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踽踽独行.很快回到了正常该行驶的路上.

    巫苓坐在漠尘身侧.一言不发.

    漠尘欣喜至极.他根本沒有想到.巫苓竟然肯跟他回來.

    可是……她为何会想要跟他回雪国.难道她不在乎自己骗了她的事了么.

    马车摇摇晃晃的向前行驶.朔眉头紧蹙的看着巫苓被漠尘搀扶着上了车.心中不解自己到底是哪里沒有算对.

    “你方才与她都说了些什么.”沧低下头.看着一脸郁闷的溪.轻声开口.顺便伸手将她的小棉袄掖好.生怕她着了风.

    “我也沒说什么啊.我只是说.我大哥很在乎她.是打心眼儿里面的在乎.我大哥是那种不溢于言表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表露出自己的不高兴.还有就是.说了些以前的事情.她被帝后收养.然后被大哥接到府上.后來随大哥去打仗.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不过也沒有什么惹她不高兴的事情啊.”溪一脸的怨.仿佛被人遗弃了的小花猫一般.

    “这样.沒了.”沧挑唇笑了笑.抚了抚她的脸颊.似是想要帮她抹去那一脸的烦忧.

    “沒了.”溪憋着嘴.冤屈的要死.她明明沒有说错什么.而巫苓方才也分明是一脸的动心样子.不像是在掺假啊.

    “傻丫头.”沧叹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

    溪不高兴了.嘟着唇看向一边.她分明很努力的想要帮巫苓想起一切.而现在这情况看來.沧与朔应该是早就布置好了一切.然而却沒有告诉她.

    她不禁有些气恼他们的守口如瓶.就连她也未曾告知.若是早些让她知晓的话.说不定她有充足的时间來准备.就不会这样了.

    沧并未出声.而是靠近朔.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话.朔开始是眉头紧蹙.随后是一脸挫败的神色.

    也低声叹了一句:“傻丫头.”

    溪不由得更加恼火的直接转身进了屋.都说她傻丫头.她还不伺候了.

    朔旋即找了苍松來.吩咐了几句.苍松笑了.答了句好.便一下闪身沒了人影儿.

    “我也先回去了.你貌似要好好安慰一下妻子了.”朔对着沧奸诈一笑.

    沧也正头痛的很.不知她气恼着.是否会对胎儿有所影响.

    可是她当真就是傻.与巫苓说那些干嘛呢.说说从前不就好了……

    “待到生产之时.记得到宫中请我.”

    “哈……恐怕我现在连宫门都进不去.”他可沒忘.帝君当初的话.是让他们永远不能回帝都.

    “无妨.如今我是帝君.我若说废了那条先帝令的话.便再无人敢拦.”

    “还是不要了.慢走不送.”沧白了他一眼.他才不想让溪重燃回宫中的希望呢.若是如此.这一年多來下的苦工让她渐渐忘却可谓是白费.

    他闭上眼睛想到巫苓知晓当初的一切.知晓她母后已经去了的时候的样子.便觉得浑身颤栗.

    他不能让她受那种苦.甘愿一辈子不再回帝都.也不想让她知道.

    “告辞了.”朔看出他的心思.拱手行礼.转身上了马车.

    “昂.”沧越发的嫌烦.这朔做了帝君之后.越來越啰嗦.可真不愧是天下之主.面面俱到了.

    朔离去之后.沧便赶忙撂下那把大雪铲.奔进屋中.心中开始思虑着.该如何哄他那呆傻的小娇妻了.

    朔那边一切都归于平静.而漠尘这边马车中二人却均不说话.气氛压抑的好似那干涸的湖.一丝生机也沒有.

    直到漠尘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询问.

    “巫苓为何会答应陪我回雪国.”他真的非常非常在乎.非常想知道巫苓心中所想.

    “因我曾答应过你随你回去.”巫苓低头.轻声回道.

    “不仅如此吧.”若是如此.巫苓方才便不会问那两句‘若我跟你回去.会如何.’‘若不回去呢.’的话來.

    “是……”即便失了记忆.巫苓依旧是个不善言辞.不会说谎的人.

    “都告诉我吧……”漠尘苦笑着看着她.巫苓自从方才从那小屋中出來之后.整个人便好像变了个人似得沉闷.

    巫苓喟然轻叹.缓缓开口道:“因为不想云雪两国因我一人交战.不想两国百姓因我一人陷入水深火热.”

    即便记忆缺失.巫苓考虑的.仍不是自己.

    从刚才溪的话中.巫苓能够听得出.雲朔是个能够为这天下带來喜悦祥和的明君.她若是心甘情愿的跟漠尘走了.想必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而且……所有的错处.都在于.她是太后收养的义女.

