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怔怔滑落自己的手.望着他.他始终不变的陌生漠然.女子那满目的情意.化为了萧瑟.

    “我是你的妻.”

    这样一句宣示身份的话语.得來的只是宫流年讽刺的一个挑眉.甚至.连否定.都觉得浪费时间.因为.他从來不曾承认.

    梧桐的唇轻轻蠕动.眼中是破碎的伤.却也始终不忘初衷:“跟我走.我不会害你.”

    她的眉头皱起.那是真正的紧张.因为她始终在关注着他.跟踪着他.小心翼翼.不曾让他发现.自然.也发现了其他的危险.

    现在.不是诉情的时候.

    沒有再传音入密.也沒有用口型回答.宫流年只是转身.无视.只是.一步步.无声.却也坚定地接近那两个人.他再也不愿意等待.他害怕.自己迟來的一步.便是迟到了一生.

    “他死了.被你杀死的.他是替我而死......”

    耶律铮云闭了闭眼.心底闪过一个念头.果然.这样的话.一切便都解释得通了.

    “恨我吗.”

    他明明心底想的明白.可是.却不曾发现.自己的眸子.闪烁的是何等的痛楚不安.

    南邰瑜沒有看耶律铮云的眼睛.她背对着他.用与方才相同的平静.如此道:“我无法恨你.”

    我无法恨你.我爱上了你.但是.我不可以得到完整的幸福:“只是陪着你.不好吗.”

    少女还是沒有直视男人.可是.男人却从她瑟缩的身影.感受到了那无法放下的执念与怀念:“即使一辈子.无名无分.”

    “是.”

    恍然间.他知道了.她在惩罚自己.也在惩罚他.为了那个死在他手中的少年.

    “我无法恨你.”

    宫流年耳中只听得到这一句话.他的步子.停驻.痴痴地望着那个仅仅留给他一个背影的女子.怔怔的.似是呆傻了一般.

    一只纤细的手.盖住他的双眸:“她不属于你.”

    梧桐的声音哽咽着.为了掌心中的泪痕:“她不值得你如此.”

    耶律铮云的眉宇微微一动.有一道陌生的气息在接近.下意识地.移动了一步.正好将女子娇小的身形挡在了身后.而他的手.悄然地按住腰间.

    猛地甩开梧桐的手.宫流年的动作快过了他的理智.长袖飞扬间.男子的掌中已经多了一柄软剑.迎着凉风.逆着被撕裂的空气.悍然出手.

    风扬起男人漆黑的长发.发丝飞扬.连带着鬓角的一抹雪白.凌|乱间.遮住了眼眸.身后的梨树.仿佛也被这突如其來的强风吹动了一般.枝摇叶动.黄色的干枯的叶子飒飒落下.叮当一声.利器相交的声音响起.耶律铮云与宫流年.在转瞬之间.已经相交无数招.

    而那飘飘下落的叶子.也堪堪到了双方头顶.只是.两个人手中的剑太利.身上的杀气太浓.似是啪嚓一声轻响.临近双方头顶的甚至是在两个人身边飘落的叶片化为齑粉.

    遮挡视线的发丝落下.耶律铮云的声音中.满含|着杀气:“是你.”

    他自然是不认得面前这个丰姿秀逸.绝代风华的人的.可是.偏偏他认得对方的武功招数.更加认得对方武功中那份融入骨髓的阴寒.

    唇一嘬.便要召唤等在冷宫外的暗卫.他对自己的武功自信.才会贸然将暗卫们留在外面.可是.面前的这个人.他不止是想要伤了他.更重要的.是擒下他.或者.杀了他.

    如此一个能够在皇宫中來去自由的高手.且暗藏杀机.不能留下.

    可惜.宫流年这次也不是上回那样还有所保留.他也清楚的知道这里是哪里.对耶律铮云的强烈杀机.让他趁着对方想要唤人前來.而气机转变的一瞬间.瞬身一掌.气劲相迫.耶律铮云咽喉中的声音堵住.不得不挥掌相交.双方的掌心相对.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

    与此同时.南邰瑜也终于看清了这个在皇宫大内.刺杀耶律铮云的人究竟是谁.

    “住手.”

    “不要.”

    两个女子的声音.同时响起.都带着焦虑与担心.一瞬间.融合.

