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口鲜血喷溅而出.南邰瑜的身子在半空中便已经失去了力气.方才虽然沒有被宫星拓直接打中.到底是中了他的掌风.最重要的是.宫星拓的阴寒内力.恰好激起了体内蛊虫的反噬.一时间.面色苍白若纸张.

    眼看着南邰瑜便要摔倒在坚硬的地面上.一只属于男人的修长的手.搭在了她的肩头.内力交融.体内翻涌的气血.沸腾的蛊虫.都好像随着那个外來内力的到來.而渐渐平息.

    深吸一口气.南邰瑜恢复了些气力.腰身一折.借着身后的那股子内力.将要跌倒的身形.趋于平稳地落地.只是一落地.她便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静悄悄的.这么一堵厚重的墙壁.不止能够困住人.也能够隔绝声音.便是里面的人再是大喊大叫.也不会将声音传递.这样的专门为了困人的绝好的机关.南邰瑜曾经花费了无数的心思.自然是放心的.而她身边这个和她在一起的男人.起码她现在是放心的.因此.心无旁骛.借着对方与自己的内息.内力流转调息.终是将体内翻腾的气血安抚.苍白如同纸张的容颜.也多了点点红晕血色.不再像是方才一般单薄.仿佛轻轻一碰.便会撕碎了似的脆弱.

    男人垂首.望着她闭目沉静的容颜.平日里相见.还不觉得.现在.她只是这么静静地坐着.闭着双眸.沉静淡然的样子.反而与他记忆中的那张容颜慢慢地融合.逐渐化为了同一张容颜.是呀.不论是他.还是她.其实自始至终.不都是一个人吗.

    失笑.眼中却偏偏带着那么一抹苦涩.男人伸出一只手.还在不断地向着对方的体内输送内力.而另外一只手.也微微伸出.忍不住.想要碰触她的脸颊.

    男人的指尖堪堪触及女子的脸颊.甚至感受到了女人脸颊上淡淡的温度.下一刻.却顿住了动作.因为那双睁开之后.清醒明澈的双眸:“多谢.”

    南邰瑜郑重道谢.然后.仿若不经意间站起身子.躲开了男人的手.

    齐笙面色不变.还是带着一抹惯常温和的笑.他望着女人有些费力.却偏偏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向着石室中的桌子走去:“我从來沒有想到过.皇宫中.居然会有这样一道机关.”

    “专门建在皇后才能居住的凤仪宫.而且只能够困住人.不能够杀人.我很好奇.你想要用來做什么的.最初的目的.定然不是想到以后要用來困住宫星拓吧.”

    这间石室不大.只能够站上十几个人.里面仅有一张桌子.两张凳子.桌子上一个落满灰尘的水囊.一个小小的木盒子.角落里.还有些存放已久的干粮.可能是存放的得太久.那装着干粮的麻布袋.也有些腐烂.露出了一角空洞.

    虽然简陋.但是.这分明是一个小型避难室.其实.只要他们前面这一堵石壁足够坚硬便可以了.何必将外围也整个用石壁围建.如此的做法.反而是多此一举.

    南邰瑜沒有理会齐笙的探寻与质疑.而是摸着石桌上的木盒.左旋转两圈.右旋转两圈.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这个方才还严丝合缝的石室.西北边墙角的位置.一道黑色的缺口露出.那下面是层层的阶梯.南邰瑜此时才回过头.向着越发眼中好奇的男人望去:“我们的交易还算数吗.”

    齐笙面上的笑收敛:“用宫星拓一条命.去换得宫流年一条命.”

    他慢慢踱步到南邰瑜面前.手中方才一直坐着摆饰摇动的扇子轻轻一阖.玉色的扇柄抵在女人的下颔处.将她的下巴抬起.

    南邰瑜丝毫不做反抗的让齐笙以着这种姿势与自己对望.他凝视着她眼中的认真.执拗:“你要怎么杀他.”

    “这里虽然建造的坚固隐秘.可是.以我看來.比起一个杀阵.更像是困阵.你最多只能够拖过今夜.到了明日.便是这后宫中现在你的位份最高.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宫星拓在宫中的眼线势力.绝对不止是你了解到的那么点点.他现在暴露的.也许只是冰山一角.

    “我自然有办法让他死.这个就不需要齐公子知道的多么清楚.了解的多么详细了.只是.正如同你所说的.困住宫星拓.却困不住他暗中那么多沒有暴露出來的势力.请你尽快兑现承诺.将流年救出來.我到时自然也会将宫星拓的人头给你.”

