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瞬间,伴随着韩笑的三声鞭响,琴声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悠扬的吹箫之音,仿佛天籁般充斥着所有人的耳朵。

    而这个声音,来自于人群深处,一个潇洒俊逸的男人,优优雅雅的一边吹箫,一边迈步朝前走。

    全场哗然,这种高贵的感觉甚至让人窒息,没有人会因为吹箫之人奇怪的光头而感到怅然,反而被这突然的脱俗仙骨所震撼。

    此刻的韩笑,极度的配合着清扬的箫声,婉转腾挪的跳着飘逸的舞步,优美的神态令杨赞心头那一点红光瞬间膨胀。

    突然,雨燕的琴声再次响起,全场鼓动起了热烈的掌声,韩笑随着琴声、箫声、掌声的节奏翩翩而起,每一个姿态,每一个神色,每一个表情,都仿佛镂刻在杨赞心中一般。

    似乎冥冥中自有安排,杨赞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双眼早已定格在了韩笑的身上,他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几步。

    苏易看出杨赞的不安,拉了拉他的衣襟,说:

    “大哥,快坐下。”

    杨赞一怔,回头看了看苏易和他的几个兄弟,他那空洞深邃的眼神中仿佛燃烧着一团赤红色的火焰,杨赞没做理会,猛的一跺脚,同时将晚宴灯火全部熄灭,只留韩笑头顶上方的一盏小油灯,然后抽出宝剑,在空中几个翻腾,就到了韩笑的身边。

    是的,他要和韩笑并肩起舞。

    此时的山河殿一片漆黑,但没有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出任何吵杂之声,反倒因为黑暗的降临显得更加安静了。

    雨燕和卢远抚琴吹箫,韩笑和杨赞秀鞭舞剑,韵律是那么安详,步伐是那么一致,即便无数次的排演,也未必能达到如此统一的境界。

    在朦胧的黑暗中,韩笑深情的看着身边的这个男人,这个日思夜想的男人,这个属于别人的男人。

    红色和金色的火焰,光线流转,笼罩着他们的身影。

    过去的一幕仿佛又展现在了他们的眼前,为了一处茅房打得不可开交,为了一块紫玉宝石差点下跪磕头,为了她不被师父责罚主动挺身而出,为了一群乞儿被人满大街的追赶……

    过去了,就让这一切的回忆在今天,在这舞中,结束。

    长鞭、利剑,淡淡的光辉,两个人一致的步伐,默契的配合,非但没能结束这一切,反而变本加厉的同时向两个人的心头涌来。

    四目相对,没有暧昧的情丝,只有深情的凝望。

    终了,古筝、长箫、长鞭、利剑,同时安静了下来。四个人向台上欧门长深鞠一躬,又向各位前辈深深施礼,走下了舞池。

    掌声雷动,虽然他们只有四个人的表演,却比任何其他恢宏的大场面还要来的吸引和震撼。掌声久久没有平息,但唯独缺少三个人的掌声,罗风、姜望和小玉。

    “父亲,那是杨大哥的师姐。”

    小玉看出父亲异样的情绪,赶紧替她的杨大哥解释,虽然她已然知道了那个女孩子就是韩笑,就是她的杨大哥心中的另一团火焰。

    罗风点点头,没有说话。

    在晚宴结束了的时候,杨赞没有找到小玉,同样也没有找到姜望和罗风。他不知道,就这一舞,勾起了罗风心头的怒火,他不听小玉的解释,二话不说就把她拉回了永善堂。

    还好,临走之时小玉偷偷的给杨赞留了张字条,交给了丫头小黄鸟。

    “杨大哥,我要随父亲回永善堂处理事情,我们先告辞了,不要来找我,等眼下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会去找你的。爱你的玉。”

    杨赞看到字条隐约觉得温柔的小玉吃醋了,刚刚的一时冲动与韩笑同舞,令他现在懊恼不已,但他想来是问心无愧的,他和韩笑还有可能吗?没有。

    而且,杨赞也想到永善堂刚刚被欧门长接受,他们回去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当太阳重新升起的时候,众人一一拜别欧门长,至尊山又恢复了往日的峥嵘和平静。

    杨赞跟在师叔的身后向山下走去。他们身边同行的都是各大帮派的领军人物,可是这些帮派,曾经都是小门小派,怎及当年天岳派的十之一二。而如今,天岳派除了师父,只有他和彭松两个人,如果不是把万敬道长请来,怕是此次百帮门大会之后,天岳派就要成为天下的笑谈了。

    还没走出至尊山,杨赞就做出了决定,他要重新振兴——天——岳——派!

