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泓放学回家走到自家楼下的时候小脚侦缉队的秘密会议正开千得火热。几个老太太七嘴八舌的议论个不休一个眼尖的先看到了白泓忙提高音量打岔说起了别的脑筋不灵光的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被反应快的大妈又使眼色又做动作把话堵了回去。

    不用猜就知道这些老太太大妈们又是在背后议轮些东长西短的事白泓挺不想搭理这些无聊的人奈何都是邻居人家又堵着楼门口站着白泓是讲礼貌识大体的好孩子只能一一打个招呼陪着笑脸说上几句才穿过人群上楼。

    “啧啧你说这家人真是啊、孩子多通情达理招人喜欢、怎么妈就……”白泓刚走上半层楼就听到楼下一个嘴快的老太太嘀咕的声间。这些人是在议论我家的事?白泓忙走到窗前去听那个嘴快的老太太已经被一个细心的大妈捂住了嘴有个大妈看到一楼半的位置上白泓人影一闪心说坏了刚才的话八成被人家孩子听去了赶忙劝着大伙先离开这里那个嘴快的老太太还没弄清形势拗着不肯走被两个大妈硬拽着走了。

    她们刚才在说什么呢?白泓带着疑问上楼进了家。一进门就闻到股纯牛肉的香味喊了一声我回来了白泓低头换拖鞋脚下地垫上的几个鞋印让白泓起了疑惑这几个鞋印虽然不明显但看尺寸显然过四零是男人踩的。

    连日的雨天让山城户外没有一块干爽的地面走到哪都会沾上些泥。林紫纹和洪蓉是开车回来的下车在楼下走几步就进了楼鞋上沾的土不多。林紫纹走后洪蓉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就忙着厨房里的事一疏忽就没注意到这几个鞋印。结果被白泓一进家门就现了。

    家里来过男人……白泓不动声色地在垫子上蹭了几下鞋底把那个男人的脚印蹭得看不出了。刚才楼下的老太太们议论的肯定就是这事。白泓心里直打鼓难道妈妈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快洗手盛饭菜马上好了!”厨房里的洪蓉哪能想到女儿心里的猜疑还自顾自在想着上午的事呢。

    白泓应了一声先进屋去换下校服出来时轻轻吸了吸鼻子四处没有烟味再捎悄推开妈妈的房门往里看了看。床褥平整窗帘和沙上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能是来过什么串门的亲戚?看来得一会儿吃饭时看情况再说。

    这顿饭母女俩吃得气氛古怪。白泓吃出炖牛肉不像妈妈的手艺似乎味道浓了些改刀也不一样。问了一嘴洪蓉只说是听别人讲多放些东西味道会更好些就没再细说。白泓也没详问。林紫纹炖的牛肉她是吃过的不过刚才林紫纹放调料时只是信手拈来改刀时因为着急就没切得太仔细、白泓妈妈选的牛肉也和林紫纹平时买的不是同一位置白泓就没吃出来。

    洪蓉怕自己说错话让女儿起疑。所以话也比平时少了许多只边吃饭边假装认真看电视。她越是这样白泓越觉得妈妈有事瞒着自己可白泓也不敢大胆试探怕被妈妈起了疑心娘俩互相提防着表面上和平时一样和和气气。心里都是另一番光景。

    其实要说洪蓉在外面有人白泓肯定第一个不信不过这两年经历得多了白泓也渐渐理解了一些没事说闲话的人的想法。人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确实有一定的道理可妈妈这种特况和寡妇的区别有多大呢一年只和爸爸能见十天半月的面。剩下的三百五十多天就只守着这么个两口之家以前有个刀子嘴的阿姨就曾当着娘俩的面说过这是守活寡。

    活寡是什么意思当初白泓还以为自己明白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并不真懂。感受过爱情甜蜜后白泓才知道妈妈的生活是什么滋味虽然妈妈一点儿都没表现出过不喜欢这种生活也从未对爸爸埋怨过或闹脾气白泓还是觉得这种家庭状况并不像自己以前认为的那么好继续这样下去对爸爸、对妈妈还是对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事。

    饭吃完了洪蓉只字没提起上午有人来过家里的事。白泓有些不安起来万一真有那么个男人该怎么办?可妈妈又是白泓心目中最完美的女性形象白泓说什么也不杜信她会做出出轨的事情这其中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呢?白泓真恨不得马上就有人告诉自己上午家里究竟是谁来了生过什么。

    “妈我回来的时候邻居家几个老太太和大妈在楼门口说话呢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又在说谁家的小道消息神神秘秘的还好像怕被我听见。”白泓假装闲聊想探探妈妈的口风。

    “哦……别搭理那些人她们一天到晚没别的事就喜欢捕风捉影地说长道短。”洪蓉想起上午带林紫纹到家时居委会的委主任还盯着看来看又补上一句说:“那些人说话你也别信说上十句都没一句是真的。”

