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说.南邰瑜身上的每一件首饰.看似简单.实则.都是耶律铮云一手挑选的.

    虽然不想要承认.但是.当时被劫持后來失踪的南邰瑜若是真的掉落在这石洞中地穴的一处.也只有这里最有可能了.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双脚猛地一蹬地面.宛若一只优雅的燕子般.投入了这暗色之中.

    层层岩壁.重重峰峦.一下下.一匕匕.深深地埋入石缝之间.男人像是游刃有余一般以着匀速向着呈现敞口形状的地穴底部滑去.实则.睫毛处.一滴滴的汗珠.坠落.模糊了锋利的眉眼.润湿|了紧紧抿着的薄唇.衣衫湿透.汗流浃背.

    一下子坠落下去.是很快的.快的让人的反应速度根本便及不上.可是.这便好比垂直角度的下山.难度何止增加了一倍两倍.更遑论.这下山的路.深不可测.遥不见底.

    耶律铮云已经整整保持这样不断向下的行动半个时辰了.不光是对功力的考验.此时此刻.功力已经远远跟不上消耗.拼却的.早已经成了男人的体力.耐力.还有不懈的坚持.

    身上的绳索不再是那么松软.渐渐地.有些绷紧.这已经是他手下的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准备的最长的绳索了.是不知多少条几十丈长的绳索联接起來的.而现在.他看不到地底.却已经可以看到绳索的尽头.

    耶律铮云停住不动.他仰首望.那上面.也是一片漆黑.看不到头.看不到尾.世上最难的路.不是沒有尽头.沒有回头之路.而是在两难之中选择.

    耶律铮云又望了一眼底下.无声的黑暗.仿佛是巨大的可怖的洪荒猛兽.正张大着狰狞的大口.恶狠狠地笑.等待着猎物的自投罗网.

    地穴之上.山洞之中.他不确定两个暗卫是否真的是绝对的在自己毅然下去后.还能够忠心.或者是有信心等待.洞|穴之下.他下去.也许连一具尸体都找不到.这里.终究只是南邰瑜最可能最后出现的地方.而不是.一定.

    为了一份也许.值得吗.

    他现在.随时可以顺着这根绳索上去.只要按着约定的方式拉动绳索.他可以.回头再将绳索加长.然后來寻.

    可是.之后.还有机会來寻吗.罗铭飞被刺杀.现在正是他将注意力暂时放在军中的时候.那是那个男人最大的依仗.他必定分得清这份轻重.只是之后呢.之后可能发生的大战.罗铭飞不会真的彻底放弃对这处塌陷的山洞的寻觅.因为.对方需要足够的军费.罗铭飞.需要邰氏那份可能存在的宝藏.

    回去.然后也许再也沒有机会來此.也许从此真的错失.还是继续.继续一份可能只是无用的以身犯险.

    男人这样问着自己.然后.笑了.那笑容中.透着一份释然.一手.紧紧地握着匕首.而另外一只手.则放到了自己腰间.在茫然若无的半空中.在这一个近乎生命之重的瞬间.松开了腰间的绳索.

    他最后望了一眼上方.然后.义无反顾地向下而去.和方才自石台之上毅然跃下一般.不顾一切.

    ..

    一点湿|润.洒落脸颊.女子征然.手指轻轻拂过面颊.莹白的指尖之上.鲜艳的红色.异常刺眼.蓦然抬首.望见的.是一个粲然的笑容.

    那个男人.以着他从來沒有见过的狼狈样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他的发丝之上.满是汗水灰尘.他的衣衫.是被石壁棱角划得七零八落的狼狈.他的面上.一滴滴汗水混合着灰尘滚落.将男人俊美的容颜.染了一半的脏污.他那让她总是安心的大手.是一条条血痕.那是强行抓握山石而造成的.那修剪的圆润的能够拿剑.能够执笔的指甲.断裂了几处.裂痕宛然.

    女人的手.蓦然捂住了自己的唇.眼角.不受控制地发热.再发热.在他的笑容中.在他弯起的眸子中.她望见了.一个哭的狼狈万分的女人.

    “为什么.为什么......”

    她重复着这三个字.似是感动.却更是绝望.

    他始终紧紧握着匕首的手.终是放心地滑落.即使落到地上一个踉跄.即使.身体中各处的经脉.因为功力的过度损耗.而阵阵抽痛.耶律铮云还是第一时间.将手轻轻的.柔柔地拭过女子的眼睛.那滴滴泪水.尽数被他收入了掌心.他抬起她的下颔.沒有回答她的声声为何.只是.俯首.落下一个极尽了缠|绵与思念的吻.

