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前远攻近夺;阵后利益交侵。

    时间回溯那片战场上奇绝的真相终于跃然纸上。

    【第三十九话阵前阵后】

    一个月前·波斯共和国·伊斯法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瞭望台上的伊索眼见三万人的败军如长蛇般鱼贯进入城门一股莫名的不安袭上他的心头。随着这些灰头土脸、步履蹒跚看似战斗意志全丧的士兵陆续涌入伊索的心跳也渐次加快。“不对!没有命令我的军队是不可能擅自撤回的!”——“关门!快关上城门!”留下这句话后伊索便头也不回的冲下瞭望台向城门前奔去。守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一时难以理解伊索话中含义也只好遵从指令拉下了门闸。下面的大军才有几百人进城城门却陡然落下将其余的大队全部关在门外。“怎么回事?难道露出马脚了?”城内的几百人纷纷交头接耳。正在此时伊索已走到他们面前。“你们怎么回来了?前线到底生了什么事?”“我们吃了败仗弹尽粮绝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大人请快让其余弟兄们进城吧我们已很多天没吃过饭了!”排头的一个士兵压低军帽回道。“哦?”伊索将眼前的士兵打量了一番说“饭自然会给你们吃。可你们违抗军令擅自撤回在前必须得先受罚!”“是。我们辜负了大人的期望甘愿受军令处置。”与伊索接话的士兵坦然答道。“呵欺敌计用完又来苦肉计是么?”伊索心中暗嘲道。此时的他已非常清楚眼前这些士兵绝非他原本带出的那支队伍。借助他下此论断的并非士兵的长相也非衣着而是更加根本性的因素:三万人的队伍如果真的遭遇惨败怎可能又三万人原封不动的撤回来?既然没有太多的人员伤亡又何以称其为惨败?

    “大人要受何种处罚请您直言!”士兵们齐声道。看来这个状况原就在他们预料之内他们认为只要能让全队都进入城中即使受一点皮肉之苦也无妨。“呵你们倒挺有骨气的嘛!”“是我们甘受任何惩罚!”“好那么就把你们的全部切下来吧!”伊索微笑着说。“啊?”顿时士兵们脸色大变他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快点吧外面的兄弟们还饥肠辘辘的在等着呢!如果你们不愿自己动手我也可代劳。”“开……开什么玩笑!”一个士兵怒道“别和他说这么多他只有一个人杀了他打开城门吧!”“哈哈哈你们的戏这样就演不下去了?”伊索轻哂道“为了顺利混入城内不惜暂做小小牺牲断手断脚也无所谓?呵这苦肉计倒是不错但你们的底线还是轻易就被我抓到了呢!”“可恶你早就知道我们是假的了么?”“不我也是一分钟前才看穿。你们的伪装非常完美衣服是从我方降兵和亡兵处得来的吧?一开始连我都被骗了呢值得嘉奖!如果你们的主帅不那么急功近利而是只派几千人伪装成我的败军那么混进城后打我一个猝不及防的成功率就更高了!”“哼既然已被识破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兄弟们动手吧!”眼看戏已演不下去士兵们很快进入战斗状态挺抢直指伊索。“以多欺少是么?哎你们还真以为我只有一个人啊?”身临枪口伊索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轻弹一下手指立时间数十个狙击枪的红点闪现于敌军身上近千人的部队凭空冒出般从四面包抄将城内这几百伪军团团围住。伊索当然不可能单枪匹马入虎口他在从瞭望台到此的途中就已向城内所有士兵布红色警戒他之所以和敌军说这么多话是为了拖延时间让第一批先头部队赶到此处。“混蛋中埋伏了!”政府兵们见状纷纷开枪防御可不出多时他们还是被淹没在了源源不绝的人海中。伊索则早已转身回道向城内走去。

    “外面有两万多人他们可能还有后续部队……敌众我寡看来这将是一场恶战了。”走在楼梯上的伊索不再那么从容凝重的神色现于颜表。“不可能赢的……通知诺伊诺斯大人做好全军撤离放弃伊斯法罕城的准备!”朝对讲机说完话他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城外——

