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柯最后还是在许茹芸的陪同下离开了医院,他一直隐忍自己的情绪,许茹芸则闭口不说话,两人上了车,车子调转方向。一路向南。

    看着渐渐远去的车牌号,我再也不觉得腾柯是为了保持独身主义才来和我假装恋爱,或许他爱的是许茹芸呢?或许,那个孩子真的是他的……

    我扶着身边的树桩,看着路上的车水马龙,控制不住的捶了捶胸口,那压抑的感觉竟让人喘不上气,我想我实在是太闲了,闲到去管别人的家务事!可眼睛就是很酸楚!酸的马上就要落泪!

    突然,身后有人拍了我的肩膀,我以为是雷厉风行的腾尚珈来了,急忙抹了一把眼睛,回头笑道:“好快啊你!竟然……”

    我的话落在了半空,才发现拍我的人是袁子行。

    “有事吗?”我口气冰冷,并不想给他什么好脸色!

    袁子行盯着我观摩了好一会。我同样也盯着他,看看这张丑陋的面容下,到底还藏着什么把戏!

    “你哭了?因为许茹芸怀了腾柯的孩子?你刚刚都看到了?”他连续三个问号脱口而出,每一下,都像一把刻刀,深深的在我身上做下痕迹!

    我随之坦然一笑。“谁告诉你那孩子是腾柯的?那只是一个误会而已!”

    “误会?亲子鉴定都出来了,还能是误会?”他侧着头,视线收紧,朝我理论的同时。又轻哼了一声。

    是啊,亲子鉴定都出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我就算不争馒头,也得争口气!推着他的身子就往路边走,“别挡道!我没时间搭理你!”

    他伸手拉住我的胳膊,低声笑道:“你都不在乎吗?他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我深呼吸。瞪着他狠狠回答:“对啊!我不在乎!”

    他继续讪笑,“为什么?同样都是出轨,他有了孩子你可以原谅,我回来认错,你却连机会都不给!难道就是因为他比我有钱?能满足你更可怕的欲望?”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袁子行!”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啊?还是你和我结婚的这三年,压根就没想过要和我好好过?如今遇到更好的男人,就顺脚把我踹了?”

    我义愤填膺。“对!我就是不想和你好好过!我就是想找一个有钱的,然后把你这个渣男踹了!因为我觉得,这世上凡是一个会喘气的男人,都比你袁子行强!”

    我说完就狠狠的掐住了他的胳膊,他呜嗷一声松了手,我借势离开。

    但刚跑几步,袁子行就在身后叫了停:“腾柯他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固执?难道你没看见他和许茹芸的事吗?你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到了他的手上,能让你一直跟在他身后!回到我身边不行吗?我们重新开始不行吗?”他帅杂扛。

    是啊,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落到了腾柯的手上,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固执?好像就是从撞车的那二十万开始吧!从欠钱,再到样品盒的丢失,我成了他的帮手,也成了还债者!

    这么一想,那二十万还没还清呢!

    我继续朝着逃跑的方向离开,妄图甩掉袁子行,但他直接开车追上了我,他按下车窗,冲我喊道:“你难道要自己走回家吗?我送你!你现在上车!”

    我堵着耳朵不去听,继续闷头前行,袁子行则像得了疯牛病一样,不停的按喇叭,一声接着一声!

    我实在受不了,随手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朝着车窗里就砸了进去,“你有完没完了你!”

    结果这一砸可倒好,直接砸在了他的脑门上!接着,他急着踩了一脚刹车,骂道:“谁他妈的没长眼!逆向行驶不要命了吗!”

    袁子行的辱骂声很难听,一听就是在说前面的车,我将视线挪到前方,一辆蓝色小跑正停在袁子行车子的面前,距离小的马上就要刮上了!

    我怎么会不认得那辆车!那是腾尚珈的!

    我兴高采烈,一看到他来,仿佛是看到了救星!蹦着高的就往车边跑,腾尚珈即刻将车子遥控成了敞篷,袁子行瞧见时,才知道这车是来接我的!

    袁子行还在按铃,一声比一声刺耳,腾尚珈也没惯着他,发着车就要往上撞,开车前的噪响声很大,袁子行一听,立马就怂了,他本来就很爱车,生怕自己的车子受了伤,急忙就来了一个倒退,给腾尚珈让出了地方!