    白泓哦了一声心想妈妈后面被上的这句才是关键看来那些老太太们肯定是知道点什么。一次问多了太容易让人起疑白泓借口说下午要早些到学校去打排球和洪蓉打了招呼后提前出了门。

    出门后白泓更确定妈妈今天有些古怪平时她多少会提醒一句注意安全或别玩得太久之类的话还会问问晚上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可今天洪蓉好像把注意力全投入到了电视上对紫禁城美容院的广告看得津津有味她什么时候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老太太们已经散了上午光顾着研究白泓妈妈的绯闻老几位都忘了回家做饭的事这时候刚忙话完家务才开始吃饭。白泓边往学校走边想着心事心里拿不出什么主意。这事最好是找个有经验懂得多的人来聊聊但家丑不可外扬。没办法对别人说啊怎么办?

    林紫纹这时刚开车从家出门去药厂给爸妈送饭。从白泓家出来后他先去市场买了些菜回到家后先拾爸妈打了电话然后把饭菜做好后装进保温饭盒里开车给他们送去。难得儿子今天这么孝顺林从武放下电话后乐得合不拢嘴听说菜里有自己最喜欢吃的红焖鸡抉。马上放下手头工作出厂买酒。

    要是知道白泓现在心头上压着的那件事林紫纹这时候准保比林从武还乐。现在三人互相瞒着些事都不肯说白泓瞒着妈妈和林紫纹那几个神秘脚印的事;洪蓉和林紫纹瞒着白泓岳母和女婿协议的事;林紫纹瞒着洪蓉自己的家里情况的事谁都有秘密谁都不准备说。

    林从武高高兴兴的买回了二锅头。吃饭时还是忍住了没喝。红焖鸡块很好吃喝点酒更是锦上添花可毕竟还是工作重要全厂几百人在下面看着你呢午休时喝酒。下午的工作还做不做了?上行下效以后的工作还干不干了?

    陪爸妈吃完饭后林紫纹开车回学校临走前王玉梅一再叮嘱儿子开车要小心路上多注意安全。林从武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别看儿子岁数小驾照也压根没有可开车技术却是一流的。何况那车还是军用警用双牌照的在山城只要不撞车撞人遇到红灯都能随便闯儿子又不喜欢开快车没事!

    白泓走后洪蓉把电视音量调小小憩了一会儿开始杠扫房间。她自问中午没露出什么破绽。以为这一关暂时算是过去了觉得以后瞒着女儿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女儿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承欢膝下的小孩子了洪蓉的心情既有高兴又有些失落。当年那个穿花裙子扎大蝴蝶结的小女孩仿佛就在眼前转眼间她已经长得快有自己高了还悄悄谈了恋爱洪蓉回想起林紫纹洋溢着青表的笑容再过几年他就要把白泓带走了么?

    得找时机和白泓聊聊洪蓉心想。在这方面洪蓉和许多家长一样很保守打算让孩子到初三下学期时在生理卫有课上学习学习就算了。可那个课程要到下学期才有眼前女儿已经有了男朋友无知是祸看来得把那方面的事和她说说了。

    说起来有些家长还真够古板的直到儿女结婚那天才告诉他们男人女人那方面的事白泓的爸爸白山就是这么一个例子。而洪蓉就更可怜了自始至终洪蓉的父母都没对女儿讲过夫妻之间要做什么洪蓉直到怀孕后才鼓起勇气问了妈妈一次为什么当时不把这事对自己说得到的答案让洪蓉哭笑不得原来洪蓉妈妈还以为这种事孩子们早就自己知道了用不着长辈们告诉。后来有了婚育方面的报纸洪蓉看了一期后心说要是白山的父母也是这么想的当年可就该出笑话了报上说有两口子结婚两年后去医院检查为什么不怀孕大夫一问两口子都不知道什么是性生活结婚同床睡了两年安稳觉女人还是处*女。

    现在不是怕女儿做婚后处*女而是怕她做未婚妈妈。洪蓉边用鸡毛掸子拾白泓的窗帘上扫灰边考虑该用什么方式在不暴露自己的现的前提下和女儿说。

    经常打扫的房间里灰尘不多洪蓉扫完几根蛛丝后刚想下来现白泓放衣物的立柜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摞书看样式这摞书应该是一套最上面一本的封面上写着书名:《十万个为什么》。

    这肯定又是林紫纹的洪蓉笑笑把椅子搬到立柜旁将那套《十万个为什么》捧了下来。白泓小时候也有一套《十万个为什么》不过版本似乎比这个老一些后来不看了就送给了亲戚家的小孩。

    化学、物理、生物、天文这是什么?压在最下面的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引起了洪蓉的注意封面上几个红色的小字不太突出婚育手册?!