    在溪的话中.她听出了话头.她与雲朔是兄妹.然而虽然是义兄义妹.却也违背伦理纲常.她不能让朔做那样一个昏庸的帝王.

    也就只有她走了.才能够免除这一切的苦难.

    只有她走了.才能够将这一切化为虚无.也不会给他带來徒劳的祸事.也能够永永远远的.划清二人的界限.

    只有她走了.才能让朔放下一切.他才能够好好的做着他的帝君.享受他本该拥有的一切.而不是被这尴尬的关系束缚着.与她纠缠.

    有时候.当两个人站在对立的位置.再向前一步便是遍体鳞伤的情况下.那么.不如有一个人转身离去.

    漠尘无言以对.她是为了两个国家不发生征战而跟他走的.

    那他是否可以捶胸顿足的感谢这天下浩荡.感谢自己是一国皇子.感谢巫苓为了云国与雪国的万千百姓而委曲求全..

    巫苓默然无语.而漠尘刚想说话.便听到了驾车马夫惊恐的狂喊:“少爷.有人追我们的马车.”

    漠尘眉头轻皱.连忙将头探出马车外面瞧着.心中惊异于云国帝君竟然敢派人追他们.

    不是说.只要巫苓心甘情愿的跟着他走.便不再追究了吗.

    只见.追他们的不是什么兵马.而是刚才那个绿衣男子.

    他的两条长腿甚至比马奔的还要快.衣袂在狂风的吹拂下狂乱的摆动着.

    在这平坦的官道上.马车奔跑的速度并不慢.漠尘也特地交代了车夫迅速离开.所以马儿基本上此刻是在全速奔跑中.

    这种情况下只凭一个人的脚步來看的话.是根本不可能追的上的.

    然而……他却离得越來越近了.

    终于.马儿一声嘶鸣.似是被什么东西给惊到了.愤而起身.撂下双蹄.不满的打着响鼻.

    巫苓也被这强烈的震荡给惊得不轻.她看不到.只能用听的.所以很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巫苓.我奉命來追你啦.跟我走.”

    话音刚落.巫苓只听到咔嚓一声巨响.自己身子一轻.便被卷入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这声音她记得.是那个苍松.

    他说他奉命來追她.

    狂风从耳边拂过.巫苓还沒反应过來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听见头顶传來闷闷的声音.

    “抓紧我.”

    这边车夫惊愣的看着那男子刚才一挥水袖便击垮了大半的马车.半晌沒说出话來.

    漠尘看着被那仿佛不是人一般的家伙劫走的巫苓.恨的牙根几乎咬碎.

    几乎是顷刻间.二人便沒了踪影.

    “少爷.要不要带人去追.”侍卫见漠尘紧攥着拳头隐忍至极的样子.立马下马.上前去问.

    “不用追了.”漠尘无力的摆了摆手:“这马车不要了.回雪国.”

    漠尘独自一人.转身走向陌影所在的马车.

    “少爷.您就这样算了.”侍卫有些难以接受.觉得云国人这样是否有些欺人太甚.

    “多说无益.回雪国.”漠尘一声令下.侍卫再不言语.默默的回到队伍后方骑马护持.

    他宁愿巫苓按照自己本心來生活.也不想她为了天下臣民而跟他回雪国.

    他们本就是站在对立面的两人.上天给了他第二次见到她的机会.但他却沒有珍惜.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布下了骗局.

    如果.他沒有骗她.也许结果可能会不一样……

    但是人生永远沒有回头的机会.

    他心中知晓巫苓所向何处.故而只能认命.在心中默默祝福她罢……

    巫苓被苍松卷在怀里.不消一会儿.便到了一处地方.她看不到.但是莫名的放心.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惧怕.

    苍松一路将巫苓带到了帝子府.冲进先前巫苓的房间里.看到朔好整以暇的坐在花桌旁等着.

    “人就交给你啦.”苍松将巫苓放到房间里面.笑了笑.缓步退了出去.

    “嗯.”朔应了一声.微微一笑.

    苍松倒是笑得了然.这二人许久未见.想必要有好多话要讲.他还是赶快退出.让他们两个好好谈谈的吧.

    巫苓茫然的看向下方.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分明只听到朔‘嗯’了一声.她便觉得浑身难受.脸颊火辣辣的受不了.

    “坐.”朔伸出手.引着她坐在座位上.斟了一杯茶给她递在手中.

    “嗯……”巫苓坐下.接过他递过來的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诡异的寂静.

    却忽然听到了外面传來了一个侍卫大声喊叫的声音:“帝君.不好了.帝宫中出事了.”

    朔长叹一声.双手掩面.

    为什么难得的这么一次谈心的机会.要这么凑巧帝宫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