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天命难逆

    巨鼎之外,汹涌的焚龙之气忽然停顿。血泪滴落,羽杉的命魂沾染红光,渐渐脱离巨鼎牵引,朝本体飞去。“嗯?”意外突现,萧翼铎急欲施法。无奈此时正在吸纳焚龙之气的躯体因焚龙之气的停顿而无法行动,命魂又受金光笼罩,被巨鼎牢牢吸引,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羽杉的命魂脱离控制,功亏一篑。

    就在羽杉命魂即将返回本体之时,突然一条人影蹿上半空,挡在命魂之前,道袍随风飘动。萧翼铎一见此人,怒道:“马司南你敢!”马司南临风而立,哈哈大笑:“主人!反正你也得不到了,何不赏给为你效命多年的属下呢!”説着咬破指尖,凌空勾画:“上极碧落,下穷黄泉;三魂茫茫,无处生天!”血符成形,带着一丝黑气朝羽杉命魂贴去。

    眼看血符即将贴上,马司南心下狂喜:只要北斗死印入体,命魂生气消散,再也无法回归本体。到时候再以南斗生印印上自己的一丝生气,就可引命魂加诸己身,获得那不死天命。他念及此处,仍在滴血的手指再次在空中勾画。

    云端,何来历见他动作,嗤笑一声:“这命魂已经烙上相思血泪,再强的符咒也难再次烙印。这厮真是愚不可及!”魂行道看眼青丘雨师,见他目不斜视,不由奇道:“青丘教祖,你毫不心动?”

    青丘雨师哼了一声:“一个是唾手可得的焚龙之气,一个是尚未加身的不死命格。换做是你,你要哪个?”魂行道一笑:“先把最实在的握在手中,不愧是一方教祖!”听她恭维,青丘雨师一笑,不置可否。

    云端之下,果如何来历所言,马司南的北斗死印刚刚碰到羽杉的命魂就被相思血泪的红光反制,消散无形。“这是……”马司南一惊,书至一半的南斗生印逆写为北斗死印。

    有生转死,损耗极大,马司南随风飘动的三缕长髯瞬间雪白。他浑不以为意,手一指,北斗死印再出。却仍被相思血泪之力击散。“不可能!不可能——”马司南不顾内元已亏,北斗死印不断发出,尽是徒劳无功。

    “可恶!”眼见命魂即将与自己擦肩而过,眼见萧翼铎眼中的嘲讽之色,马司南贪嗔齐作,再也顾不得什么,双手凌空勾画:“北斗注死,生机尽绝;南斗注生,长命不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出,染红空中两个巨大的符箓。

    他双手缓慢合并,竟是要将绝死、长生两种符箓合而为一:“死中有生,是死非死;生者终亡,是生非生。生死无序,万物有常!”话音落,北斗绝死、南斗长生两种相护对冲的至极之力,渐渐合一。马司南手中,渐渐现出一个逆旋的太极来。

    羽杉命魂受到牵引,竟是一滞。马司南见全力施为,终将收获,正自狂喜。羽杉的命魂竟然只是摇晃两下,又复前行,与本体合而为一。“哈哈哈哈……”笑声从两个方向响起。一个是鬼面,欣喜而笑;一个是萧翼铎,嘲弄之笑。马司南见自己拼尽所有,全力施为仍是无用;耳闻嘲弄之笑,满腔野心沦为笑柄。不甘、愤恨、羞恼齐作,生、死合而为一的无序之印再难维系,轰然爆开,生死二气立时反噬。

    “啊——”马司南一声惨呼,生死之气轮番在他体内进出,使他一时如垂髫幼·童,一时如耄耋老人。然逆乱生死之气的结局只能是生气消而死气长,马司南最终急剧老化,皱纹横生,须发尽白。“啊——”又一声惨呼,功力尽失的马司南再难凌空而立,跌下云端,顺着祭坛滚落,生死不知。

    “哈哈哈哈……”萧翼铎大笑,“真是不只天高地厚!”笑声中,大股黑气从巨鼎中喷涌而出,弥漫天地之间。“这是——”感应到黑气中极致的恶。萧翼铎狂喜。甫一恢复动作,便行恶法欲尽收极恶之气。

    “来!来!”随着他疯狂话语,黑气汹涌而动。但却不是黑气朝他体内涌入,而是他刚才吸纳的焚龙之气向外汹涌而出。“不!不——”萧翼铎怒吼连连,欲封闭自身窍穴留住焚龙之气。

    但无奈焚龙之气入体之时与四圣遗书之气冲突剧烈,使他身体处处迸开,焚龙之气顺着伤口喷涌而出。随着黑气出尽,伤口顿时鲜血迸流,将萧翼铎染成一个血人。“啊——”身上剧痛,心中剧痛同时袭来,萧翼铎浑身剧震,跌坐在地。

    天地之间一时尽被黑气冲斥。从造化宝鼎内涌出的,是未经转化的本源之力;从萧翼铎这个炉鼎体内涌出的,是洗去戾气之后的极致之力。魂行道、何来历、青丘雨师更不怠慢,齐齐出手,吸纳恶力。

    魂行道身体急速旋转,身后头颅发出高亢之声,引动黑气汇聚;何来历袍袖一掀,自身真元疾转,如漩涡眼一般将左近黑气尽数吸纳;青丘雨师虽在三人之中修为最低,然全力施为也聚拢不少黑气。他正欲吸纳之时,青、黄、赤、白四道光华闪动,四道人影现出,竟是从他那里各自卷走一股黑气,吸纳炼化。

    “你们——”见是句芒天干、玄黄擎天、南华警世、西落鬼戎四人硬分一杯羹,青丘雨师破口大骂,“你们四个老不死的,好不要脸!当初咱们各自划定边界互不干涉,今日竟来抢我的成果!”

