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中午的时候我出门去买酱油,特意朝着村长家的方向多走了几步,还没等我靠近到村长家,就听见了他内媳妇儿又哭又喊的声音,连绝带骂的,听话里好像已经到了以死相逼的程度。

    我想到他们和我爷爷在我家说的那件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这么宝贝能让桂花寻死觅活的要挟村长?

    我紧着迈了几步,看见村民几乎把村长家包围起来,我在人群后面透过人和人之间的缝隙朝里面瞧,只看见桂花披头散发的,一双手死死的抱着村长的大腿坐地上死活不让村长出家门。

    我看见村长的胳肢窝下夹着一个被褐色绸布抱着的长方形东西,嘴里骂骂咧咧的硬是朝着门外走。

    “你个死娘们!人都特么快要死了,还要这破玩应儿有啥用啊?!麻溜给我撒手起开!”

    桂花一边嚎哭一边仍旧死不放手,村长双眼猛地瞪圆,抬脚用力朝着她肚子上一踹,桂花立马疼的诶呦呦的叫唤起来,一下四仰八叉的躺在门槛内,村长把东西抱在怀里,大步流星的朝着门外走。

    我赶紧躲在村民身后,村民跟着村长屁股后面紧走,我酱油也不买了,跟着人群回了家。

    村长三步并两步的走进我家院子,跟着迈进了屋儿里,我从村民中走过,无声的走进屋儿,看见爷爷正端坐在正屋的椅子上,手扶烟袋杆儿,嘴里轻嘬着眼袋嘴儿,一股股白烟顺着嘴边鼻孔飘出。

    村长额头带着汗,嘴角抿着一抹笑走到爷爷跟前。

    “这是您要的东西,还请您帮我们度难吧。”

    爷爷接过东西打开外面的绸布后,我看见里面裹着的一个黄花木的长方匣子,爷爷把匣子一头轻轻一拉,里面金黄的绸布内托着一块赤红色的玉块儿,我一下还觉得有些失望,因为那块玉跟我脖子上戴着的护身符也没什么两样,当然了,我也并不怎么懂玉石的价值所在。

    爷爷把匣子关回去,递给我,我立马双手奉上把东西接过来。

    爷爷把烟袋杆儿在桌子沿上磕了磕后,抬眼看向村长。

    “先让我准备一下,你们赶紧去找好各种家畜血,最好能凑到一碗,还要一坛陈年老酒,拿上到河边等我,我一会儿就去。”

    话说完,爷爷对着村长推了推手,村长立马点头带领着村民离开我家屋儿里。

    在屋里爷爷把整件事情的原委用简短的方式告诉了我。

    然后我这才知道为什么村长比任何人都更加焦急,甚至不惜拿出自己家里祖传的赤红血玉给爷爷,让爷爷帮忙度难。

    原来整件事情的发生是因村长而起,是村长让人开挖掘机去挖河的,而开车铲河的人正是他的娘家表弟,刚挖完河后过了两天就死了,村长这才着了急,觉得事态严重了,想起爷爷当初提醒他们的话,怕表弟死了,最后会轮到自己头上。

    至于为什么他们要好端端的去挖掘那片河,是因了前不久,这片河里开始生出金丝草,金丝草可不是植物,而是纯金!

    爷爷说这片河是很难得的最福旺的风水眼,如果用的好便可生财,但是如果要是有人对它起了贪念,那么福旺之地也就随之变成了阴冥之地,所以,不听爷爷劝告的村长和村民一起遭到了报应。

    再说那块村长家的赤红血玉,我再度详细询问为啥爷爷以此作为条件?因为爷爷并不是那种贪财之人,所以血玉一定对爷爷有着更为特殊的重要意义。不过爷爷并没有很详细的回答我这个问题。

    爷爷挎上布袋带着一些法器和做法用的东西出门,我跟在爷爷身后一起。

    我们俩走到村子最西头的河边,当我看见河水的时候顿时一愣,昨天我回来的时候还清澈见底的河水,此刻却变成的赤红色的血河!鼻子边儿时不时能闻到一股股腐烂的臭味儿,弄得我一阵头晕目眩。

    村长把一碗鲜红的血奉上,爷爷拿过来凑到鼻子边闻了闻,然后开始作法。

    爷爷咬破了自己中指,在积满了血水的碗里滴入,然后把香火点燃,在不远处围成一圈儿的村民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看着爷爷作法,我自然也看得仔细入迷。

    爷爷从布袋里掏出一捆白绳,有面条粗细,把绳子放进碗里,然后很顺当的又捋出来,但双手竟然滴血不沾,只凭这一点就先让村民和我一震,爷爷表情严肃的很,他快步的绕着河边走过半圈儿,抬手啪啪啪几下在河边插上了桃木钉。

