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两手撑地,慢慢靠近兰陵身体,温润的唇带着酒气,就凑在兰陵苍白的嘴角,一手还拉过他的手,冰冰凉凉,笑盈盈说:“他那身羽毛真真是好,你摸摸我身上新制的这件羽衣,衣料柔软轻便,你说好不好……”

    “啪”地一声,那只冰凉的手微带着颤意,以冷硬的姿态打过白悠兮面颊。

    她以手抚面,嘴上却仍不依不饶。

    “恼羞成怒了?你留在这里不过是试探我对你们还剩多少感情?那我告诉你,一丝一毫都不会剩,神界来多少弟子,我便杀多少弟子,你休想我会手下留情。”

    兰陵手中攥着洛九桑的羽毛,想起那个执着一根筋的孩子,自打拜入他门下,捧着一颗赤子之心伴他左右,出生入死之间罹患了不少苦难,今日却堪堪死在了自己一心一意护着的女子手中,恍如晴天霹雳。

    一番沉恸间,他忽地看开了些许,似是手中一直牵着的一叶小船,恐它离岸之后经不起风雨晦暗,终是被它的挣扎和暗刺割伤了手肘,逼得他松开了鲜血淋漓的手心,任它远去。

    兰陵侧了侧头,眼覆白绫,白悠兮却似能感受到他失望的目光穿透层层束缚,刺得她头皮发麻,耳边只听得他声音冷冷:“你可晓得,桑儿寻了你两百年。”

    而我寻了你整整千年。

    白悠兮扭过头,勉强自己不看他的神情,口气轻蔑:“如此可好了,沉香山上六神无主,白沚洲想必也乱作一团,你还……”

    “我明日便走,不会再占用你魔宫一方一寸。”

    白悠兮心里头的巨石终于落下,浑身便松了下来,背靠着墙头微微露出几分笑意。

    两人皆皆狼狈不堪,白悠兮望着柴草堆好一会儿,那厢沉默许久,耳畔又是他疲惫的音色。

    “初初我来的时候,确实骗你自废了灵力,我且封印了灵力任你处置,是想唤回以前的那个你……可惜你再也不会回头了。”

    她释怀般笑笑:“那个原本能带我回头的人,却是永远埋没在记忆里头了。原是我不好,做不来自欺欺人这样的傻事情。”

    兰陵两指捏在心口,念诀声断断续续,他被折磨得肉身受损,解除之前给自己下的封印委实困难了一些。

    白悠兮有意帮忙,趁白醉仙还没发作,他还是个瞎子自然也见不到她在帮他,便顺手抬指送了丝灵气过去,助他解除封印。

    她望着他手上脸上的伤口渐渐消失,衣袍上的血迹也逐渐收敛,至尊银道修为的气息和她身上的金道修为气息本为一体,且她的神之躯本是他心头血所化,不免被气息感染,浑身也顺畅了起来。

    而不可遏制地,初初恢复灵力,兰陵逐渐回原成上古之时的神尊面貌。

    门外雨落滴答,跳落的雨珠带着风声卷上柴房木门,似有软力一下下冲撞不止,白悠兮心上擂鼓,望向兰陵原本白缎绣金兰的衣袍。

    暗紫色的花纹像一路盛开的涟漪般铺上他衣角,白底锦面如被渲染了淡紫色的花汁颜墨,霸道嚣张的淡紫纹路泛着莹光爬上他披肩的乌发,柔软的宽袖如羽轻鸿,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白悠兮带入到那段封了已久的记忆里。

    也是这样的夜晚,李家村稻香纷飞的屋子里,背后的男子浅叹一声,小心翼翼伸手将她自背后环住,锦面衣料摩挲间给了她无限亲密熟悉的慰藉。

    也是这样的雨打芭蕉天,墨荷百骨伞下的男子如画中神祗,她靠在他柔软臂弯之间嗅着安神兰香,泠泠雨声是她的催眠曲,那宽袖和紫发的温润之感与她的面颊贴合得刚刚好。

    ……宿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