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静秋听张村长提到“山楂树”还真吃了一惊以为他也知道这歌。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过来是真有这么一棵树而且现在已经成了他们几个人的奋斗目标了。

    背包压在背上又重又热静秋觉得自己背上早就汗湿透了手里提的那个装满了小东西的网兜那些细细的绳子也似乎早就勒进手心里去了只好不停地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

    正在她觉得快要坚持不下去了的时候忽听张村长说:“到了山楂树了我们歇一脚吧。”

    几个人一听如同死囚们听到了大赦令一样出一口长气连背包也来不及取下就歪倒在地上。

    歇了一阵几个人才缓过气来。李师傅问:“山楂树在哪里?”

    张村长指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那就是。”

    静秋顺着张村长的手望过去看见一颗六、七米高的树没觉得有什么特殊之处可能因为天还挺冷的不光没有满树白花连树叶也还没泛青。静秋有点失望因为她从歌曲里提炼出来的山楂树形象比这诗情画意多了。

    她每次听到这歌眼前就浮现出一个画面:两个年青英俊的小伙子正站在树下等待他们心爱的姑娘。而那位姑娘则穿着苏联姑娘们爱穿的连衣裙姗姗地从暮色中走来。不过当她走到一定距离的时候她就站住了躲在一个小伙子们看不见的地方忧伤地询问山楂树到底她应该爱哪一个。

    静秋好奇地问张村长:“这树是开白花吗?”

    这个问题仿佛触动了张村长他滔滔不绝地讲起来:“这棵树呀本来是开白花的但在抗日战争期间有无数的抗日志士被日本鬼子枪杀在这棵树下他们的鲜血灌溉了树下的土地。从第一个抗日英雄被杀害这里开始这棵树的花色就慢慢变了越变越红到最后这棵树就开红花了。”

    几个人听得目瞪口呆李师傅提醒几个学生:“还不快记下?”

    几个人恍然大悟看来这次的采访现在就开始了于是纷纷找出笔记本刷刷地记了起来。

    看来张村长是见过了大世面的对这四五杆笔刷刷地记录他说的话好像司空见惯一样继续着他的演说。等他讲完这棵见证了西村坪人民抗日历史的英雄树的故事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一行人又启程了。

    走出老远了静秋还回过头看了看那棵山楂树隐隐约约的她觉得她看见那棵树下站着个人但不是张村长描绘过的那些被日本鬼子五花大绑的抗日志士而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她狠狠批判了一把自己的小资产阶级思想决心要好好向贫下中农学习把教材编好。

    这棵树的故事是肯定要写进教材的了用个什么题目呢?也许就叫?好像太血腥了一点改成?或者

    歇过一阵之后再背上背包提上网兜静秋的感觉不是更轻松了而是更吃力了。可能背与不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先甜后苦总是让后面的苦显得更苦。

    不过谁也不敢叫一声苦。怕苦怕累是资产阶级的一套静秋是唯恐别人会把她往资产阶级那里划的。本来出身就不好再不巴巴地靠着无产阶级那真的是自绝于人民了。我党的政策是“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那就是说你要比出身好的人更加注意绝对不要有一丝一毫非无产阶级的言行。

    但是苦和累并不是你不说就不存在的静秋恨不得自己全身的痛神经都死掉那就不会感到背上的沉重和手上的疼痛了。她只能拿出多年练就的绝招来帮助自己忘记身体的苦痛:胡思乱想。想得太入神的时候她往往能产生一种身在彼处的感觉好像自己的灵魂飞离了自己的躯壳变成了那些想象中的人物过着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不知道为什么她老是想到那棵山楂树被敌人五花大绑的抗日志士与身穿洁白衬衣的英俊俄国小伙交替出现在她脑海里。而她自己时而是即将被处决的抗日志士时而是那个因为不知道爱谁而苦恼的俄国女孩搞得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更接近**还是更接近修正主义。

    山路终于走完了张村长站了下来指着山下说:“那就是西村坪。”

    几个人都抢着跑到山崖边去观赏西村坪只见一条小河像条绿色的玉带蜿蜒着从山脚下流过环绕着西村坪。沐浴在初春阳光下的西村坪比静秋以前下去锻炼过的几个山村都美丽真算得上山清水秀。

    站在山顶鸟瞰西村坪整个村庄尽收眼底。田地像一些绿色的、褐色的小块块一样遍布整个山村一幢幢民房散落在各处。中间有一处似乎有不少房子还有一个大场坝张村长介绍说那就是大队部所在地。队里开大会的时候就到那里去有时搞联欢晚会也是在那里举行。

    张村长解释说按k县的编制一个村就是一个大队所谓村长实际上是大队党支部书记不过村里人都爱叫他“村长”。

    一行人下了山先来到张村长的家他家就在河边从山上就能望见。张村长家只有他妻子在家她让大家叫她“大妈”。家里其他人都下的下地了上的上学了。

    休息了一会儿吃了饭张村长就来把几个人的住处安排一下。李师傅、陈校长和那个叫李健康的男生住在一户村民家里罗老师只是暂时来一下在写作方面作些指导过一两天还得回去教课所以随便在哪里挤挤就行了。

    可惜的是三个女生不能住在一起。有户村民同意把他家的一间房给学生住但只能住两个人张村长只好自己带头说:“你们当中剩的那个就住我家吧我没有多余的房间只能跟我二闺女睡一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