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过了两天大嫂回来了家里又安静了。长芬的“脸”也不来了老三队上那天也要开会没时间过来。晚上大嫂带了个同事叶老师来请教静秋问男人的毛裤怎么织前面那个开口。

    静秋知道那个开口怎么织但叶老师不仅问静秋怎么织出一个口还问她那个口要织多高才方便她丈夫解手。静秋是从别人那里学织那个开口的织的时候从来不去细想那开口是干什么的。现在叶老师一说“解手”把她闹个大红脸慌忙说:“干脆我帮你把这点织了吧。”说完就快手快脚地帮忙织起来。

    叶老师一边等她织那个口子一边跟大嫂聊天:“余敏秋丫头实在是太能干了人又长得漂亮难怪你婆婆这么上心地要把她说给你家老二。秋丫头就嫁给老二吧你嫁这里来了我们织毛衣就方便了随时可以来问你——”

    大嫂说:“你别乱说了人家秋丫头脸嫩。”大嫂试探说“秋丫头是城里人吃商品粮的哪里瞧得起山沟沟里的人?像秋丫头这样的肯定要嫁个城里人你说是不是?秋丫头?”

    静秋红了脸只说:“我还小——根本没想这些事——”

    叶老师说:“要嫁城里人?那我有个主意在勘探队找一个他们里面有城里人。到时候秋丫头嫁的是城里人我们又有人帮忙织毛衣两全其美。”叶老师想了想说“我看那个小孙就不错会拉手风琴跟秋丫头蛮般配的。余敏小孙老往你家跑一定是在打秋丫头的主意——”

    大嫂呵呵笑:“你眼睛还蛮尖呢。以前因为我跟他提过长芬的事他就躲着不上我家来了。可现在跑得好勤差不多天天来。”

    静秋听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希望她们是开玩笑。

    叶老师说:“那你妈不是急得要命?这么好的一个丫头本来是要说给自己儿子的搞不好却被一个外人夺去了。”

    大嫂笑笑说:“不会的秋丫头铁定是我们家人人家小孙家里有未婚妻的。”

    静秋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响以为自己要晕倒了哪知不仅没晕倒反而像飞到了半空看戏不怕台高一样地望着自己幸灾乐祸地想:“静秋你一天到晚说‘要乐观地对待一切’现在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大嫂跟叶老师两个人唧唧咕咕地讲时而笑一阵静秋也适时地跟着她们笑。但她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小孙在家里有未婚妻的。”

    她就一边飞针织着毛裤一边听大嫂和叶老师说话最后的结果是那裤子的开口织了不知道有多长而她们说的话却一句没听懂。一直到叶老师想起要回去了才拿过毛裤来看现那口子织了一尺来长了。

    叶老师忍俊不禁:“呵呵这下我丈夫解手方便了跟开裆裤差不多——”

    静秋难堪得要命当即要拆掉重织。大嫂对叶老师说:“我看不用拆了你回去用针线把多出来的口子缝上就行了——”

    叶老师说:“就是织了这么长了拆了怪可惜的。”

    等叶老师走了静秋赶快回到自己房间好像再也抗不住了一样。她爬上床用被子蒙住头装睡。虽然盖着很厚的被子她仍然哆哆嗦嗦不知道是冷还是怕或者是什么别的。

    她躲在被子里恨恨地骂老三:骗子!骗子!你在家有未婚妻为什么要对我那样?你做的那些难道是一个有未婚妻的人对另一个女孩能做的事吗?

    她痛心地认识到骂骗子是没有什么用的这世界上到处是骗子骂也骂不死他们骂也骂不疼他们。要怪只能怪自己怪自己没眼睛不能识别骗子。

    那天在山上生的事又一幕幕出现在脑海里。当时经过的时候就像是看电影一样不能叫停一大串镜头一下就闪过去了大脑完全是糊涂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做什么。

    现在回想起来却好像是在看一堆照片每一张都固定了一个瞬间可能有很多镜头省掉了但重点镜头都在可以一张一张地看边看边评价边反省。

    老三抱住她之前的那些镜头好像都没拍成照片即使拍了她也一翻而过。反反复复出现在记忆里的就是老三吓唬她说有个长得像他的冤魂站在树下。然后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抱住她了他吻了她还差点把舌头伸她嘴里去了。

    现在知道他在家里有个未婚妻静秋突然觉得像翻出了很多旧照片一样那上面清晰地记录着一切但当时就是看不见。她跟老三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好像自己一向引以为骄傲的判断力、自持力都不存在了一样。他就像一阵强劲的风刮得她脚不点地跟他走思维变缓慢了听觉变迟钝了但笑神经却特别达当然都是傻笑神经。

    回去的那天走在山上的时候他讲过那个故事还拿罗密欧朱丽叶做例子替那个甩了前一个女友的青年辩护其实那就是在说他自己。回来的那天晚上走在山上的时候他又变相地承认了他牵过别人的手。

    想到这点她就悔之莫及。怎么当时就没听懂呢?如果听懂了那他来抱他的时候她就会对他大脾气。如果了脾气就是表明了立场说明她是讨厌他那样做的。

    可惜她那时不仅没脾气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承认自己喜欢他牵着手。她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么傻的事那时见他不再牵她的手了好像话也不多了觉得他生气了不知怎么一下心里就惶恐起来了怕他再不理她了。

    现在她让他抱了她亲了她结果他却有未婚妻这不是被他骗了吗?静秋从小就听妈妈说女孩子“一失足成千古恨”刚开始她连这句话怎么断句都搞不清楚以为是“一时足成千古恨”。但居然把基本意思给撞对了就是说一旦失足就会悔恨一辈子她不知道的是什么叫“失足”。

    在她看来让一个男的知道自己爱他了就是失足了因为他就可以拿去对人吹嘘败坏女孩的名声。静秋知道不少这样的故事也亲眼见过认识的女孩遭到这种不幸所以她一直很注意不要“失足”最保险的办法就是不爱上什么人那就绝对不会“失足”。

    她想到这里觉得哆嗦得不那么厉害了。还好她跟他的事没人知道她也没留给他什么黑字落在白纸上的把柄。迄今为止最糟糕的就是她承认了她喜欢他牵她的手。但那天去叫他来吃饭的时候她已经拒绝过他牵手的要求了应该把局面挽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