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老罗和小程三个人脸上都露出了莫名其妙的笑容,连我都感到好奇起来。

    柳明安更加好奇,急忙喝道:“别藏着掖着,快说!”

    陆总笑着说:“他整容了。虽然变化不大,但不熟悉他的人,基本上认不出他。”

    柳明安愣了片刻,叹了一口气,说:“我了解他,他一定是太想抹去过去的痕迹,才这么做。唉,他心里其实很苦。”

    老罗说:“老柳,你变了很多。”

    柳明安说:“每个人都在变。”

    因为靳仁义要来。众人没再喝酒,而是讲靳仁义这些年的事。

    “当年靳仁义确实是走投无路,后来有了柳哥帮助,和我们一样,安安分分做生意。可他脑子活,而且比我们能吃苦,再加上柳哥指导,越做越大。他一开始没整容,因为他不是江州人,没人认出来,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整容了。”

    “他长的不差,应该是因为不想被人认出来而整容,然后又过了两年,就娶了一个经营地板的大老板的独生女儿。等他岳父死了。一切都是他们夫妇的,身价不会低于五亿。老实说,真挺羡慕他的。今天他既然能来,也算心里有柳哥。”

    “他平时挺好。但真要惹到他,做事很绝。我听说一个人不小心得罪他,也不是什么大错。好像就是抱怨他什么,结果被修理得很惨,最后他老婆劝说,他才饶了那个人。”

    众人说了很多,一晃半个小时过去,我突然轻咳一声,陆总正在说靳仁义,但停下来,和其他人一起看着我。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然后门被推开,一个身穿西服的中年人微笑着走了进来。

    “靳仁义!”柳明安笑着站起来迎过去,其他人也陆续站起来。

    陆总则老脸一红,感激地看着我,万一刚才的话被靳仁义听到,虽然不至于出大事,但会被靳仁义记恨,也会更尴尬。

    靳仁义笑着说:“柳哥,祝贺你出狱!火盆和柚子叶我都找人置办好了,放在车里,今天送你回家,要跨火盆、用柚子叶泡水洗澡,去去晦气。我知道柳哥不信这个,不过既然我都带着,您就当个游戏。”

    “好,没问题!”柳明安揽着靳仁义的肩膀,给我和柳筱雅介绍这个人,其他三个人都认识靳仁义,相互打过招呼。

    陆总依然耿耿于怀,说:“靳仁义,柳哥出狱,天大的事也是小事。你这次没来接,不说别的,想坐下,先自罚三杯!”

    靳仁义笑着说:“好!那我就自罚三杯。”说着给自己倒上三小杯白酒,连干三杯。

    “好!坐!”陆总立刻鼓掌,小程也跟着起哄。

    包间里多了一个人,更加热闹,靳仁义也是一个挺健谈的人。

    不过,我发现一件事,之前柳明安、陆总和小程经常会谈一些监狱的趣事或旧事,也会聊起认识的狱友或管教,并不避讳,但这个新来的靳仁义不同,只字不提监狱里的事,甚至别人说起,他要么不说,要么岔开话题。

    反复几次,所有人都看出来他不喜欢说监狱的话题,也就没人说。

    我暗中观察几个人的气运。

    柳明安自不必多说,而老罗本身也有不少怨气,但不太凝实,怨气气息跟柳明安身上的很像,看来也是因为那次集资的事。

    陆总和小程怨气反而更少,不过筷子粗,看来虽然犯罪但不是大罪,再加上两个人都知道来接柳明安,懂得感恩,人不算太坏。

    我最后看新来的靳仁义,发现了和其他几个人不同的地方。

    靳仁义竟然有杀气,根据杀气判断并非是亲自动手杀人,像是买凶杀人,而杀气出现的时间是他出狱后。靳仁义身上的怨气也不少,财气比其他几个人都粗。

    靳仁义喝着喝着,酒劲上来,突然开始诉苦,说刚出狱后那种茫然,说害怕被人轻视和认出身份的担心,说当时连女朋友都不敢谈怕害人家姑娘,说最后被老乡发现不得不给了一笔钱打发走。

    靳仁义说的全都是事实,一边说一边流泪,三个都住过监狱的人被打动,跟着一起哭,陆总甚至还特意敬酒道歉,说误会了靳仁义。

    柳筱雅倒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低着头,我和老罗则唉声叹气,也被靳仁义的话打动。冬叼估圾。

    擦干眼泪,靳仁义又开始说跟现在老婆相遇的过程,说自己多么多么不容易,说自己儿子多么多么可爱,说老婆多么多么贤惠,说岳母岳父对他多么好,总之把自己的家庭描绘成一个完美无缺的天堂。