    “被识破了呢!看来叛军里确实有‘高手’存在。”给门外长队殿后的一辆车内鲁斯抚摸着腿边的宠物狗微笑起来。仅仅几百人的牺牲似乎并未对他的运筹帷幄造成影响成竹依然稳植于其胸。“总督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一旁的副官问道。“既然内外夹击之势无法形成那就正面攻击吧!叛军的大部队已全数葬身荒野这城内最多不会过两万人人数的差距摆在这里无论他们怎么反抗结果也只有一个!”鲁斯朝对讲机里布了全军突击的命令一瞬间本在门外逡巡等待的军队全部荷枪实弹朝城门起猛攻。平静的伊斯法罕顿时硝烟弥漫、杀声震天。“十万人的本队还未到总督大人现在双方人数相当还是不要太靠前为好!”看着一不可收拾的形势副官劝道。“没关系。我很想在叛军死光之前一睹他们那位大将的庐山真面目!”鲁斯将车顶打开站起身来上半身全露于车外。由于夜色太浓即使拿着望远镜也只能依稀看见城顶瞭望台上的几个人影而无法看清其相貌他便用手中拐杖敲车如骑马一般示意“坐骑”继续向前。随着本该处在最安全后方的装甲车向战场中心地带开进贪生怕死的副官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当车前进到足够的位置时城上那面迎风飘舞的丘比特旗逐渐清晰的映入鲁斯眼帘。“爱神?!”鲁斯本以为波斯解放阵线领仍是已和爱神划清界线的保罗故当他看到这面不该出现于此的旗帜时不禁大吃一惊。正在此时城顶上似突然有什么东西朝这边飞了过来。还没待鲁斯有所反应疼痛感就已炸裂于肩头——他被远程狙击枪射中了!

    “你们稍后保护诺伊诺斯大人出后门从小路逃走。由我带队殿后。”伊斯法罕城内伊索开启了一个临时指挥总部正在部署撤退方案。“那那西大人我们真要放弃伊斯法罕么这可是我们的总基地啊!”一个干部心有不甘地问。“没了伊斯法罕我们还有其他据点。丢掉一个城和组织全灭这两个结果你选哪一个?”伊索以不容反驳的强势口吻说道。众干部只好禁口安静听从他的安排。这时一个城门守兵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脸上似带有一丝喜悦。“那那西大人在下有急事禀报!”“这里正在开会有什么事不能等会儿说么?”伊索皱着眉头问。“不不在下带来的是吉报!政府军的总指挥被我击毙了!”“啊?”听到这个消息满座的人都惊讶得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敌军的总指挥已被我用狙击枪干掉了!”年轻士兵兴奋的重复着嘴中话语。“你怎么能肯定被杀的是敌军总指挥?”“一定没错的!因为那人一被击中后敌军阵营立刻呈现出乱象现在他们已开始撤退了!”“什么?撤退?”听到这个字眼伊索连忙奔到窗边亲眼向下望去:敌人果真已停止猛攻且战且走向远方退去。“呵……看来他说的是真的政府军已放弃攻城了!”伊索深深舒了一口气将本来摊开于桌上的撤退地图卷了起来。“竟然是真的啊?!”“我们化险为夷了?不用弃城了?”众干部都趴在窗边恍如犹未梦醒。“那那西大人这可是乘胜追击的好机会冲上去把他们全歼吧!”击中政府军主帅的士兵手舞足蹈道。“不穷寇莫追。我方现在伤亡惨重已无力再战。追上去会遭到他们的全力反击不说还有可能迎头碰上敌人的后续本队。不过年轻人多亏有你我们才保得了伊斯法罕你这次可立了大功啊!”伊索难掩欣喜之情笑意浮上嘴角。“跟我说说敌人的主帅长什么样?”“哈哈……大人您过奖了我是运气好而已。敌人的主帅嘛是一个独眼的美国人。”士兵一边摸着后脑勺憨笑一边说道。“独眼的美国人?”听到此语后伊索的笑容立刻收了回去一脸严肃地问:“他多大年纪?瞎的是左眼还是右眼?”“啊……他戴着眼罩的好像是左眼我也没看得太仔细年纪不大差不多二十来岁吧。”“这……怎么可能?”伊索顿觉脑中一阵嗡鸣后退两步坐倒在椅上嘴中喃喃道“怎么可能是他?!”