    可是.两个男人早已经在交手的瞬间.便坚定了杀了对方的心.双掌劲气互相抵消.双方脚下的石板却是承受不住般的咔嚓作响.终是皲裂了无数狰狞纹路.耶律铮云踉跄后退了三步.而宫流年.则是仅仅退了一步.他的身形似是踉跄了一下.相对于耶律铮云的苍白.他的面色.红|润的反常.软剑凌空抽击.刮起道道风声.耶律铮云來不及惊愕对方远胜于上次的功力.來不及去想宫流年掌心中那阴寒中隐含|着些许阳刚的内力.长剑便不得不向着身侧划出.从而抵挡那仿佛随时都能够转变方向的软剑.

    两个人的身形.再次相交.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衣衫荡起间.沙尘飞舞.而掌如风.腿如刀.身形移动间.扫起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腿掌剑刃.只要能够杀死对方的方法.谁都不吝于使用.梧桐已经赶到.可是.望着这仿若生死拼杀一般的两个男人.她却不知该如何阻止.宫流年.明显是不想要听她的一句劝.他便这样执拗的出手.便可见一斑.

    看着两个人闹出的动静越來越大.想到便是耶律铮云支开了那些侍卫为了与南邰瑜独处.早晚会察觉不对赶到这里.当她看到宫流年那明显像是占据上风的一掌.看到对方那红|润的面色后.别人不知.她怎么能不知这个人的倔强与忍耐.不将那口憋在胸口的血吐出.后患无穷.

    梧桐是害怕再久留哪怕一刻的.对那个人的惧怕.已经深入了骨髓.可是......

    梧桐银牙一咬.长鞭在握.便要相助宫流年.

    她快.另一个场外的人也不慢.南邰瑜心中什么都不想了.她只是.在勉强觑准了两者之间的空隙后.将内力全数运到足下.然后.闪入了那刀光剑影之间.

    长剑横空.劈落少女一缕发丝.堪堪停在她的脖颈之上.甚至.一丝淡淡的血痕.慢慢浮现.可见耶律铮云的一剑.有多么的势在必得.

    “哐当”一声.男人松开了手中的剑.他的眼中先是闪过庆幸.愤怒.然后.便是无边的慌乱:“躲开.”

    另一把软剑.比起耶律铮云的剑速.也不遑多让.在男人话音方方出口的瞬间.已经像是一道划过星空的流星一般.拖拽着刺目的光芒.向着前方.本來是男人心口的位置.一击必杀.

    可是.现在.耶律铮云与宫流年之间.站着了一个女子.一个闭目待死的女子.

    南邰瑜闭上了眼.

    “瑜儿.”

    是那个弃了剑的男人无边的悲痛.还是挥舞着凶器.无法回头的男人.无边的懊悔.那一声瑜儿.多少情仇血泪.尽数滚落.

    宫流年在看到少女容颜的一瞬间.软剑却已经无法收回.他做不到耶律铮云的收发自如.本來.便是抱着必死的心.才出手的.

    电光火石间.破风声传來.手腕猛地被一粒石子击中.软剑无法落地.因为.杀机太甚.握的太紧.可是.那杀人的凶器.终究是偏转了三寸.利刃撕裂血肉的声音.铁片摩擦骨头的瘆人.顺着软剑镫亮的剑身.缓缓流淌的血迹.

    “不......”

    唇颤抖.应该视若生命的武器.被松开.被遗弃.宫流年似是沒有反应过來发生了什么.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唔.”

    一声压抑到极点的惨哼.惊醒了在场另外三个人.是南邰瑜的声音.那样的低.却那样的震耳欲聋.

    “瑜儿.瑜儿.你怎么那么傻.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耶律铮云口中慌乱地说着.伸手.却不知该怎么办.才不会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已经是第二次了.他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她濒临死亡.

    “放过他.”

    沙哑痛楚.她的口中还含|着血沫.她的胸口.还插着剑刃.她的身上.还有鲜血.在不断流淌.可是.她还是第一时间.抓|住了耶律铮云的手.恳求.甚至是哀求.

    他是谁.只能够是那个伤她至此的人.

    “求你.放.过他.唔.”

    断续的声音.那软剑随着少女语气的激动.情绪的起伏.轻轻|颤动.带起一溜鲜血.受了这样剑伤的人.最忌讳的.便是贸然拔|出凶器.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男人的手.一只.扶着南邰瑜的身子.一只.握着那深入体内一寸的软剑.手上.满是鲜红.耶律铮云的眸子中.映入的那种种.让他的心.抽|搐般的痛.

    “让.他.走.”

    她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似是沒有听到男人的保证声一般.喃喃:“好.我让他走.不要说话了.我现在就去叫太医來.”

    耶律铮云的眼睛通红.重复地说着:“不要睡.求求你.不要睡.”

    他将她打横抱起.那样的轻.宛若无物.心.痛的厉害:“我不会让你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