    南邰瑜的胸口又有些烦闷的不适了.毕竟.再是高深的内力.终究不是对症下|药的解药.只能够止住一时的蛊虫反噬.却不可能止住一世的蛊虫反噬.更何况.但凡身上沾染养殖蛊虫的人.大多数的下场.都是寿数短缺的.

    南邰瑜面上的那点点血色开始褪色.可是.她眼中的锋芒.却如同正当出鞘的匕首.利剑一般.划过昏暗的石室.划过的长空.落入男人的眼底.

    倔强.执拗.却又带着些许势在必得的狠辣.

    “把宫星拓的命留给我.到时候.一命换一命.”

    齐笙的唇开阖.坚定了什么心思一般.眼中是不逊色于南邰瑜的执着.

    那是一份对宫星拓残忍杀死了梵太后之后.无法容忍的仇恨.宛若熊熊的烈焰.烧灼了他一半的心灵.让仇恨的毒汁.将那颗本來还有所挽回的心.彻底地染黑.

    可是.真的只是因为仇恨吗.望着女人修长秀丽的眉宇.那么熟悉的眉眼.那么习惯的气息.他们.也曾经漫步游园.也曾经共饮共食.也曾经.有过推心置腹.

    “我会将活着的宫流年.带给你的.”

    迟疑了一瞬.他慢慢地.一字一顿:“你要保护好自己.好好地活着.”

    等我回來这四个字.齐笙终究是不曾开口.因为.南邰瑜要等着的人.也许可以是耶律铮云.也许会变成宫流年.却自始至终.都和他齐笙.沒有任何关系.

    “多谢.”

    望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那黑洞|洞的缺口中.听着渐趋渐远的脚步声.南邰瑜喃喃.她曾经是痛恨着这个男人的.比起任何人.比起耶律铮云.都要恨.因为.他曾是除了宫流年之外.最得魏熙帝信任的人.甚至.比起宫流年.因为那个男人做下的一件错事.她将朝堂事物.尽数托付.

    少年帝王与青年臣子.他们一个有心改革这腐朽的朝堂.将少有的信任托付于一人.

    一个.将自己的满腹才华尽数赋予.他们有可能传递于后世一段君臣相得的佳华.他们更加可能挽救那摇摇欲坠的江山.

    可惜.一切终究只是可能.帝王本便不是应该坐在那个位子上的真龙.而是假凤.臣子.也不是那个忠心耿耿的臣子.只是外邦的一个间谍.

    “人世间的事情向來便是如此奇妙.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人生会向着哪个方向拐弯.所以.我们能够把握住的.只有现在.不是吗.”

    她面上的怅然.被一点点的狠戾所替代.玉白的手.对着那石桌上的盒子猛地一按.咔嚓咔嚓.这次.却不是石室中冒出某个地道了.而是.墙壁上.有什么东西.弹出.

    宫星拓一直在找机关.他试了许多办法.最多让石壁晃动.想要凭借着一己之力出去.根本便不可能.

    一直竖起的耳朵一动.抬眼望去.一道道黑漆漆的管状物自墙壁各个位置冒出.那对准的方向.分明是这座寝室的每一个角落.连死角都未曾放过.

    面色一变.男人迅速抓起身边的桌子.堪堪挡在身前.咄咄咄咄之声不断.宫星拓的手颤抖.他不断变换着身形.躲避着这四面八方射來的利箭.

    “南邰瑜.你不要流年的命了吗.”

    咄咄.他一句话气息不稳的功夫.又是差点被利箭射中.刚刚脚下站立的位置.一排利箭颤巍巍插入了地板.

    也许是机关有了缝隙.声音不再完全阻隔.第一轮箭雨宫星拓虽然躲得狼狈.到底还是沒有伤到.他的武功.南邰瑜又是高看了一层.沒有搭理男人的威胁.掌心中的盒子.再次向着石桌中按下一寸.

    箭雨之后.便是刀坑.雪亮的刀光.在地底下张开了狰狞的巨口.而宫星拓的身上.终于有血色溢出.

    “我死了.宫流年也要死.”

    男人厉声的威胁仿若在耳边响起.南邰瑜却勾唇浅笑.笑的狠辣而决绝:“你若不死.我们永远沒有解脱之日.”

    木盒.再深一寸.继箭雨.刀坑之后.是毒烟.

    南邰瑜.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将这个名为宫星拓的男人.永远地留在这片困牢之中.自从她一步步见识了宫星拓的诡谲手段.自从她一步步地深陷.她便知道.唯有他死了.才可能获得一线生机.与宫星拓再虚与委蛇下去.只会越陷越深.终至沒顶.

    “流年若是死了.顶多.赔上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