    与此同时政府军中——

    “总督大人坚持住撤回我方势力范围后马上给您疗伤!”疾驰的装甲车内副官焦急地对鲁斯说道。“哈……真是遗憾……因为我的大意害得你们无功而返实在是抱歉。”孱弱的鲁斯靠在一只狗身上嘴里喘着粗气。子弹并未射中要害而只击中他的肩膀现在伤口已经过紧急处理包上了绷带血也止住了。尽管如此他却依然面色苍白鲜红的血迹从嘴下一直延伸到胸襟。“哎……没想到在丘比菲城大难不死的我身体竟变得这般弱不禁风反而成了你们的累赘。其实……你们可以不用管我继续战斗的。那样的话……就可以消灭叛军了!”“总督大人请不要这么说消灭叛军的机会多得是可万一您有什么闪失我该怎么向托姆总统交代啊!”“叛军绝非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对付今天不灭光只怕再无良机。”鲁斯苦笑着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装有止痛药的小瓶子将药片灌入口中。导致他如此虚弱的原因并非肩上的小伤而是因中枪而触的旧伤。看来爱神大厦的那次爆炸不仅使他跛了脚也不单给他皮肤上留下多处烧伤恐怕就连内脏也因坍塌房屋的压挤受到了遗痛终生的伤害。他早已永远告别“健康”二字了。

    装甲车在万人的拱卫下抄小路前进着后面的车队也陆续跟上。东方的朝霞撕破夜幕探出头来。一场本该胜负悬殊的战争随着人潮的尴尬退去就这样戛然而止了。已被逼到悬崖边缘的波斯解放阵线捡回了一条受惊过度的命。然而这阵前的表象又是否是事实的全部呢?答案仍隐匿在时间的洪流中。

    一周后·德黑兰——

    “总督大人您觉得怎么样?”“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坐在办公室里的鲁斯一点点撕下肩上的绷带说。“叛军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那次战斗后他们元气大伤停止了势力的扩张目前还在一心修缮破败的伊斯法罕城。”副官恭敬地回答道。“呵这只缩头乌龟短时间内不会再对德黑兰构成威胁了。”“是大人只要再对其动一次总攻他们将必死无疑。”“不现在民生凋敝不是穷兵黩武的时候。我们也需要休养生息。”鲁斯一改好战的作风取出一张地图摊开在桌上用手指着伊斯法罕的位置划出了一条线。“以伊斯法罕为界在这条线上布下重兵严加防守不许叛军越雷池一步。”“只防守不进攻是么确实是个重整旗鼓的好方法。可是这岂不是也给了叛军喘息的时间?况且您所划的界线那边还有几座未被叛军攻下的城市难道就这样拱手让给他们了?”副官仔细端详过地图后问道。“你是在怀疑我的部署么?”鲁斯抬眼看着副官。“不不属下不敢。”副官这才现自己失言连忙住口。“恩把我的指令传达下去这将是我军下一阶段的总方针。”

    伊斯法罕方面——

    “政府军这段时间都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了啊。”“恩看来他们也需要休息了。”波斯解放阵线的中央议事大厅里一场会议正在召开着。除august、october、艾桑一众高级干部外伊索和诺伊诺斯也在场。“我们今日有幸活着坐在这里那那西居功至伟。”坐在席上的诺伊诺斯开口道“那那西给大家说说你对现今局势的看法吧。”“是。”伊索站起来说“目前的形势相信在场诸位心中都有数。我方有生力量已损失大半实力不比从前;而敌方又有一个擅于谋战的人物坐镇使我们寸步难行。这一切都归咎于保罗大人日前的战略错误——如果不是他过早的主动挑战德黑兰遭到敌军猛扑本当如日中天的我们也沦落不到今日这个境地。因此纠正这个错误将成为我们唯一的出路。战争讲究循序渐进我们必须在凝聚足够力量取得波斯大部分领土后再把最后的矛头指向都德黑兰。所以我们当前的目标是……”伊索拿出一张地图铺在桌上用手指着伊斯法罕的位置划出了一条线。“先扩军稳定民心再以伊斯法罕为界将这边尚未到手的城市悉数拿下。我们要抓紧政府方面按兵不动的时日把力量恢复至鼎盛。”“好很好!”待伊索说完诺伊诺斯拍掌赞同道“大家都听到了这就是我们下一阶段的总方针希望各位能戮力贯彻。”

