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泽源立刻转身向临池台房间走去,说:“就是我桌子上那本字帖吧?”

    我说:“对。”

    汪泽源排开人群,回到临池台,来到书桌面前。然后深吸一口气,严肃认真地打开《平安帖》。

    其他人则站在桌子对面,静等汪泽源的看法。

    这次没人像在我写字一样,一起涌过去看,汪泽源毕竟是这里的主人。

    大家好奇地看着汪泽源,想听他说出结果。

    众人看到,汪泽源打开书夹后。先是露出赞赏之色,显然认为这幅字好,随后他露出疑惑之色,同时伴随着激动之色,迅速拿出放大镜仔细看,那个角度不像是在看字,而是在看纸张。

    足足看了一分钟,汪泽源老人脸上流露出难以遏制的兴奋之色,双手捧着书夹,轻轻颤抖。

    姚芳菲急忙问:“师公,您没事吧?”

    汪泽源脸上浮现潮红,他小心翼翼合上书夹,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然后抬起头,极为肃穆的表情说:“老胡。老黄你们两个人留下,其他人都出去!今晚我要装裱这幅字帖,寿宴散了吧。”他的肃穆中含着笑意。

    众人疑惑不解,但都看出来汪泽源得到了不得的宝贝,本来说好明年三月前都不装裱,可看到这东西,竟然要连夜装裱,连小书圣杨伟的字都没这个待遇。

    所有人看向我,都想知道这《平安帖》到底有多大的来头,能让汪泽源这种三代收藏、阅遍宝物的大家这么激动,汪泽源向来很有自制力,不然也不会成为一代书法、装裱大师。

    所有人都很不甘心,郑超英和厉平印也一样,一位是位高权重的知府,一位是华夏互联网四大巨头之一,连巡抚都不会随便怠慢的人物。此刻却只能和别人一起离开,感到十分失落。

    所有人都不敢问什么,低声议论着向楼下走去.

    眼看人就要散尽,汪泽源突然笑道:“我真是老糊涂了。小杨你得留下来。对了,小菲也留下来看看吧。”汪泽源和蔼地看向姚芳菲,就像看自己亲孙女一样。

    姚芳菲最了解这位师公,一看他的目光,脸没来由一红,然后偷偷看了一眼杨伟,不由自主低下头,哪怕高超的演技也难掩她脸上的羞意。

    姚芳菲暗想。师公真是的,就差直接说撮合我们两个,他是典型的花心大萝卜,我才不可能喜欢他!休圣来巴。

    姚芳菲说着,又偷偷看了杨伟一眼,然后慢慢抬起头,恢复未来影后的姿态。

    一股强大的魅气笼罩整间房屋,避开屋子里的三位老人,笼罩我。

    我暗暗叫苦,心想姚大美女你发的什么疯,你这人腰粗的魅气一旦动起来,简直要人命你知道不知道!

    不过,我没办法直说,只好分散注意力,问汪泽源:“汪老,您对这幅字有什么看法?”

    汪泽源却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说:“我拿不定主意,所以把老黄和老胡留下来。你们两个看看,先不说这字,这纸应该是东晋的麻黄纸,工艺落后于唐朝,却又比东汉的麻纸更胜一筹。若不是我曾经专门赶赴蜀都研究过麻纸工艺,根本看不出这麻黄纸跟唐朝的区别。至于这字,还要等他们两位看过再说。”

    王羲之恰恰是东晋时期的人。

    汪泽源说着,先把《平安帖》递给黄良易。

    黄良易打开一看,愣住了!

    黄良易精研行书多年,阅遍名家行书,甚至多次去宝岛故宫博物院去观看过那幅至今有争议的王羲之墨宝《快雪时晴帖》。

    现在书法界收藏界的统一看法是,王羲之的真迹早就全部失传,最珍贵的应该是唐朝人看过王羲之的真迹,然后进行临摹的摹本,而且就算是摹本非真迹,也有极高的收藏价值。

    黄良易几乎阅遍现存的王羲之书法摹本,但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震惊。

    “这、这种境界的书法,是谁临摹的?就算书圣亲自指点,也不可能写成这样。杨大师别看我说你是小书圣,但你的笔势、字韵、结构和意趣,更像是这幅字的学生。我去过宝岛的故宫博物院,看过那副所谓的王羲之《快雪时晴帖》真迹,远不能跟这幅字比!”黄良易很想继续说下去,但却不能说,因为这里面牵扯太大,书圣真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

    汪泽源对胡年说:“老胡,你看看这纸张是不是东晋的?”