    众人一直听靳仁义说他自己,全都很自然原谅靳仁义,连当时最愤怒的陆总都觉得自己太过于斤斤计较,靳仁义能当众说出这些话,就说明他不是那种故意不来的人,那个送钱的手下肯定是理解错靳仁义的意图。

    靳仁义的坦诚让他彻底融人众人,大家的情绪再次高涨,开始聊天喝酒。

    不多时,柳明安离座去洗手间,靳仁义也跟着出去。

    陆总来了劲头,开始说自己的加工厂的事,说一些生活上的段子和趣事,我一直在听。

    过了一会儿,我却扭头看向门口的位置,心思也不在酒桌上,因为我听到,靳仁义和柳明安在走廊里说话。

    “柳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靳仁义给柳明安递烟,然后点燃打火机。

    柳明安吸了一口,吐出烟雾,说:“我跟现代社会脱节太久,先适应一阵,同时帮小杨管理酒厂。”

    靳仁义说:“柳哥,你现在不适合留在江南,当年怨恨你的人太多,而且跟那次集资有关系的蛀虫们,主谋是跑了,但剩下的人都还在,他们之中,现在有的恐怕已经处于很高的位置了。”

    柳明安说:“这我知道,有的在外地当知府,还有当副员外郎,他们当时都没受牵连,我谁都没提。”

    靳仁义说:“所以我劝你离开江南,万一他们想要斩草除根,对你很不利。这些年你一直没能减刑,未必是他们怕那位孙副巡抚,而是他们想让你老死在监狱。你出来,对他们来说是巨大的威胁。”

    “你看的明白。不过,我在监狱里的时候没说,到现在更不能说,他们或许会担心我,但不会对我下手。我柳明安,除了欠那些集资款,只欠筱雅的。我现在只想看到筱雅结婚生子,安安定定过一辈子,别像他妈和我一样。”

    “在外地也一样啊。你看咱们江南,雾霾漫天,环境很差。我在南海省也有产业和朋友,你要是愿意去南海省,我把那里的一切都无偿移交给你,你是想管我借钱还是让我入股,都没问题。柳哥,为了你和筱雅着想,你还是离开江南吧。”

    柳明安轻叹一声,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不能说走就走。更何况,筱雅喜欢小杨,不会跟我走。”

    靳仁义问:“那个小杨气质不错,家里背景很深?”

    柳明安笑道:“他应该没什么背景,和筱雅是多年的同学。”

    靳仁义说:“那就让小杨也一起去南海发展,为了你和筱雅,他牺牲一些也不算什么。”

    柳明安摇摇头,说:“这种事还要看他们两个人的意愿,我不能强求他们。”

    靳仁义问:“如果你不离开江南,有人把柳筱雅和小杨当成目标害他们怎么办?”

    柳明安立刻皱起眉头,低声说:“我柳明安没对不起他们!要是他们敢针对柳筱雅和小杨,大不了鱼死网破!”

    “柳哥,你蹲了十多年的监狱,难道就想换一个鱼死网破?”

    柳明安猛地抽了一口烟,沉默不语。

    靳仁义说:“为了筱雅和小杨,你干脆自己去南海算了,想筱雅了就回来看一看。再说南海环境好,很适合养老,你也快五十了,不用那么拼。”

    “让我再想想吧。”柳明安叹了一口气。

    “好,我就是担心你。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老婆孩子,我早就离开江南。走,咱们进去喝酒。”

    我把一切都听在耳中,心中浮现疑问:“柳伯父是身在局中看不清,但我觉得这个靳仁义心怀叵测,并不是纯粹为了柳伯父好。不过,靳仁义应该不至于害柳伯父,因为之前看到他的杀气不针对任何人,先等等再说。”

    等两个人进来,我观察两个人的气运。

    靳仁义身上的杀气并没有针对柳明安,我放下心,然后随意看了一眼柳明安的气运。

    柳明安的气运出现变化!

    柳明安身在狱中,本来就有牙签粗的霉气,出狱后本来应该逐渐消散,可现在不减反增。

    柳明安身为柳筱雅的生父,在他的寿气旁边,还有柳筱雅的寿气,而灰色霉气,竟然波及柳筱雅!

    我愕然,立刻去看柳筱雅的气运,她也多了一丝霉气,快速增加。

    这霉气的源头,恰恰是靳仁义。

    我本想等一阵再观察靳仁义,但现在却不能等,同时心中生出怒意,我无法容忍任何人伤害柳筱雅。

    我没有立刻行动,而是默默地喝酒,一边思考一边推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