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兮瞬间五识全无,那些曾经的记忆化作星光点点抽离白悠兮脑海。

    赤初夏一手拉住昏睡的白悠兮,一手脱下自己外衣,欲将白悠兮左手上的火扑灭,哪知火一碰到衣裳,就蹿得更加厉害。赤初夏大惊。

    “初夏公主,我不灭,火是不会灭的。”

    赤初夏泪凝于睫,抱着昏睡的白悠兮低低抽泣。

    不过一会儿,白悠兮辗转醒来,一股强大的拉力把她往前拽,她本能地握住右手中的剑柄,看到自己正烧的热烈的左手,不免又是一阵惨叫。

    “初夏!帮帮我!”

    哪知赤初夏只知道哭,白悠兮痛的两脚乱蹬,打滚又翻了个身,她只觉得左手要断了,便想着拔出剑来砍下左手。

    “不要动。”头顶有个沉而雅的的声音,“我可以帮你。”

    白悠兮支肘抬头,看到一个――极为陌生的男子。

    男子衣着华贵,zi气萦身,面容绝色不可方物,不像凡人。

    他为何在此。

    “你是谁?”疼到无力,只剩喘息。

    宿蝶的身形已接近透明,那团不灭的火炽热地攀上白悠兮上臂。

    “你同我念四个字,你就可以摆脱这苦楚,你可愿意?”男子垂长的zi发如绸,遮住一半面容,叫白悠兮看不清他眼底的汹涌。

    宿蝶的声音如羽毛一般,沉沉落在白悠兮心头。

    白悠兮听话地点点头。

    ――“愿与君绝。”

    ――“愿……与……君绝。”

    霎时zi光大盛,白悠兮闭紧了眼,神界入口的牵扯强力瞬间消失,而自己左臂的火焰也随风而去,天地间一切都安静下来,只剩下被炽热火焰灼烧过的伤口,疼到白悠兮骨子里。

    她睁开眼睛,觉得脑中有些空荡,抬着左臂向前爬了几步要拿霜迟剑,满是泥的手恰好拉到那正在形销魂散的男子的衣角,雅致的zi色,滚银的兰花绣纹。那衣料材质甚是好,轻柔得像一片花瓣。

    浓郁的兰香味袭来,白悠兮的视线自那衣角向上,看到男子如画的一张脸,他眸子微垂,敛了盛世芳华,盈盈泛光。

    白悠兮觉得心头被揪住了,有些喘不过气,于是笑了笑,诚恳道:“你是,你是兰花妖吧,谢谢你救了我。”

    周围的一切景物显得疲懒和悠闲,绿茵微微的晃荡,云海缓缓的起伏。

    男子唇角扯了扯,似笑非笑:“不谢。”

    不谢。

    小姐,你可知,曾经当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兰花妖的时候,唯独你知道我是你的念灵。

    如今却不一样了。

    “原来不被人记得是这样的感觉……真是不好的感觉。”

    于是他整个人都化作漫天粉末,在这纯白与翠绿的世界里,流金,白银,zi花,轻风卷走了一切带到汹涌的云海尽头,仿若泡沫一般被忽然打散。

    拂面而来的风夹杂着好闻的兰香,仿佛情人温柔宠溺的掌心覆在脸颊,勾起白悠兮心里狂涌的不舍和眷恋。

    “不要……”

    赤初夏望着那消散的男子泪流满面。

    赤初夏扶起白悠兮,望着她被烧黑的手臂,已经翻出鲜红的肉来,更是一阵心疼。

    “我们走吧,要来不及了。我身上正好有些烧伤的药,等会儿我来帮你上药。”

    白悠兮点点头,任由赤初夏扶着上了云海中的小舟。

    “初夏,谁会傻的站到流金铄石里面,刚才那男子,可不是个傻子?”

    赤初夏心中隐有不忍,但是她知道自己很快也会忘了宿蝶。

    他说过,一旦自己消散,尘世间关于他的一切都将毁灭,从未存在。

    包括有关他的记忆,都将被修改,或者说是修正。

    而白悠兮,只是尽早了一些,不用为自己深爱之人的死而哭,而痛。

    “我说,难不成你们相爱了么?”赤初夏脑中浮现昨夜洞府之中自己的调侃,彼时三人正要好,那个绝世清雅的男子正在灯下侍弄着清茶,眼角却一直暗自瞄着自家吃醋的小姐。茶是甜的,沁人心脾,一切都很动人。

    而此时,她要转头看向这个已经将爱人遗忘的女子,即使自己也即将迎来不可避免的遗忘,但她还是要告诉这个女子,一字一句的告诉她,希望能刻进她心底:“悠兮,那是你的救命恩人,他为你而死。”

    悠兮,他还是你深爱之人,也是深爱你之人,可你,到他死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