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了婚就是多了个本,外面永远都比到嘴的耐品,我约了几个公司的股东下午见面你陪我去一趟,他们多少要卖你点面子。”

    安忆芊也不想和沈佩宁争出个所以然来,房间里太闷,她吵了几句就觉得身上无力,站起来等着沈佩宁收拾好久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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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几日,该出院了,本来说没有什么东西,但是收拾起来才发现,床上一包包大大小小的东西竟堆成了小山。

    才一个多月的身孕,身子并没有多笨重,安氏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安语汐就没有让风轩宇来接她,只吩咐了司机来替她把东西搬回家。

    下午三点要去给风韶宸开家长会,一看已经一点多了,她索性换好衣服,穿上平底鞋准备去找杜馨聊会天,解会乏,一会直接拦辆出租车去学校。

    出了病房电梯才下了一层,就听叮的一声,她再抬起头来时,就看电梯外站在一对母女。

    安忆芊站在沈佩宁的身边睨着安语汐熟悉的面庞,嘴巴微张,第一反应是惊讶,在之后眉间多带上了怒气,画的好看的柳眉后扬。

    沈佩宁还是以往打扮,来个医院都不忘穿金戴银,在人前她可以装的无尽风光,但是眉角徒添的皱纹却暴露了她近来的憔悴费心。

    安忆芊昂起头挽着沈佩宁的手臂一前一后就走进了电梯,目光凌厉的上下打量几眼安语汐。

    白色的羽绒服里面是一件薄荷绿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小脚裤下是一双平底的雪地棉,微卷的头发扎成马尾露出饱满的额头,颇有俏皮静雅的韵味,但是这打扮在安忆芊眼中却是寒酸。

    刺鼻的香水味道,很浓郁,是安忆芊的香味,在密闭的空间她霎时觉得有些头晕脑胀。

    她微微侧下身子,不问不言,懒得张口在她们看来倒成了自卑。

    安忆芊将视线从门缝转到了安语汐的肩上,侧着头嘴角噙着半分冷笑,鼻尖昂着滚滚的不屑,“呦,都快忘了我们安家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爸被你气的住院也有一个多月了,你不问不管也就算了,到了门口了连门都擦。”

    “忙着往婆家搬老本,哪管的上谁的死活,风轩宇还真娶了个有本事的好媳妇,先是把他掏了个底朝天,现在又忙着把咱家闹个j犬不宁,叶少岚真是死都不让人安生,留下个丧门星。”沈佩宁的接上的话也是难听得很。

    安语汐迎上她们的目光,灵锐的眼神里像是掺上了冰坨子,“我真去了病房克死了你爸,安氏还能在你们手里败多久。”

    她们叫的越厉害,只能代表风轩宇那边进展越顺利。

    安氏的老骨架基本被架空,安建辉倘若真的在这个时候断了气,手持重股的人必定一拥而上,就凭他们着一小一妇肚子里没有半点管理经济的墨水,顶多落得一套老宅安家立命罢了。

    “安语汐你别以为后台硬就能为所欲为,安氏里的董事们岂能被你牵着鼻子走。”安忆芊也不饶人,提高了音量,多半是为了长自己的气势,掩饰怕意。

    倘若现在安建辉死了,她们是落不得半点好处的。

    “你也知道我后台硬,在这乱咬谁,来看病人,抹着粉喷着香水,不用我去安建辉也没有多少天活头。”安语汐下意识的挡住自己的口鼻,挡住安忆芊身上的香味,熟知这些化妆品对孩子有多大的伤害。

    她的话刚说完,电梯门突然开了,安忆芊还想争个输赢,但是安语汐却乏了转身就走出了电梯。

    绕过医院的走廊,刺鼻的味道散开,安语汐没有按照先前的想法去找杜馨谈心,走到了一楼另一头的电梯,昂起头看着下落的数字,刹那感觉心里空的很。

    进来电梯她按下了15,那是安建辉病房所在的楼层。

    步子轻轻,恍然间她就来到了护士所说的病房,推开门,先入眼的是片片白,和其他普通单人病房的摆设差不多,一张床,一个窄沙发,零星的几个小凳子放在床头橱边,没有多余的摆设,看上去也算干净。

    半个月前沈佩宁为了省钱,早早就让人将安建辉转到了普通病房。

    踏入病房的第一步,她就闻到了刺鼻的香水味,闷的她有点透不过气。

    病床上安建辉还在昏迷中,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两鬓斑白,眼窝深陷着,床边的心电图仪上面上下波动的曲线还在提醒着形容枯槁的他还是个活物。

