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 )

    “回禀公主。桃月姐姐大家都认识。平时玩闹的时候并未见其胆小。夏季之时还有时候下水逮鱼。跟大家玩的特别好。有时候开些玩笑什么的。也不见桃月姐姐气恼的。”

    采香口舌利落。且跟着诗蓝许久。也并不怕巫苓。又不是碧瑶那一党的。回答的既利落又不偏袒。

    可她这么一说。虽是实话。却反而好似证实了碧瑶说谎。弄得碧瑶当时便脸色不善了。

    巫苓虽然不会全数信了她的。但是也算是心中有数。转而又问道同是后厨的李婶。

    她认识的这两个。也都是她在换到诗蓝身体里的时候认识的。

    “李婶。你说说。”巫苓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嘴角上挂着她自己认为还算温和的笑意。

    可巫苓知道。自己终究是个不爱笑的人。就算是强行绽出笑意。也无法做到像母后那般。看起來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李婶毕竟算是老厨娘。见公主称自己李婶。也是颤颤巍巍的跪下回答:“老奴不敢。公主称老奴芳春便好。”

    “嗯。”巫苓点点头。问道:“你与吴妈可熟识。”

    “回禀公主。”李婶恭敬回答:“奴婢与她很熟。总是同在后厨做事。认识许多年了。”

    “那你便说说。她是个怎样的人。”

    “她因为干的年头多了。总是偷懒。但是对待一些自己手中必须做的事情。也算是兢兢业业。多年來。也沒有什么大的过错。她主要负责的。便是烧水以及储存果蔬。”

    “那天她出事之前的一个时辰。还与老奴聊得欢欣。说自家的女儿就快要出嫁了。要好好保重身子。等着看小孙子出生……”

    李婶说着。便抹了把泪。许是真的认识了许久。一提起吴妈。她心绪也有些不稳。

    问了一圈儿。巫苓最后又将重点放在那个一直很紧张的桃月身上。

    “说说吧。为何只有你如此害怕。”

    巫苓问这么多人。也算是想知晓。下人们。究竟是怎样看待自己的。

    她也知道。自己面目并不与常人一样。这么多年。也算是习惯了。只是。她不知在自己宫中众人又是如何想的。

    于是巫苓先问了一个不认识的。看起來有些害怕。又问了两个自己算是有过交集的。看起來虽然恭谨。却也算不得是害怕。只有桃月。吓得仿佛见了鬼魅。

    桃月见公主又看向自己。面容也变得极其僵硬。磕磕绊绊的回道:“公主明鉴。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奴婢只是……只是……只是情急之下打了她一巴掌而已……”

    “哦。”巫苓略勾唇。她和小清之间。发生过纠纷。

    此话一出。众侍女便长吁短叹。甚至有窃窃私语的。

    巫苓暗暗听着。其中有低声交谈以为别人听不到的侍女说了很多关于她的事情。

    “那天啊。我也亲眼瞧见桃月打了小清一巴掌。还让她去修剪秋菊。不剪完不能吃饭呢。”

    “是吗。那会不会……”

    “就是……刚才碧瑶还说她胆小。我们可沒见她胆小。胆小怎会做这种杀人的事。”

    “嘘嘘嘘……不要乱说。不然被人听到了。你岂不是要杀头。”

    几个侍女从低声交谈突然就变成了默然不语。生怕自己因为说多了什么而被抓去杀头。

    巫苓倒是真的听见了。只是未予置评。

    “你为何打她。”巫苓觉得。若现在说她杀人。可谓是太过牵强。至少还是要问问具体情况再说。

    听到巫苓的问话。桃月又抖了一下。缓缓解释:“她……因为她骂奴婢……她以下犯上。”

    “如何以下犯上。”

    “最近奴婢交代她做的事……她都沒有做。院中的桃树她未曾修剪。草坪也沒有修剪。花也忘记上肥……她……她最近和宫中的一个侍卫走的很近……整日里便不在未央宫中。总是……总是私自出去找那个侍卫厮混……奴婢……奴婢说了她两句。她便说奴婢年岁一大把沒人要才会这样不理解……还骂奴婢一辈子嫁不出去……奴婢才……一时生气……打了她一巴掌。”

    她一直跪在地上。不肯抬头瞧着巫苓说。话便好像是对着自己身子底下的地缝儿说的。

    说着。碧瑶便搂了搂她。好似安慰一般。

    巫苓明白了。可但看这桃月长相虽不是一流的。却也是正常的丫头。沒什么缺陷。怎么会这岁数了还在宫中。

    还有碧瑶。她们两个。算是宫中年岁不小的侍女了。碧瑶二十有一。看这桃月似乎比她大上几岁。但也不会多太多。

    “奴婢不想嫁。”她回答的简单。仍旧未抬头看巫苓一眼。

    “你为何不敢看我。”巫苓直截了当。却瞧见桃月又抖了一下。

    “奴婢怕红。”她回答的。也是直接。

    “怕……红。”巫苓倒是有些笑意。

    这回答当真是有趣。自己这全身上下皆是红色。她若是怕红。可真是个最好不过的理由了。

    “是的公主。奴婢与桃月相识已久。桃月初入宫的时候。瞧见那红色衣裳的女子。皆会害怕的发抖。见到一些红玉珠子也会害怕。故而奴婢才会说她胆小。而且。桃月本身是分在厨房工作的。因为见到那红色的火焰也会害怕。故而才调去了司农殿做了这么多年。许多老侍女都能作证。还请公主明鉴。”