    非常奇妙的波斯解放阵线与德黑兰政府间在战略上呈现了出一种默契。而这种看似合理的默契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此时还鲜少为人所知。

    现在时刻·美国·华盛顿——

    “干得如何了?”白宫总统办公室内美国总统托姆正和某人进行着一次简短的电话会议。“解放阵线和政府都非常稳定互不侵犯。我们最初的目的已经达成了。”电话里传出鲁斯的声音。“有人察觉到你从中做的手脚了么?”托姆问。“哈我办事你放心两方皆无人知晓现今局面是由我一手促成的。”鲁斯得意地笑道“当日我派三万人伪装成叛军欲图潜入伊斯法罕故意在数字上露出破绽让对方有机会察知并做出迎战准备。随后我又主动驱车向前把自己暴露在对方狙击手的射击范围内引诱他朝我开枪。我用望远镜清晰的看到了狙击手的位置预估出他的射击轨道即时调整身体站位避过了致命伤。以我现在的体质一旦中枪必定吐血不止副官见我受伤惨状很自然会催促我做出全体撤军的指令。我已把一切做成‘意外事件’的样子谁也不可能觉其中有诈。”“恩真是辛苦你了。不过也只有你能想到利用自己身体的伤病演这么一出惊险的戏码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托姆夸赞道。“做戏就要做到最逼真看清枪手位置后再躲开子弹并非难事。当然为防临场有变我也准备了万一没有枪手或中枪后出血量不尽人意的后备方案——我把能催化内脏出血的药物混进了一直随身携带的止痛药瓶内只要顺着‘剧情展’吃上几粒不怕副官不认为我命在旦夕。就算我一时晕了过去他也定会自己下达撤军的命令。”听到这里托姆不禁感到脊背一阵凉。电话对面这个人为了计谋的达成已完全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了。“鲁斯你的生命很宝贵以后还是少做这类事为好。”托姆自真心的劝道。“哈哈哈总统大人居然也关心起我这粒棋子来了!放心吧我的身体我自有分寸。”鲁斯顿了顿继续道“在给过叛军迎头痛击后他们锐气受挫已知道政府军不是好惹的蛰伏下来凝聚实力是其最佳选择;而政府军也吃够了叛军的苦头不会轻易再进。这种暂时和平的持久对峙局面正中了你我的下怀啊!”“没错不战不和不统不独乃是我美国获得最大利益之策!波斯民风未靖一支叛军倒下还会有另一支叛军崛起循环往复无休无止局面永远得不到控制。消灭波斯解放阵线与我无益;把他们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将波斯一分为二不仅可以防止新晋分裂势力的抬头稳定的波斯也更加易于掌控。现在是和平年代无论我党还是我国都不乐于看到又生一轮海湾战争。让他们双方永远这么互相消耗下去而又都不能灭掉对方才是我真正的目的!鲁斯你做得很好!”笑声在电话线路间回荡不绝一对把计谋演绎致极点的二人组合继续着他们的对话。波斯这块久经战乱的土地终于在他们的谈笑间迎来了所谓的“和平”。

    “那么总统先生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呢?”尽情笑过之后的鲁斯颇有兴致的问道“你知道太过平淡的波斯已满足不了我的胃口了。”“呵那就先委屈你饿一阵吧。在形成牢不可破的长久僵持体系之前波斯暂时还需要你的坐镇。”托姆笑着喝了一口杯中的咖啡转眼看向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其上正转播着前段时间曾爆新型流感而近期疫情又逐渐缓解的冲绳事态。

    “但我保证短暂的饥饿过后定会为你奉上一顿最丰盛的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