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邰瑜的指尖.微微一颤.掌中的竹筒.几不可见地晃了晃.那一杯清澈的水.层层的涟漪漾开.让女子的容颜.都映照的有些许的模糊.

    南邰瑜望见了自己唇边一抹淡淡的.凉薄的笑:“从來不是我要去害他.而是.他总是往我的身边凑过來.”

    那些伤害.都是自找的.

    龚烈从女人的话中只听出了这么一个意思:“你.”

    他的掌狠狠地落在木桩之上.咔嚓声音不断.外面无损.可是.这段树桩.从内里.已经如同败絮一般.

    龚烈站起身子.望着还是保持着端着竹筒低首的娴静姿势的女子.收起脸上的狂怒.冷冷地一笑:“确实.少主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全都是他自己有眼无珠.看错了人.在下.定然会将你的这几句话.原原本本.一点不漏地告诉少主知道.让他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为了一个狠心的女人.”

    “别再來找我了.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南邰瑜火上浇油的最后一句话.彻底让龚烈失望了.他再也不想要浪费一点时间.在这个女人身上:“那么.希望你在南疆的事情顺顺利利的.少主.可再也承受不住再一次的伤害了.”

    龚烈还是走了.南邰瑜望着对方离去的身影.眼神迷离.其实.这样才是最好的.正如同那个男人所说的一般.自己已经将宫流年害成了那样.她接下來应该做的.便是彻底地和他脱开联系.从此以后.再也不要见面.

    “那个人.就这么放他走.”

    绝曦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的身边.显然.对于南邰瑜就这么让龚烈走了.她有些不满.也有些不安.

    南邰瑜转眸望着这个女人.冷冷一笑.眼中是静默的空洞:“我们的任务.不是他.不要节外生枝.”

    她摩挲着自己手腕上精致的镂空银环.提醒了绝曦这一句话之后.懒得再看那个女人一眼.南邰瑜向着帐篷内走去.

    绝曦心底隐隐闪现的杀机.被南邰瑜一眼.看的消散.想到临行前大祭司交代自己的话.她沒有再多说什么.

    南邰瑜手中握着一卷蛇皮制作的卷轴.冰凉滑腻的触感.让她有些恶心.可是.她还是就着帐篷中那点点火光.认真都学习着上面的每一种蛊毒的养殖方法.钻研着那些能够让人生不如死的东西.唇边的笑容.渐渐地再次露出.然后.便化为了点点的沁凉.

    “她.不愿意來见我.是吗.”

    宫流年坐在轮椅上.他的双|腿之上.盖着一块素色的毯子.遥遥地望着远处迭起的峰峦.那双凤眸之间.流转的是重重的迷雾.

    龚烈沒有应声.他以为自己不说.宫流年便不知道.可是.今日当他刚刚回來.望见这个男人眼中的灼热期待一瞬间化为了破碎的冷漠之后.他便知道.宫流年知道他去找南邰瑜了.而他.沒有再给予这个满怀最后期待的男人哪怕是一点点的希望.

    “你有沒有告诉她.南诏现在风起云涌.不是久留之地.”

    宫流年其实也沒有奢望南邰瑜会再來见他一面.他了解她.以前若说是她还沒有下定决心选择耶律铮云的时候.南邰瑜会來见他一面.会给他一点承诺.可是.在现如今.南邰瑜已经下定了决心.跟着耶律铮云之后.宫流年.便再也沒有了机会.

    南邰瑜便是这样一个人.她可以痴情的不顾及生死.也可以在该绝情的时候.绝情到底. 不留一丁点儿颜面.

    他明明知道.可是.那么一点点的奢望.奢望着也许能够和她在一起.奢望着.也许到了南疆之后.两个人已经沒有了前路的未來.会出现那么一点点的光亮.

    只要一点点.他就能够再坚持下去.他就能够.再欺骗下去.

    “她现在还好吗.”

    “你放心.她现在前呼后拥.比起我们.好了不知多少.属下前去那里探查的时候.都差一点被留在那里.很多人.护着她.很多人.跟着她.”

    “那就好......”

    宫流年喃喃了一句.让听到的龚烈越发的心中不是滋味儿.

    “少主.你为了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南疆不是久留之地.你也知道.比起她.你现在在这里更加危险.”

    龚烈眼中有纠结与难耐.为了宫流年的总是不知放弃.

    “你说.我是不是比起齐笙.差的太远.”

    宫流年沒有回应龚烈的逼问.反而是问了这么一句话.

    “不.少主比之齐笙.强了何止百倍.”

    龚烈不加思索地道.

    “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最好的.你值得最好的.”

    门帘掀起.却是梧桐.她面上沒有一丝的表情.仿佛是泥雕木塑的一张冰冷容颜.可是.她的眼中.却是激烈的.能够将人心燃烧了去的笃定与深刻.