    我心里暗爽,让你得瑟!有你好受的!

    上车坐好,腾尚珈直接掉了头,加速的过程里,他已将袁子行甩出几里地!

    我回头观望几眼,彻底松了口气,只是张望的同时,我在车后座上看到了他的护照,以及一张单子。

    我好奇,问道:“你真的打算出国吗?去干吗?旅游?”

    他抿嘴,侧头瞧了我一眼,“怎么?有兴趣吗?我这次外出一周,要办点事,你想跟我走吗?我带你出去玩?”

    我也不知是哪来的直觉,他说出国办事,我就很容易的联想到了那个“器官移植”的信封!

    “是和上次那个信封有关系吗?这次出国?”我直言不讳,腾尚珈的神色就有了变化,遮掩道:“没什么关系,只是出去散心而已!”

    见他没有坦诚相待的意思,我自然也就没问下去,谁都有心事,更何况腾尚珈,“哦!这样啊!那我考虑考虑。”

    回到别墅,腾柯还没归来,谁也不知道他和许茹芸去了哪,更不知道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腾尚珈有问我腾柯去了何处,但想着事情的复杂,我选择了摇头装傻,怀孕的事,等腾柯自己说吧,我已经没有力气解释了。

    进了大院,腾尚珈去后院洗车,我一个人按下门铃,隔了很久那边才有人应接,家里应该只有梅瑜洁在。

    我垂头丧气的站在门口,那边推开了门,只是刚抬头,整整一大碗的盐巴就冲我飞散而来,细细碎碎的,在阳光下像是无数晶莹的粉尘!

    我下意识的去遮挡,但那些盐巴还是顺着我的衣领进了身子里,甚至发丝里,嘴巴里……

    我用手抖了抖衣领,漠然冲她喊道:“你疯了吗?你用这种东西泼我干嘛!”

    梅瑜洁瞪大着眼,张牙舞爪:“你这个不干净的东西!竟然在离婚以后勾引我儿子?你是还想再被踹一次吗?要不要脸了!”

    我崩溃,“你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勾引你儿子了?明明是你儿子主动来找我复婚!我眼瞎了吗?去勾引他?”

    梅瑜洁扬手就要扇我,眼看着那张充满油渍的脏手就要下落,我恼羞成怒,凭什么这些人轮番的来欺负我!

    我伸出左手,猛力的抓紧她的手腕,扬起右手就朝着她的脸打了下去,“啪”的一声,震耳欲聋!

    这一巴掌真的太狠了,就连我自己的手掌都在隐隐作痛……

    而我完全不敢相信,我竟然打了梅瑜洁……

    “你打我?你……你竟然敢打我?夏晴你这个臭婊子!你竟然……”她挣着手就要和我对抗,但我死死攥着她的手腕,克制她的一举一动。

    门外,缓缓响起了几阵高跟鞋的声音,我抬头,是袁语昕回来了,她瞧见我和梅瑜洁的撕逼大战,甩着包就冲到了面前,“夏晴你干什么呢!你对我妈做了什么!”

    她一把将我推向屋内,踉踉跄跄的过程里,我直接撞到了沙发旁边。

    袁语昕看到了梅瑜洁脸上的红血印,更听到了梅瑜洁一声接着一声的哭喊,“不活了!不活了!夏晴杀人了啊!她要杀死我这个老太婆啊!”

    袁语昕当然不会作罢,她怒视我的同时,伸手就抓起了玄关处的细口花瓶,里面的水和枝叶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她直接将玻璃瓶砸在了墙壁上,玻璃碎片至此蹦的到处都是,而她手里那一块,刚刚好砸出了一个锋利的刀刃形状。

    她踩着高跟鞋朝我走来,地上的碎片咯吱咯吱响了一路,站到我面前的一刻,她将那锋利的玻璃片,抵到了我的脖颈处,威胁道:“夏晴,你别太不识好歹!连我母亲你都敢动手?你是不是太小瞧我袁语昕了?还是你觉得,我不敢把这玻璃片放到你的脸上,让你毁容?”