    胡年接过《平安帖》,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看完后,叹息说:“不用猜了,这字就算不是王羲之的,也是和他不相上下之人的作品。你们不觉得,这幅字有一种奇特的魔力吗?连我这个书法造诣不如你们两个人的,都从中感受到一种文字的至美。这才是真正的云章,真正的天之轨迹。”

    黄良易点头说:“能让我生出膜拜的冲动,没必要怀疑什么了。”

    我没有怀疑三个人的话,任何人在自己的行业内达到巅峰后,如果发现有人站在更高的境界,会比任何人都能更快地发觉对方的与众不同,那不是经验,而是深人骨髓的本能!

    更何况,这字帖的才气太重了,连我这个对书法基本一窍不通的人,一看到这么浓烈的才气,马上联想到王羲之的真迹。

    汪泽源点头说:“这件事情干系太大,你们两个一定要慎言。至于小杨你之前说的平安三帖,应该是听人误传。所谓的平安三帖,是指《平安帖》《何如帖》和《奉橘帖》的三幅摹本合裱在一起,不是说王羲之亲手写的三幅字帖是写在一起。你当时那么说,我以为你是指后人把三幅摹本放在一起,和湾北故宫博物院的一样,所以没有质疑,但看了这幅字才明白。”

    我愣了一下,我是听别人说的导致理解错了,心想难道自己收藏大师之名要暴露。

    黄良易笑着说:“原来杨大师也有盲点,我年轻的时候,可闹出过不少笑话。这样就好,要不我一定会怀疑你是干年老妖精变的,连唐伯虎和文征明合作的画都看得那么明晰,还有什么不能的?”

    我立刻说:“我学艺不精,让三位大师见笑了。”

    胡年却笑道:“这不算什么,我们当年刚开始收藏的时候,可没少交学费。你问问老汪,当年他收了多少赝品还沾沾自喜?结果被汪伯伯一一指出,打碎撕毁。后来老汪学乖了,不再贪大求全,而是专精字画收藏,对瓷器也略有涉猎但不碰高价的,至于三楼的其他东西,都是汪爷爷和汪伯伯两个人的藏品,他平时都不敢动。”

    “胡大师说的是。”我心想听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称呼别人伯伯爷爷,实在怪异。

    汪泽源随后说:“你说的没错,这幅字明显经过裁剪,可能把一些重要人物的鉴藏印给剪掉。至于这纸张缺了一角,无伤大雅,因为这只会影响市场价值,而不会影响艺术价值和我们心中的收藏价值。”

    黄良易说:“米芾的那张《平安帖》摹本,我还敢要,但这幅《平安帖》我想都不敢想,以后要是想看的时候能看看,我就满足了。”

    汪泽源和胡年一头,三位大师从做出判断开始,从来没有流露过贪婪之色,可见多么坦荡,这才是真正的收藏家,而不是商人。

    汪泽源说:“装裱需要多天的准备,我是家传的是民国时期的‘仿古装池’。这幅字太过于珍贵,至少需要十天的时间才能完成装裱。”

    我听殷文彬说过装裱过程,这个时间已经不算长,于是说:“麻烦汪老了,装裱过程我不插嘴,一切都按您说的算。您说个价钱。”

    汪泽源却哈哈一笑,说:“能为这幅《平安帖》装裱,应该是你收我钱才对。钱的事就不提了,我今晚就开始准备。你们都知道我的规矩,不能让外人插手。”

    “汪老,现在天色已晚,您还是明天再准备吧,我不急。”

    “你不急,我急!好了,小菲你送送他们,我得准备一下。”汪泽源说完低头看着《平安帖》,满面笑容。

    黄良易和胡年则带着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离开,书圣真迹的吸引力太大。

    临下楼前,汪老还郑重嘱咐别把消息泄露出去。

    我离开汪家,带着万寿图返回市区。

    解决了《平安帖》的事,我专心把自己跟九龙玉杯的气息融合,为以后的炼化做准备。

    这几天,我终于拿到驾照。

    在考驾照之余,我通过魏天宇的朋友,结识了江南艺术中心的韩院长。

    江南艺术中心是省属事业单位,下辖江南大剧院、江南歌剧院、江南音乐厅、江南交响乐团、江南民族乐团和江南芭蕾舞团。

    这里,就是柳筱雅从舞蹈学院(中专)毕业后工作的地方。

    韩院长是当年江南的著名歌剧演员,曾在十五年前见过一号首长,并获得高度评价,在江南艺术中心的威望极高。

    这位韩院长也算是官场中人,对我的事情也知道一些,更知道魏家的强大,所以没有摆架子,跟我交谈甚欢。

    最后我提到柳筱雅,并暗示了几句,韩院长表示,只要不出乱子,不强迫剧团里的演员,他不会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