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两夜的辛苦跋涉两个日夜的的忧思难寐终于到了医院妹妹有了医生护士的照顾大山一直紧绷的心弦一松疲倦便不客气袭卷了全身。

    医生特殊关照给他在病房安排了一张床。

    简单吃点东西后大山躺下来侧身转向妹妹这边没一会儿眼皮开始打架。闭上又睁开用手揉揉涩的双眼振作一下精神坚持不到一会眼皮又不受控制向下搭终于在一次合上后彻底沉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不第二天上午了都。他挠挠头现太阳早已高高挂在天空了有些害羞的笑了笑对自己吐吐舌头呃好像睡的有点久。

    跳下床伸伸懒腰。轻手轻脚怕打扰到正在熟睡的妹妹大山打算出去打水洗洗脸。

    门外值夜班的护士正同接班的姐妹办交接班事宜。

    “小雨昨天那个小女孩怎么样了?”

    “哎还是老样子高烧不退。针也打了药也吃了冷敷也不管事刚刚我给她量体温你猜多少度?”

    “多少?”

    “四十度三。”

    “我的天那还不得把脑子烧坏喽?”

    “我看这孩子有点悬。”

    她左右瞅瞅悄声道:“史医生也说希望不大这么烧下去就是救过来这儿”她指指自己的脑袋“一准儿也得出问题。”

    大山僵在门边如坠冰窑整个人都不会动了。不小洁好好躺在那儿呢她们她们一定在说别人对她们在说别人呢。

    催眠似的一遍遍的对自己强调可一颗心为什么砰砰跳的又快又急快的让他心慌?

    “那个哥哥累坏了睡到现在还没醒。听说他一个人步行几十里山路把妹妹背过来的家里也没别的亲人了真可怜……”

    耳边飘来的话明明白白粉碎了大山的自欺欺人。

    他艰难的转身双脚一软跌坐到地上一时间只觉得嘴里苦眼前天旋地转。

    小洁——

    连滚带爬扑到床前双后颤抖的历害试了又试竟然不敢把手放到妹妹脸上。

    是不是她太好太完美老天爷要把她收回身边?

    泪眼迷离中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初孤零零躺在草丛里的小婴儿看到她怎样一点点长大一点点绽放出与众不同的光辉幼小多病的小小人最脆弱也最坚强捧起书本早慧的她曾经让他怎样动容又惊喜更忘不了她环着自己的脖子嘴着说着永远在一起

    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心里反反复复问着自己:是不是她永远不会再有长大的机会?

    不不行她是他的是他的妹妹他未来的妻子是要与他相伴一生的人他们说好了要手牵手一直一直在一起遇到风遇到雨也绝不放开彼此相互牵的手。谁也不能从他手里把人夺走,死神——也不可以!

    医生医生呢?

    正在聊天的护士被白着一张脸扑过来的大山吓了一跳。

    “我妹妹会没事的是不是?你们刚刚说的话都不是真的是你们你们在开玩笑呢对不对?”

    “小雨你看着他我去喊史医生。”

    ……

    “哎呀你起来。”

    匆匆赶来的医生被大山突然跪下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砰砰砰”大山以头触地心中的绝望让他的力道毫无保留很快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淌了下来。

    “医生我求你求你救救我妹妹求你救救她。”

    他忍不住痛哭失声救命药草般紧紧抓住史医生的手

    “我只有她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是不是要花很多钱?我保证我以后一定还我一定还十倍不百倍千倍还给医院。你是医生你一定有办法求你了。”

    可医生也不是神仙啊他不知道怎样跟这个绝望的男孩解释正左右为难中有人过来了。

    “这位先生你快劝劝这个孩子吧。”

    来人正是昨天送他们来医院的好心人。

    陈靖文西平县县委书记。也是知青出身学校时就早早入了党下乡期间一直协助做一些管理工作。早两年知青返城大潮中他留了下来立志从基层做起被破格提拔做了西平县的县委书记。

    由于工作能力突出最近被上级调往沈阳工作。

    这次跨省调人他的父亲起了一点作用。

    老人家为革命工作了一辈子不惑之年才成家生子。年轻时南征北战常常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年龄一大身体算帐似的跟他找上别扭了。组织上考虑到老将军身体不好于是安排他唯一的儿子到身边工作也好就近照顾。

    妻儿已经先行上路陈靖文要把手头的工作做好交接所以迟了两天。

    临行前想起昨天的事特意赶了过来。他最了解知青生活的辛酸知青的遗孤在老知青眼里和自己的孩子一样有能力当然要尽尽力。

    “你叫大山是吧?快起来有什么困难和叔叔说。”

    一边早有那机灵些的护士送上毛巾。陈靖文仔细把大山额头流下的血擦净露出的伤口看着有些狰狞他心疼的埋怨道:“你这孩子有话好好跟医生讲嘛。”

    “哦是这么回事。”史医生赶紧抓住机会解释医院的难处。

    “昨天送来的女孩子噢就是这孩子的妹妹说实话送来的时间有点晚。我们一直在想办法可那孩子一直高烧不退现在已经恶化成肺炎。你知道我们这种小地方能力有限所以”

    “没有好一点的退烧药吗?”