    我冷冷一笑,“是吗?那你动手吧!反正我活着也是要受尽你们袁家人的折磨,还不如死了更痛快!”我向着那片玻璃逼近,脖子很快被划破了皮,星星点点的血渍,从那里渗出。

    “来啊袁语昕,你不是想杀了我吗?来啊!”我撕破喉咙的冲她大吼,她却突然没了士气,好像她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如果稍微遇到强硬点的对手,就会完全没了斗志!

    我知道这一局她输了,但却没成想,这世界上,还有一种结局,叫做反转。

    我正和袁语昕面面相觑,等待着彼此下一步的抉择,可门口偏偏在这时来了人,不是腾尚珈,而是腾柯。

    他回来了,一个人回来的!

    袁语昕大概就是习惯了做戏,在听到门口有脚步声时,她一把将玻璃片扯回,朝着自己的手腕就割了下去,我看到涌涌的鲜血从伤口处流淌,那雪白的肌肤上,狠狠的落下了一道血肉模糊的切口!

    这和我脖子上的那点皮肉伤相比,简直恐怖太多了!

    我急忙去找医药箱止血,可袁语昕的戏码才刚刚开始!

    她倏然下跪,膝盖磕在那一地的玻璃碎片上,大声哭喊:“夏晴姐!我错了!我再也不和腾哥哥说话了!我向你保证,我今后一定远离腾家,绝对不会再出现你们的面前!我也不会再求你和我哥复婚了,我哥配不上你,是他配不上你!求求你,求求你绕过我们母女俩!我母亲已经被你打的够惨了!她为了我,吃了太多苦了!你打我吧,夏晴姐!你要是不解气,你就打我吧!打我吧……”

    袁语昕的哭声一下比一下惨,那说来就来的眼泪也跟落雨一般,簌簌的流淌。

    门口的梅瑜洁不知何时也跪在了地上,她一只手捂着自己刚刚被打的脸,一只手捶着地面哭喊:“是我的错啊!我们就不该来这啊!是我让我的女儿受了委屈啊!是我多嘴求她和我儿子复婚啊!是我……”

    眼下,一切的一切都是慌乱的,而只有我,是安静。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默默地接受她们给予我的罪名。

    我抬头,目光刚好迎上站在门口的腾柯,他从头至尾的听到了这母女俩的每一句谎言,却没看到进门前的每一幕阴谋。

    我绝望无措,腾柯紧蹙的眉目也渐渐扭曲,他看着一地的狼狈,看着梅瑜洁被打的侧脸,看着袁语昕流淌不止的鲜血,看着我毫发无损的神情。

    “夏晴,你疯了吗?”他毫无保留的冲我嘶吼,沙哑破音的责怪里,满满的,全是不信任。

    是啊,如果换做别人,大概也会认为我是那个始作俑者吧!

    他拄着拐杖冲到袁语昕的身边,扶起她的同时,用身子撞开了我,一句话没说。

    我知道现在解释都是多余,就起身去找医药箱,可他毫不留情的在身后阻止了我,“麻烦你离开这里,别再伤及无辜了!”

    他用了一个“麻烦”,和一个“伤及无辜”,这两个词是不是太生疏了?还是我太自作多情?以为我们已经熟到可以心灵相通,熟到一个眼神就能了解全部的经过?

    现在看来,那样的想法是美梦,他依旧会认为我是肇事者,依旧会用最普通的思维去想,流血最多的人,最无辜。

    没错,我没受伤,全身上下最大的伤口,也不过是脖颈上的那一小块碰擦,以及心里渐渐腐蚀的千疮百孔。

    我没流血,我只是比较难过。

    决定离开大厅的一刻,我转身上楼,可身后忽然有人拉住了我的手腕,回头,原来是腾尚珈。

    他瞧了瞧屋里的狼藉,也瞧了瞧腾柯的怒火中烧,更瞧了瞧袁语昕和梅瑜洁的小人得逞。他伸手抖了抖我衣服上的那些盐巴,接着轻抚过我的脖颈,问道:“疼吗?”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听过最温柔的问候,疼吗?怎么不疼?心里都要疼的不能跳动了,就快窒息了……

    我咬着牙,忍住了悬在眼眶里的泪水,他一把将我揽入怀中,耳边轻声,“我相信你,你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