    宫流年望着龚烈还有梧桐眼中坚定的色彩.蓦然笑开:“这算不算是自卖自夸.”

    宫流年唇边的笑意轻柔美好.宛若身处江南水乡之间.满身的缄婘柔情.他慵懒地倚靠在轮椅之上.望着这穹顶:“我不如齐笙.”

    他用着淡淡的.却坚定的语气.诉说着:“我的心.一直沒有放下.一直一直.都在她的身上.”

    笑.却莫名地凄楚而茫然.

    “你难道真的不能够为自己.为我们想一想吗.南邰瑜她现在不需要你.她不需要你的保护.不需要你的爱情.宫流......年.求求你.清醒过來吧.”

    梧桐猛地单膝跪在男人的轮椅前面.她的两只手.固执地握住他轮椅的把手.手上爆出青筋:“你比齐笙.强上百倍.他能够放下.你也可以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梧桐好像是失去了神智一般.就在男人的脚下.不断喃喃着.神情一时间.有些恍惚.

    男人的指尖.触及女人的下颔.抬起.那双眼中.有点点泪痕闪烁.心口.闷痛.他却还是笑.笑的恍惚而无奈:“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们去边境吧.”

    他掀开帷幕.现出外面草长莺飞.蓝天白云的清净样子:“去看看边境的风光.去看看.这南疆的河山.”

    最后.再望上她那么一眼.以后.再不相见.

    龚烈和梧桐喜形于色.他们.都以为自己真的说动了固执的让人无奈的宫流年.殊不知.那双凤眸的深处.闪烁着的是一点点期待.还有强烈的痛楚.

    南邰瑜既然放下了他.放不下耶律铮云.那么.宫流年几乎是瞬间.便选择了去边关守着.那里.自來便是往來南诏与中原的秘密要道.

    南邰瑜只要还放不下耶律铮云.她不管是什么身份.不管要怎么做.她总会.去南疆的边关的.

    “公主.传來消息了.”

    绝曦捧着一个小巧的红色蜡丸.小心地将东西放到了南邰瑜的面前.这是她刚刚从枭鹰那里截获下來的.大祭司说是为了配合耶律铮云将南诏王室尽数扫灭.将大多数圣教的人都遣走了.可是.他还是觉得隐隐地不安.因此.派出了教中的羞鹰;

    南邰瑜正在双手各执一把黑子.一把白子.自己与自己在棋盘上纵横.黑子与白子互相纠缠.纵横睥睨.看起來一样的难以对付.可是.当他们互相吃掉对方的兵将之后.本來是稳操胜券的人.也忍不住变色.这是不是..一种假设.一种警惕.

    “信中交代了.耶律铮云昨夜突袭皇城.一万人马现在正驻扎在王城之中.他与南诏王.可能达成了什么于我们不利的条件.”

    绝曦看了一眼那密密麻麻.摆满了黑白子的棋盘.晃了晃眼睛.有些花.她只学过杀人的武功.救人的武功.却从來沒有学过中原人只要是有些身份的男女.都要必备的这些个风花雪月:“公主.我们接下來如何做.”

    “你说.是不是沒有永远的敌人.也沒有永远的朋友.”

    似是随口一言.南邰瑜突然沒有了兴致.扔下棋子.走到绝曦身前.

    南邰瑜当着绝曦的面前.将那个蜡丸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纸条.那上面详细地写着耶律铮云和南诏王达成的三个协议.还有对方离去时.南诏王亲自相送的行为.

    “看來.沒有人真的是傻瓜.这渔翁之利.是不成的了.你说.我们是不是要趁机出手.杀了那么两个人.让他们的盟约出现裂隙.”

    绝曦自然知道南邰瑜说的有道理.可是.她望了一眼对方状似正常.实则冷漠无情的那双曾经漂亮澄澈的琥珀色瞳眸.她说的杀.包括了耶律铮云.

    大祭司的手段.绝曦深深地忌惮着.害怕着.到了现在.眼看着南邰瑜毫无所觉.她反而是更加难以释怀.

    “大祭司大人吩咐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将耶律铮云留在南诏.剩下的.她沒有再交代.让属下一切听从公主的吩咐.”

    绝曦忽然道.这句话.她说的刻意很慢.让面前的南邰瑜.刻意清清楚楚地听到.她失望了.南邰瑜的反应.便是沒有反应:“一切破坏了大祭司计划的人.总是都要受到些许教训的.”

    “耶律铮云安全离开王城.肯定是往边境去了.绝曦.我们也去边境吧.”

    去边境做什么呢.

    望着南邰瑜的笑容.绝曦不敢再问.低声应是.

    “去了结一些早就应该了结的事情.”

    仿佛看出了绝曦的心思.南邰瑜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