    “能用的都试过了退了一点转眼又烧回去了孩子现在体温已经过四十度了。她年龄太小身体又比较虚弱我们也不敢加大用量。”幼儿药量过大对听力视力大脑神经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还耽搁什么?赶紧转院送她去大城市的医院啊。”

    “可是”医生为难道:“我们医院仅有的一辆老爷车动不动就闹罢工就是往最近的医院送那路也太远万一车要是坏在半路上……”我们也负不起那个责任啊。

    陈靖文眉头皱了起来高烧不退这问题可不小。当年他插队时一个知青的孩子也是长时间高烧不退最后虽然救了过来可好好一个孩子生生给烧成了一个傻子。他还记得孩子父母那痛不欲生的揪心痛哭声。

    “这样吧用我的车医生同志请你安排一个有经验的护士在路上照顾我送他们去别的医院。”

    “病人现在情况不妙。”站在医生的立场他有义务对这位好心提供帮助的人说清楚事情真相。

    “除非医术非常高明的专家出诊否则就是送到了别的医院加上路上的耽搁情况只会更糟。而且体温再得不到有效控制病人支持不了多久的。也就是说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对医疗这块也不懂同志请你推荐一下哪里有擅长儿科的专家越有名越好。”

    医生想了一下“听说沈阳市第一人民医院有位姓王的老专家有手祖传的针炙绝活。我个人的意见是西医恐怕对这孩子已经无能为力了如果条件允许从中医方面想想办法。”只是沈阳离西平县何止是千里之遥他也只是说说罢了心里可没抱一点希望。

    “沈阳吗?”

    陈靖文沉吟了一下下定决心道:“我来安排就去沈阳!你们现在马上去做上路准备同志有电话吗?”

    ……

    “爸我是靖文有件事想请您帮忙。……是这样的我这边有个病人很危险要送到沈阳第一人民医院抢救您看能不能……是我理解请您老人家破次例找找关系……对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请部队方面帮忙调一架军用直升机过来……爸孩子是知青留下的孤儿……哦好我马上出直接去这附近的部队基地医院那里您还得帮我先打个招呼。还有爸谢谢您!”

    大山等在一边因为紧张牙齿深深咬进了嘴唇两滴红艳艳的血珠挂在唇上颤微微眼瞅着就要滚下来。

    他感觉不到嘴里的甜腥气看到陈靖文放下电话立刻小心翼翼的开口:“叔叔?”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放心吧孩子叔叔保证我们会在最短的时间赶到沈阳那边的专家正等着我们呢。”

    在大山忐忑不安又是期待又是害怕的复杂心情中他们乘坐的汽车驶出西平县城向着部队驻地赶去。

    ……

    军装笔挺的共和国卫士从车里抱出董洁放到事先准备好的担架上几个人抬着平稳却迅的跑向早已整装待的飞机。

    临行前大山郑重对这群最可爱的人敬了一个孩子所能做到的最端正的军礼。昨天义助的军人叔叔到今天部队无私的帮助他内心深处根植了一种叫做橄榄绿的情结。多年以后已经拥有个人的私人飞机成为世界著名财富论坛特邀嘉宾的他功成名就怀着感恩的心设立了一个面向部队的基金专门为军人在实际生活中遇到的困难提供帮助并且为退伍军人提供再就业的机会和创业基金。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在一阵阵螺旋浆的轰鸣声中飞机划破苍穹向着沈阳直飞而去。凭窗望去一座座高山在视野里越变越小被远远抛到了身后。

    大山不知道此刻大山深处他早已残破的小屋里一个女人正扑在人去屋空的床上哀哀痛哭他深深感激的军人叔叔正坐在一边劝说。

    “听邻居讲两个孩子刚走没两天我们马上往回赶。西平县城也不大一定能找到他们。”

    军人心底正犯嘀咕他昨天碰到的那个孩子会不会就是他们此行要找的人?也许正因为他要照顾妹妹才向人开口乞讨吧?

    他不忍心让自己的爱人知道这样的事会让一个母亲心碎!

    女人坐了起来。

    “对我们马上回西平一定要找到他!我可怜的孩子这几年他吃了多少苦啊。”

    她要把他们带回北京让儿子进最好的学校受最好的教育让他过上吃穿无忧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