    一行人下山之后,苏易先找到杨赞说:

    “大哥,我想先走一步。”

    杨赞回头看看后面焦急等待的无双,就明白苏易是要干什么了,他偷偷瞄了眼走在前面的万敬道长,然后小声对苏易说:

    “你先走吧,我有空再去看你。”

    苏易欢天喜地的向万敬道长和各位兄弟告辞之后,屁颠屁颠的和无双跑了。

    杨赞走在最后面,认真的打量着和雨燕手拉手一起走的韩笑,爽朗的笑声不时传到杨赞的耳朵里。

    永康看杨赞的神色木呐,问道:

    “杨少,你怎么了?”

    恒宇在一旁小声插话道:“永康,这你还没看出来吗,前面那位。”边说变向冲韩笑努了努嘴。

    永康侧目看了看那位红衣女子,恍然大悟的说:“哦~~怪不得,在至尊山上和她一起共舞我就看出不对劲,原来是这么回事!”

    事实上,永康早就知道了,他只不过是在故意撩拨杨赞。

    “去!”

    杨赞狠狠的给了永康一拳,永康嬉笑着躲开了。

    打闹间就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永康开口说道:“万敬道长,杨少,这是我回家之路,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万敬道长慈爱的看着永康点了点头。

    杨赞和恒宇把永康送出老远才赶回来,可当他俩折回来的时候,却现万敬道长等人仍然表情凝重的站在十字路口。

    “师叔?”杨赞试探的走上前去询问。

    万敬道长看了眼杨赞,说:“这条路是通往天岳山的。”

    杨赞明白道长的意思了,他自从多年前离开师门,再就没有回去过,如今又在此次百帮门大会上,代替天岳派出席,这一切勾起了他对曾经的回忆。

    彭松明白师叔的意思,他看着师叔的眼睛,谨慎的说:

    “师叔,您跟我们回一趟天岳山吧。”

    万敬道长身子一怔,想来他是有此意的。道长是个很豁达的人,随即点点头,和彭松并身朝向天岳派的方向走去。

    韩笑和雨燕跟在后面,杨赞并没有勇气走上前去哪怕和韩笑说一句话,他只有和恒宇、卢远跟在后面,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杨赞说道:“恒宇,我离开绝天崖的这一年没什么事吧。”

    恒宇摇摇头,十分爽朗的说:“杨兄,没事,不用你担心我。”他顿了顿,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对了,还真有一件事,那个叫祝宸的人你还记得吗?”

    “记得,不就是入邪岭汪介的大徒弟。”

    “对,就是他。”恒宇稍停了片刻,接着说:“他回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刚离开南境的时候。”

    “汪介什么态度?”

    “汪介倒没看出什么异常,骂了几句就又把他留在了身边。”

    杨赞点点头,一个祝宸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又回头看了看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的耿达等人,更是把心放了下来,有这几位高人保护,恒宇不会有危险的。

    恒宇也在下一个路口和众人告别,杨赞嘱咐他:“牢牢盯着入邪岭。”

    恒宇点点头,带着耿达等人离开了。

    杨赞跟着万敬道长继续向天岳山走去。

    在天岳山的脚下,万敬道长抬头仰望山顶,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还是那座巍峨雄伟、壮丽豪迈的天岳山。

    道长自顾的走在前面,杨赞异常难得的从道长脸上看到兴奋的神色。刚到天岳派门前,道长突然紧跑了几步,到了一棵足有六人合抱的大树旁。

    杨赞疑惑的看着师叔凝望的表情,抬头看了看卢远,又看了看彭松。

    彭松看出杨赞的疑问,悄悄的对他们说:“师父曾跟我说过,这棵树是他们二人在少年学艺时一起栽下的。”

    杨赞和卢远明白了,韩笑和雨燕也明白了。

    道长放开摩梭大树的手,继续向山上走去,几个青年也毫无声息的跟在后面。看得出来,道长对一切依然那么熟悉,这里的山石,清泉,甚至一草一木,都篆刻在他的心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都不曾忘记,也不会忘记。

    是的,这里有他熟悉的一切,也让他想起年轻时的轻狂,想起他迷失在情爱中的浮躁,想起当年决然的离开。想到这,他回头看看身边的卢远和雨燕,又看看杨赞和韩笑。

    “师父。”

    “师叔。”

    “孩子们,我要在这住几天,你们都留下来陪着我。”

    万敬道长走进了那个他曾经深刻记忆的房间,彭松为他取来了被褥,铺好在床榻之上,说:

    “师叔,这还是您的床褥,师父他老人家一直收纳在他的柜中,我也经常为您清洗晾晒,师父说,有一天,您一定会回来的!他时刻都盼着您呢!”

    万敬道长接过褥子,眼含潮雾,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知道,我明白。”

    彭松退了出去,朝守候在门口的几个人挥挥手,大家也走开了。雨燕拉着韩笑的手说:

    “笑笑,我们去看看准备一下晚上的饭食吧。”

    “好啊。”说完两个小姑娘手拉手的跑了。

    彭松没听见两个小姑娘的话,也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彭师兄,你不用忙了,雨燕她们已经去准备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