    现在看着枯木般的他,她心里倒是少了点怨恨,心情不像是他被推进手术室时的空怆,像是释然更多的同情。

    要说恨,说到底她确实是少了资格,回忆起来,她妈妈好像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恨他,自然也再也没有说过爱,早些年的一往情深早就在失望中万念俱损。

    在电梯间和安忆芊沈佩宁争吵时,猛然间说道了,死这个字眼,她心中一颤,就算得知了自己的身份,知道了安建辉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但他依旧是她认了十几年的爸。

    前一朝她还爬在妈妈怀中怨着他的种种不平,后一秒想到他身子撑不了多久,将要去和妈妈见面,她却希望他能活的久一点,不去打扰她妈妈的清修,也许时间在久一点,安定下来,她还可以将他送去乡下小屋,找个人照顾他,也算给他送了晚年。

    但是这辈子,她注定原谅不了安建辉。

    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人不见光总是不行的,冬日的暖阳透光窗户洒在原木色的地板上,倾在床沿上,照在安建辉枯黄的脸上。

    安语汐没有发现,就在她转身要离去的时候,床上昏迷的人醒了,干瘦的脸上眼角堆满了褶子,眼睛稍微一动褶子就挤在一起,干涸裂开的嘴唇嗫嚅着。

    刚睁开眼,眼前模糊还有点水雾,听着移开的脚步声,视线转向门口,看着安语汐的背影,他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全身摇着脖颈上青筋暴起,扎在手背上的点滴也因为他的挣扎错了位,不少的血流出来。

    “啊---安--安语---啊---”

    听到他的声音安语汐转过身来,看着他挣扎着满脸通红的样子移着步子走动了床边,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她是惊讶的,原以为他看到自己第一面应该叫孽障。

    “用我帮你叫护士吗?”安语汐刚想要低下身子按床前的紧急呼纽,就见安建辉像是疯了一样,挺直的身子像是搁浅在沙滩上缺水的鱼,挺起身子就要撞向她。

    安语汐吓得护住小腹连连后退几步,睨着动弹不得,怒怼着瞪圆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安建辉,这才明白,他不是对自己还存有亲情,是真如医生说的,口齿不清,动弹不得,想要打死她都没有力气了。

    “孽障---混---”安建辉憋青了脸也没能把骂她的话说完。

    “孽障,混账是吗?”安语汐的嘴角噙上笑,冷冷的,多有自嘲的意味,瞳孔里起初的那点光亮再也寻不到了。

    安建辉想要抬起手臂,可是他自己的一个小手指都支配不了,颤颤抖抖,但是眼神里对安语汐的恨有增无减,举在半空中的手蜷缩着,手指泛白在用力,把手心的空气全当成了她白皙的脖颈,“呃---安氏---你--你做梦--我就算死--死--死--你也别想--想--”

    他躺在这也听了不少外面的风言风语,安氏快完了。

    “你现在语言障碍还是少说点话吧,你躺在这多半是报应,安氏在你手里十几年了,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它姓叶,你就在这养着吧,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多顺点气。”

    看着还在极力颤抖的安建辉,安语汐拧着眉头,心里有点发苦,就是这样,就算她能容得了他,他都不一定能认一声她这十几年叫他的爸。

    她的出现也只是为他铺了一条路,夺了叶氏。

    安语汐话刚落,安建辉蒙着雾的眼睛突然出现了光亮,挺着身子往前趴,嘴里呜咽着,眼紧盯着安语汐的身后,就算是久经沙漠的人,突然寻到了一片绿洲,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安语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猛然才发现身后站着的叶启明,他双手背在身后挺直腰板,板着脸,严肃威慑。

    安语汐睨着他的脸,眸子里突然有些闪躲,对叶启明她多是敬畏的,虽然风轩宇和她说过叶启明,但是她对于这几年未见的舅舅还是心存余悸。

    她认为叶启明心里还是怨自己的,是她间接造就了叶氏的衰亡,叶少岚更是为她而死,更重要的是,叶启明手里还攥着她的身世秘密。

    “她不---不是--我女---儿---”安建辉终于说出了这个秘密,虽是迟了一个月,只要叶启明听见了,将这件事摆上明面,安氏就保住了。

    安语汐只是一个没名没姓的野孩子,身世不明,没有安氏大小姐这一名,明事理的也自然知道,安忆芊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就算有遗嘱也没有她安语汐的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