    几分钟后那本《婚育手册》和《十万个为什么》又按原来的样子被洪蓉放回了原处。这个该死的林紫纹小骗子、混蛋。洪蓉回到客厅坐在沙里忿忿地想着臭小乎。这就是你说的亲亲脸、拉拉手?连这种书都给白泓送来了安的是什么心?

    气了一会儿洪蓉平静下来关上电视回屋午睡。有些事情已经这样了多想也不没有用天要下雨娃要嫁人由它去吧!

    下午林紫纹只上了两节课就逃学溜了班上谁都没在意。林教主旷课在大家的眼里已经是天经地义的事压根就不稀奇。第三节和第四节是自习课白泓用一节课时间做完了作业找陈老师请一节课的假说是家里有事。陈老师也没细问就给了假白泓往校外走时心说做好学生的代价果然不是白付出的。请个假也比别人容易多了。

    林紫纹已经在复兴路的老房子里睡了一小觉了。白泓进屋时林紫纹刚睡醒正在炕中央摆了个大字仰脸看着斑驳的棚顶。

    “想什么呢?”白泓坐在炕沿上用手推推林紫纹的小腿。

    林紫纹扬了扬下巴:“你看那块地方像不像一只羊?”

    白泓顺着林紫纹看着的方向看去没看出来哪里像羊摇了摇头。

    “那儿呢。像不像苹果?”林紫纹又向另一边努努嘴。

    白泓再往另一边看这次看出了个苹果的轮廓点了点头说像。

    “我小时候每次睡午觉醒了都要看一会天棚。”林紫纹说:“因为睡醒躺的位置不同看出来的东西也不一样。夏天下大雨后棚上总往下滴水到秋天雨季过了。棚上的水印也变了样子再看时就又和以前不一样了所以我每次都能现些新的东西。”

    白泓想想自己很小的时候也住过平房似乎也看过类似的风景不过后来就搬去住楼房了渐渐就把小时候的这个乐趣拾忘了。

    “后来家里渐渐不那么穷了爸爸就修了几次棚顶。换瓦、换防水的锯沫子然后又把屋里粉刷了几次那些好玩的花纹就看不见了。”

    林紫纹像在讲一个很早很早以前的故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把每次午睡醒来后仰头看天棚的这种乐趣给忘了。后来还忘了许多以前快乐的事。刚才要不是醒过来时脸是向上的估计我也想不起来这些事。”

    白泓脱掉鞋子上炕和林紫纹并肩躺着看着天棚上被雨水浸湿后又风干后留下的斑纹问林紫纹:“还想起以前的什么事了?”

    “你听屋里还有什么声音?“林紫纹用食指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都不出声过了会儿白泓听了出来在厨房和卧室之间的炕洞里有只蛐蛐在喋喋不休地鸣唱声音不大但一刻都没闲下来。

    “是那只在急着找对象的蛐蛐吧?”白泓问。

    “对。”林紫纹笑笑说:“小时候经常抓蝈蝈玩邻居家的小孩总把他抓到最大的蝈蝈拿来和我比每次都是我赢。”

    “我小时候也抓过这个还挺喜欢玩的。后来妈妈说女孩子不要玩这种东西我就不抓了。”白泓不无遗憾地说。

    没想到白泓以前也玩过这些东西林紫纹笑着说:“以前一到这个节气晚上小孩们就一伙一伙的拿着罐头瓶子出去到路灯底下去抓地喇蛄多的时候一晚上能抓满满两瓶子第二天早晨打开瓶子一看多数都死了活着的三两只也奄奄一息的然后就全扔掉到了晚上再去抓。”

    地喇蛤学名叫蝼蛄两只前腿像两个小铲子一样是昆虫里的打洞高手庄稼地里的害虫。每到秋天的夜晚蝼蛄的成虫就会被路灯的光线吸引围着路灯飞舞累了的时候掉在地上就被小朋友们抓去玩了。

    “喂这几年看不见了是不是因为山城把路灯都换成橙色了的原因?”地喇蛤长得难毒白泓只偶尔和男孩要一只装在瓶子里玩过一两次上小学后就再也没玩过了。

    林紫纹点头:“没错它们只喜欢以前那种白色的灯现在这种灯招不到它们了。”

    “我听说你捉蝈蝈很厉害?”白泓问。

    “是紫川和你说的?”林紫纹伸了个獭腰:“应该算很厉害吧过我只能抓到公的母的可就没办法了。”

    关于林紫纹抓蝈蝈有个小故事那时候林紫纹和紫川还小有次打赌林紫纹说能把整面山坡的蝈蝈在天黑之前都抓到结果不到一小时后林紫纹就真把山坡上的蝈蝈都抓来了赌输了的林紫川只好准备邻居家菜地里偷萝卜一起玩的一个小孩插嘴说山上还有许多母蝈蝈紫纹一只都没抓到。母蝈蝈又不会叫整片山坡还不知道有多少只呢最后这个赌反倒是林紫纹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