    句芒天干一笑:“天生焚龙,乃天下之物。又岂是你一人可以独占?”西落鬼戎亦道:“老五你何必这么xiǎo家子气!最多以后我们那里有机缘现世之时还你就是。”“哼!”青丘雨师知道争也无用,况且四人所取也不甚多,又得西落鬼戎一个承诺。当下不再多言,盘坐吸纳。

    巨鼎之内,早已死去的邓xiǎo闲乍然现身。琴儿见他身上黑气缭绕,心神一阵动摇。手中玉鼎发出一股清凉之意,琴儿蓦然惊醒,心道好险。难怪从天鸟居开始,自己就总是心绪不宁。尤其是这两日,竟接连两次自绝生机。现在看来,都是此人所为了。

    琴儿心下一沉,死而复生的人,果然都很难缠!邓xiǎo闲重新将兜帽罩在头上,怪笑道:“呦!琴仙这是欢喜得呆住了吗?”琴儿嫣然一笑:“是的呢!邓公子,久别重逢,让我为你弹奏一曲可好?”声音又嗲又媚,邓xiǎo闲顿觉骨头都酥了,忙不迭地diǎn头。

    见他色令智昏,琴儿眼底一冷。将玉鼎放在一边,虚虚盘坐,孤鸿琴放在膝上。她举指欲落,忽然一阵烦闷。只觉眼前琴弦如此陌生,心中虽有万千曲,却一个音也弹奏不出。

    “呦,琴仙这是怎么了?是狂喜之下,竟忘了该怎么弹么?”琴儿心中本已烦闷异常,又听闻邓xiǎo闲讥讽之言,脸上一阵潮红,“哇”的一口鲜血吐出。她手一抖,孤鸿琴已重新背在背上。邓xiǎo闲仍站在原地不动。琴儿眼神转厉,一手在前,一手藏于身后。脚踏斗步,全力提防。

    “惊弦,”邓xiǎo闲从袍袖之下伸出一只手来,“专门针对以音律伤人者。我从四圣遗书开始下手,只可惜那两个xiǎo子、那头带角畜生总是坏我好事。直到刚才,你全力去救那个xiǎo白脸儿,才给我留了空子。怎么样,琴仙。还有什么话説吗?”琴儿冷冷一笑:“我没有话説。不过你的话,倒是不少啊!”

    “哈哈哈哈……”邓xiǎo闲仰天而笑,“我的确有很多的话要和你説呀琴仙!”他説着盘坐在地,竟是一副促膝长谈的样子。那少女在离去之前已经传音告诉琴儿外面的情况,所以琴儿也不着急,就那么悠闲地站着,一副聆听大言的样子。

    邓xiǎo闲默不作声,似乎是正在措辞。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説起来,我真的应该感谢你们。感谢你们杀了我,才能让我知道死后的世界有多美妙,才能让我与你的距离更加得近呀!”

    “哦?”琴儿一挑眉,不置可否。邓xiǎo闲继续説道:“琴仙,我无意伤害你。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便解了你所中的惊弦。如何?”“哈!”琴儿冷冷一笑,盯着邓xiǎo闲,一字一字地道:“你,真的是邓xiǎo闲么?”

    邓xiǎo闲一怔:“琴仙此话何意?”琴儿道:“你以为一个办得出夜半窥人窗下之事的轻浮之人,会用你这种语气説话么?”邓xiǎo闲干笑一声:“毕竟死过一回,有所转变也是正常。”

    琴儿哼了一声:“有一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死性难改!一个下留人,怎么死都不可能成为一个君子鬼的!或许刚才真的是邓xiǎo闲,但现在与我説话的,绝不是他!”

    “哈哈哈……”邓xiǎo闲头ding三寸之处,黑色漩涡浮现,一双赤红色的眼睛缓缓张开:“好个机敏的xiǎo丫头!还是应该説是魂体只见的感应让你发现这细微差别的呢?”琴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脸色一变:“支千秋?”

    “xiǎo丫头好记性!”支千秋赞了一声。琴儿双拳紧紧握住声音愈发平淡:“不知大使者来此,有何贵干?”支千秋道:“回答吾之问题,生;拒绝回答,死!”声音冷厉,琴儿眼底却是波澜不惊:“哦?但不知是什么问题呢?”

    支千秋死盯着她:“告诉我,你以一缕魂念之本,是如何脱体化形,在天光之下存活这么长时间呢?”琴儿道:“説起魂魄之事,天下间谁能及得上大使者。您都不知道,何况我呢!”“嗯?”听她如此回答,支千秋双眼一寒,无尽气势威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