    随后动作麻利的把绳子绑在桃木钉上打了一个阴珞结,系好后猛地抬手将所有绳子的另一端朝着河里抛去,奇怪的是,本该软趴趴的绳子却在接触到河面的那一刻瞬间绷直,就好像平静血红的河水里有几只手瞬间抓住了绳子似的。

    之后爷爷在桃木钉上又分别系上一个铜铃,铜铃声叮叮当很有节奏的响起来。

    爷爷重新走回到法桌前,拿起桃木剑嘴里念着法咒,手臂在半空中有力的挥动,随后桃木剑朝桌面上点去,桌面上的黄符纸立马像是黏在了桃木剑上了似的随着他的手臂一起挥舞,嗖的一下他将桃木剑戳上一旁的白蜡火苗,点燃了黄符纸,忽的转身又将桃木剑插入准备好的那坛子陈年老酒内。

    只见火苗突然飞窜起来,吓得我一惊!随后火苗又立马弱下,此时我耳边似乎听见了什么叫喊声,很微弱的一瞬。

    “去!”

    爷爷用丹田发出一声浑厚,随即手里的插着燃烧黄符纸的桃木剑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从爷爷手里嗖一声飞出,剑上燃着的黄符纸瞬间点燃了那血染的红绳,火苗以眨眼的瞬间朝河水里烧去。

    刚刚在我耳边的那一抹叫喊声立马又再度响起,那声音特别尖锐慎人,就好像是从我耳孔里发出来的声音似的,我立马堵住耳朵,看向其他村民,看见他们全都一副没有听见叫喊声的模样,一个个目光发直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我把视线又转向河水那边,只看见赤红一片的河水此刻开始翻腾起涟漪,我看见爷爷双手颤抖,在胸口画出太极图的轮廓,额头上渗出汗水,很费力的模样。

    随后我看见赤红河面正以肉眼能捕捉到的速度一点点褪去血红,待到法桌上那炷香烧完掉落最后一节香灰后,眼前的这片河水恢复了原本清澈、平静的模样。

    一切就此大功告成,我简直对爷爷佩服的五体投地,因为在此之前我只知道爷爷有功底在身,但却未见他施展过,今儿也是第一次瞅见。

    回到家里,我看爷爷作完法有些略显疲态,我把他送到屋里去休息,然后挽起袖子准备做晚饭。

    吃饭的时候我看着爷爷花白的头发,蓦地感到鼻子一酸,爷爷一直都是我最崇拜的人,也是最爱我的亲人,他一直保护我长大,虽然爷爷为人神秘且有时候对我态度冷淡些,但这绝对不能减少我心里对他存满的感激。

    “爷爷多吃点儿,我做的鸡翅可烂糊可好吃了!”

    我抬手夹起一块鸡翅朝他碗里送去,还没等我把手收回,手腕突然被爷爷一把抓住,我的手猛地一抖,筷子掉在了地上,爷爷脸上的表情聚变,蹙眉目光带着锐度的看着我,让我心里不知所措的发慌,然后爷爷阴沉着嗓音急迫的问道:“你这伤口在哪弄得?!”

    我被爷爷脸上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吓到,瞪着眼睛看爷爷,然后断断续续告诉他伤口的来历,此时伤口已经过去一天一夜,爷爷拿去纱布我看见伤口已经变成了黑红色,没有血再流出,内里干巴巴的伤口周围皮肉向外翻开,看起来有些恐怖,好像是一张腐烂微张开的黑红色的嘴。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算来算去,也只是躲得过这一难却躲不开另一劫!”

    爷爷的话让我内心再度悬起来无法平静。

    “爷爷,我这个伤口会引来什么劫?当时情急,我只是不小心划伤的!我去医院看看就没事儿了吧?”

    爷爷紧蹙眉头摇头,转身从身后盆栽的一棵核桃树上摘下一片叶子,用力裹在了我的手腕上,我立马觉得手腕疼痛难忍。

    “爷、爷爷”

    “忍着点儿,这核桃树是五阴之木里阴性最佳的一种,可以用它来克制你伤口继续腐烂。”

    我额头渗汗,咬牙点头,颤抖着声音问了句:“爷爷,我这伤口,又是一个什么劫?”

    爷爷把已经变黑的核桃叶从我伤口上拿掉,我看了看似乎有些愈合一点的伤口,又抬起头看向表情带着一丝紧张的爷爷,随后爷爷低沉着嗓音说道:“这是阴脉索魂劫。”

    我听了,瞬间被这几个字眼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