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静秋见长林拔脚就走心里很急想留住他又不敢拉他只好叫道:“哎哎你别走呀至少帮我把这些东西拿到我屋里去吧?”

    长林像被人点醒了一样转回来:“噢你拿不动呀?那我帮你拿。”说着就背起包提起篮子跟静秋来到她家。

    静秋想掏炉子做饭问长林:“你吃饭了没有?”

    “吃了”长林骄傲地说“在餐馆吃的。”

    静秋觉得很奇怪长林居然知道在k市下餐馆真看不出呢。她给他倒了杯开水叫他歇一会儿她好找个东西把核桃装起来让他把包拿回去。她问:“你——又跑大嫂娘家去了?她们家人还好吗?”

    “她们家人?”长林看上去很迷茫给静秋的感觉是他走到大嫂娘家的核桃树前摘了就跑根本没跟大嫂娘家人打照面一样。

    静秋记得大妈说过长林自小就有个毛病一说谎就不停地眨眼皮所以回回撒谎都被大妈戳穿了。静秋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皮有点眨巴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说谎。她看见包里还有一个小包里面装着冰糖就问:“这——冰糖是你买的。”

    “是——大哥——买的。”

    连大哥也调动了静秋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问他:“冰糖要医生证明才能买到大哥他在哪里——搞到证明的?”她一边说一边把暑假打工之后专门留出来的二十块钱放进长林的包里再把包卷起来找根绳子扎了估计长林在路上不会现里面的钱。就怕他回家了还没现如果大妈大嫂哪个洗了这个包那就糟蹋二十块钱了。她准备等会送他到车站等他车开动了再告诉他包里有钱。

    长林说:“大哥认识一个医生是那个医生开的证明。”

    静秋觉得长林答得太天衣无缝了简直不像是长林在说话而他的眼皮又一直在眨巴。她想了想又问:“你——今天一个人来的?你——知道路?”

    “鼻子下面就是路。”

    静秋诈他:“k县到这里的车票涨了百分之十票价很贵了吧?”

    长林好像傻了眼掰着指头算了半天憋红了脸问:“涨——涨到十二块八了?***这不是剥人的皮吗?”

    静秋现在完全可以肯定长林不是一个人来的了他根本不知道车票多少钱把“百分之十”当成了十块。她想最大的可能就是长林是跟老三一起来的不过老三躲着没进来。她也不去抵长林的谎只留他多坐一会儿心想如果老三等久了老不见长林他会以为长林迷路了就会跑来找长林。

    但长林打死也不肯坐一定要回去说怕赶不上车了静秋只好送他去车站。刚送到学校门口长林就不让她多送了态度非常坚决看样子马上就要用手来推她回去了。

    静秋只好不送了嘱咐了几句就返回校内。但她没走开而是站在学校传达室的窗子后面看长林。她看见长林在河边望了一下就向河坡下面走去。过了一会儿跟另一个人一起上来了。她认出那人是老三穿了套洗褪了色的军衣军裤很精干的样子。他们两个站在河沿说话长林不时指指校门方向两个人你杵我一拳我杵你一拳地讲笑大概长林在讲他的冒险记。

    然后老三朝校门方向望过来吓得静秋一躲以为他看见了她。但他没有只站那里看了一会儿就跟长林往渡口方向走去了。

    她也跟了出去远远看他们两个。她看见老三像小孩一样放着大路不走走在河岸边水泥砌出来挡水的“埂”上。那“埂”只有四寸来宽老三走着走着就失去了平衡吓得她几乎叫出声来怕他顺着河坡滚水里去了。但他伸开手身体摇晃几下又找回平衡继续在“埂”上走像在走平衡木一样而且走得飞快。

    她很想把他们俩叫住说几句话但既然老三躲着不见她她就不好意思那样做了。看来他真的跟长芳说的那样是个心肠很软的人见不得别人受苦所以他帮大秀帮她现在又帮长林。今天的车票肯定是他买的他肯定知道长林找不到路所以一直陪着长林到校门口。

    她想老三肯定是把她让给长林了或者他本来就没打她主意。但她不愿意相信这一点他那时不是很“争嘴”的吗?总在跟长林比来比去怎么一下就变成长林的导演向导了呢?书里写的“纨绔”公子都是要“占有”了他的猎物才会收手的难道他已经把她“占有”了?她恨死了那些写得模模糊糊的书只说个“兽性大占有了她”但又不说到底怎么样才算“占有”了。

    但是她隐隐地觉得“占有”之后女的是会怀孕的里面的喜儿不就是那样的吗?样板戏把这点删掉了但她看过娃娃书知道是有这一段的。老三抱她还是上半年的事她的“老朋友”已经来过好多回了应该是没怀孕吧?那就不算被他“占有”了吧?

    她想起放在长林包里的钱怕他傻乎乎地弄丢了或者让他妈洗掉了就一直跟在他们后面走到渡口。当他们坐的渡船离了岸的时候她才从岸上大声喊长林:“长林我放了二十块钱在你包里别让你妈洗掉了——”

    她喊了两遍估计长林听见了因为长林在解捆包的绳子。她看见老三扭头对划船的人说话然后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从长林手里拿过包就往船头走把船搞得乱晃。

    她怕老三要还钱给她吓得转身就跑。跑了一会儿她才想起他是在船上能把她怎么样?她放慢脚步想看个究竟刚一转身就看见老三向她跑过来。他的军裤一直到大腿那里全都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她惊呆了已经十月底了他不冷吗?

    他几步跑上来把那二十块钱塞到她手里说:“你把这钱拿着吧冰糖是别人送的不要钱的。你用这钱——买运动服吧不是要打比赛吗?”

    她完全僵住了不知道他怎么知道她需要运动服打比赛。他匆匆说:“长林还在船上现在肯定慌了神了他不知道路。我走了晚了赶不上车了。”说完他就返身向渡口跑去了。

    她想叫住他但叫不出口就像她每次在梦里梦见他时一样说不出话也不会动就知道望着他看他越走越远。

    那天回到学校她根本没心思打球了老想着他穿着湿漉漉的裤子要好几个小时才能回到家换掉他会不会冻病?他怎么这么傻就从船上跳到水里去了呢?他不会等船划到对岸再坐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