    见到桃月有些受难。碧瑶自然第一个站出來解释。

    她的话说的虽然不算是偏袒。但是相对于这个‘怕红’的理由。就显得有些弱。

    人群中立刻便有了许多窃窃之声。

    “切。真是一个护一个。平日里便是狗仗人势。仗着那个碧瑶当了主事宫女自己也跟着做了司农殿的主事侍女。怕红。怕火。怎不见她怕那红色的花儿呢。那便也不要司农好了……”

    一个侍女嘟囔着。抱怨着自己的不满。以为自己站在最后面。便沒人能听到。

    另一个侍女跟着掩唇偷偷笑了笑揶揄道:“大家皆是女子。她说她怕红。不如说自己怕天葵。每月的月事。都要别人打理好了才行~。那玩意儿才是真的红呢~。哈哈哈~。”

    她的笑声略有些大。引得周围几个小侍女都看了过去。那个一开始说话的侍女用胳膊肘拐了她一下。提醒道:“你可别乱说话。她分明说的是怕公主的红。你这话要是被公主听到了。以为你将她与天葵比在一起。若是恼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哦哦。”听了那个侍女的话。另一个侍女才咽了咽口水。立马噤声。不再说话。

    此时大殿之内一片安静。在巫苓耳中。只有桃月砰砰的心跳声。

    怕红。

    这确实不是个好理由。

    这世上谁人会怕红呢。若说当真有。也是有过什么与红色之间的交集吧。古人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便是因为曾经受过迫害。便连带着对其它的东西都害怕。

    那么她被什么东西吓到过。

    “桃月留下。其它人都出去。碧瑶。你去叫人将小清的尸身抬到这儿來。”巫苓灰灰袖口。吩咐着。

    桃月听闻这话。立刻抬眸看向巫苓。只看了一瞬。便好似被雷劈了一般抖了一下。旋即跪回原处。依旧低头垂眸。死死的咬着牙不出声。

    待众人退去之后。巫苓尽量放柔声音道:“你起來吧。莫要害怕。”

    “……是。”桃月又抖了抖。才站起身。依然不敢看巫苓。

    “我知晓。人不是你杀的。”巫苓看着她这样的动作。略侧了侧头。手指在椅子扶手上点了点。发出嗒嗒的声音。

    “公主相信我。”因为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故而桃月再一次抬头。正瞧见巫苓那双赤红色的眸子正看着她。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却不是故意。而是腿软。

    巫苓此番便是真的相信她怕自己了。

    不是怕红。是怕自己。怕她巫苓。

    “听你口音。好似好熟悉。你家在哪里。”巫苓依旧柔声问着。

    “回公主。不值一提……”

    巫苓并未说话。满屋子的寂静。让桃月又开始害怕起來。

    “奴婢知罪……”她突然跪了下來。颤抖着开始磕头。

    “哦。”巫苓倒是來了兴趣。如何算是‘知罪’。

    “但奴婢并不是……并不是杀人。只是隐瞒……隐瞒了一些而已……”

    “嗯。”巫苓也相信人并不是她杀的。柔声道:“只是问你家是哪儿的而已。”

    “奴婢命苦。自小家中父亲早亡。母亲再嫁。便将奴婢卖入了帝宫之中。进宫之前……奴婢……是……墩坞人……”

    她颤颤的说着。时不时的用眼角打量巫苓的表情与动作。

    巫苓听罢便心中一沉。双眸眯着看向她。

    难怪会觉得口音很是熟悉……墩坞……那个巫苓曾经生活了八年的地方……那个她出生的小地方。父母世代扎根的地方。

    巫苓很少回忆自己幼时的家乡。甚至已经忘记了究竟是哪儿。她想。若是桃月不提。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想起这两个字。

    桃月见公主表情不善。以为她改变主意了。不相信自己当真沒有杀人。于是。抖颤着继续解释着。她接下來的这句话。可当真让巫苓犹如一颗心被数千匹骏马拉散了一般。

    她说:“奴婢幼时曾与家人在街上遇到过一只红毛怪物。父亲上前将其按住。结果……那怪物身上喷出火。烧伤了我父亲。而后它抬头看了奴婢一眼。那刺目的血红与火焰。奴婢这辈子也不会忘……自此。便畏惧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