    那一刻.她闭上了眸子.这样的一个无声的吻.比起任何的答案.却都更加地坦率.更加地无可回避.

    她沒有反抗.任由他将她紧紧拥抱.任由他.将那份失而复得的喜悦.尽数付诸于这一吻之间.

    “真好......”

    男人在女子快要被吻的窒息前.终是结束了漫长的一吻.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喟叹着.那样一声真好.包含了多少感激.对上苍的感激.对命运的感激.真好.她还活着.真好.他选择了來这里.真好.他重新见到了她.

    那样美好的气氛.仿佛连这阴暗的地底.都多了明媚的光彩.都因为他的笑.而多了勃勃的生机.

    她望着他的笑.望着他的眼.望着他的唇.突然间.也笑了:“铮云.”

    “嗯.”

    长久的坚持.一朝的喜悦.即使以着男人的强悍.也终究还是有些耐不住的疲惫的.

    “你爱我.”

    她以着肯定的语气道.

    “我早便告诉过你.”

    他懒洋洋的.这样回答.

    “是呀.你早就告诉过我呢.”

    南邰瑜眼眸中的笑.却似乎含了点点的泪.她的头.埋在了男人的肩头之上:“不是已经顺利登基了吗.为什么.要來这里涉险呢.”

    “你明明已经拥有了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够放下我这样一份不值得的执念呢.”

    她脸颊上的泪.明明被男人拭去了的.可是.为什么还是那么的多呢.为什么.要來北疆.为什么.将自己置身于险地.为什么.一个两个.为了那样一份爱情.将自己的生命.不放在心中.

    “我一点都不感动.”

    她眼中的泪水终于干涸.突然道.她手上.慢慢地使出了力道.要挣脱男人的怀抱.终究.他们之间不应该存在这样一份危险的感情.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她.

    她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只是.那双揽住了她腰身的手.出乎意料的坚定.执着.不曾放松一丝半点儿.血腥气袭上鼻尖.低首.望见了男人因为她的挣脱.而加速溢出鲜血的手.十指连心.她知道.那是怎样的痛.她想象的出.他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地以着自己的血肉之躯.抓|住那尖锐不平的石壁.一下下.到了这地底之间.

    “放手吧.”

    南邰瑜这三个字.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却出乎意料的微弱.

    “呼~”

    耳际.属于男人的疲惫的呼声.她本來使着力气的手一顿.抬首.望见的是一双已经阖上的眸子.他的唇角.连睡眠中.都是翘|起的.那样的开心.满足.仿佛一个孩子一般.

    怔怔的.她呆住了.

    ..

    “瑜儿.”

    男人的高声惊醒了这一地的暗.猛地自草堆之上挺起身子.男人望着眼前茫然一片的黑暗.一时之间.似是不知今夕是何夕一般的呆滞.

    “瑜儿.”

    唇轻轻地开阖.像是怕惊醒什么一般.他低声地喊:“瑜儿......”

    男人面上渐渐地.被悲伤与绝望覆盖.他抬手.盖住自己的眼帘:“呵呵.呵呵.原來.只是梦境一场.”

    唇角高高的翘|起.明明是笑容.被手掌覆盖住的地方.却有点点的湿痕滑落.

    那么高大的男人.那么无声的悲痛.那样难言的落寞与绝望.

    她站在洞口.手中抓着自己找來的草药.久久.无法挪动一步.良久.女子的莲步轻轻地无声地移动.一双素色的暗绣鞋子.停顿在男人的眼前.

    然后.慢慢地蹲下.让自己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与男人的一双黑黝黝的仿若沉入了万年的寂寞般凄凉的眸子对视.

    “我在这里.”

    一声低低的叹息:“刚刚.出去给你找草药了.”

    她迟疑了一下.张开了自己纤弱的双臂.环抱住了男人的肩膀.她的臻首轻轻凑去.凑到了男人的脸颊.唇.扫过他带着热气的脸颊.果然.比起正常温度.还是要烫人的多:“你劳累过度.内力损耗过多.伤口也有些感染.需要好好修养.”

    耶律铮云的手.迟疑着.忽然闪电一般攥|住了女子的腕脉.若是陌生人.这样一下.便是严重的挑衅.她却只是笑着.任由他抓|住.

    男人唇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笑的得意:“这一回.我抓|住你了.”

    像是个调皮的孩子一般.可是.他却又不是一个孩子了.他要的.从來不止是一个孩子的占有.他付出的.何止于一个男人能够付出的全部.南邰瑜望着男人那样沉浸在喜悦中的一张脸.眼中.有些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