哥,刘大哥,这么有兴致在这儿观景啊!”

    “观个屁的景!你小子来得正好儿,快,在这儿老实守着,不准离开一步!”那左边的王大哥反应也着实慢了些,还当独木青罗是那个任劳任怨的乡下仔。右边的刘大哥反应快一些,一把拔出刀来:“老王!”

    王大哥被他一喊,又见他手中的钢刀,也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急忙拔刀出鞘:“好哇!小蛮狗你还敢来!老子今天就剁了你!”“哎哟二位大哥,干嘛一见面就动刀呢?要知道小弟可是……”独木青罗身形如风,从二人中间穿过,掌中刀血珠滴落,“……一见到刀就忍不住要杀人的啊!”话音落,两人尸身倒地,双目兀自圆睁。

    “青罗,”独木青龙从另一边走来,刀上尽是鲜血,“全部解决!现在,该去看看少镖头了!”

    船舱之中,少镖头正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忽然舱门被人一脚踢开,两位姑娘吓得一哆嗦,少镖头已勃然大怒:“哪个不开眼的敢坏大爷的兴致!”“少镖头,别来无恙啊!”独木青龙笑道。

    “是你们,”少镖头一愣,随即高喊起来,“来人!来人……”话音未落,独木青龙箭步上前,少镖头的人头冲天而起。“啊――”两位姑娘缩成一团,惊恐大叫。独木青罗上前,一刀一个。两声惨呼,便是她们的生命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