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妈,那是什么?大大的,圆圆的,好漂亮!

    我的乖宝宝,那是月亮。来,跟妈妈一起念:y-u-e月,l-i-ang亮,月亮。

    可它为什么挂在天上,不掉下来呢?

    因为……因为它会飞呀!

    可是它好像没有翅膀呀?

    ……

    妈妈,妈妈,那些是什么?一闪一闪地,满天都是,亮晶晶地,好可爱!

    那是星星。x-i-n-g星,星星。

    它们也会飞吗?所以不会掉下来?

    是的,我的枫儿真乖。

    如果飞到天上去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把它们和月亮都摘下来了?

    嗯……是的。不过它们离我们很远很远,也许我们永远都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呢。

    我不怕!我要像姑姑一样,飞到天上去!那样就可以抓到它们了,妈妈,好不好?

    ……

    林枫拿出了行李包中妈妈的相片,他突然想起了二十年前的幼儿时代,自己躺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好奇地仰望夜空的情形。也许就是在那一刻,自己就有了想要飞翔的梦想吧。

    但此刻他的心情正如暴风中的大海一般,波涛汹涌。飞翔……这儿时的梦想,真的能实现吗?

    两年前大学毕业后,他本可以报考一所有名的空军航空学院的,但很可惜,他最终没有被录取,在姑姑的劝说和帮助下,最终他来到的是一所海军航海学院。姑姑林怡一直是他的偶像,可是他也许永远也不能达到姑姑的成就了。而现在,他的姑姑林怡,应该正在为成为第一个踏上月球的中国人而做着最后的努力吧。

    要不要将那个噩梦告诉她呢?林枫从没有信仰过任何的神,不相信有所谓神迹的存在,他只相信眼前真实可见的科学。但梦这种东西,科学无法解释,神也无法解释,无神论也无法解释。三年前发生的那件事,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信仰观,重新考虑自己的想法。

    林枫的母亲名叫林悦,和那个有着传奇般经历的女航天员林怡正是亲姐妹。她们俩有着许多的相同之处,比如性格都是女强人,比如都是工作狂,比如都是单亲母亲,比如都只有一个孩子,比如都常年不在家,等等等等。

    林悦的职业是一名记者,但是在三年前洪川大地震的时候,她不顾余震频发的危险,作为第一批新闻媒体人员冲进了灾区,只为将灾区中那些失去父母,饥寒无助的孤儿和普通民众们的悲惨处境报道出来,她的报道引起了舆论强烈的反响和同情。但遗憾的是,突发的余震让林枫也从此成为了另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失去至亲的人固然是让人悲痛万分,但另一件诡异的事则一直让林枫疑虑很久。就在母亲遇难前的那几天,他晚上睡着之后经常会做一个梦,梦中的情形是相似的,他的母亲林悦惊叫着坠入了一道从大地上突然裂开的巨大裂缝中。林枫事后从周围的幸存者口中得知,林悦就是这样在洪川大地震后突发的一次余震中遇难了,遇难的方式与他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遇难的时候,她的手中还拿着一支话筒。

    这是巧合吗?或者说这难道又是某种预兆吗?不行,我必须将这件事告诉姑姑。但他现在联系不上林怡,因为林怡正在月球同步轨道的嫦娥七号登月飞船上,普通人是没资格与她通话的,即使是她的家人,盈盈和自己也不行。而且……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太诡异太可笑了点?把梦境当真的人,谁能信?

    唉。但愿这只是由于自己过份担心而产生的某种心理上的忧虑症吧。预知未来……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怎么可能真的存在呢?林枫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母亲虽然去世了,但庆幸的是,林枫还有姑姑林怡和表妹林雨盈雨盈两个亲人。林悦和林怡都是长年在外奔波,很少回家,林枫从小就跟盈盈在一起生活,一起长大。虽然林悦去世了,但林怡仍然就像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关爱着照顾着自己。在林枫的心里,林怡现在就是自己的妈妈。

    表妹林雨盈今年才十八岁,比自己小了足足三岁,现在正在金陵大学读电子系一年级。在林枫的印象中,这个小丫头就喜欢整天跟在自己身后,挂着泪珠儿,牵着自己的衣角,一副担惊受怕,楚楚可怜的模样。

    但俗话说得好,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的林雨盈刚入校的时候,就已经成了一朵无可争议的校花。每每从照片上看到这个变得如出水芙蓉一般的绝色小美人,林枫也不禁感到欣慰不已。这个妹妹可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啊,现在,她是真的要长大了。

    这座位于金陵大学附近的新房子就是现在林枫和林怡、林雨盈的新家了。当林枫开锁推门的时候,一阵银铃般清脆悦耳的欢呼声便传了过来。“枫哥哥,是你吗?”“是的,盈盈,我回来了。”话音未落,林雨盈就已经像只快乐的小鸟儿扑进了林枫的怀里。“枫哥哥,你总算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都好几个月没见到你啦!”

    好吧,小丫头一直就是这样,林枫也被她的欢乐情绪感染了,开心地将这个绝色的小表妹从双臂处抱了起来,连甩了两圈,这才满意地放下。“我亲爱的盈盈真是越长越漂亮啦!哥哥我都快要认不出来了。”林枫连连打趣道。

    “讨厌的枫哥哥,又在取笑我!”林雨盈噘着小嘴使劲地锤着林枫的胸口道,羞涩的小脸已经涨得通红。“唉呀,鱼快要煎糊了!枫哥哥,你一定饿了吧?先看会电视,等会就可以吃饭了哦!”说完一溜烟地跑回厨房去了。

    今天又有口福了。盈盈的厨艺那可真是没得说,从小两人就经常要靠保姆来带,但很多时候也得要靠自己照顾自己,于是两人也就慢慢学会了自己做饭,在这一点上,林雨盈似乎极有天份,加上日久熟能生巧,很快就晋升至烹饪大师级了,做出来的饭菜味道可不比那些大酒店里的招牌大厨差,林枫也就跟着享起了口福。只是在两人相继上了大学以后,两人就很少有机会在一起吃饭了。

    “来,多吃点红烧排骨,你最喜欢吃的。还有这个,麻婆豆腐。”林雨盈今天的心情可真是好得不得了,不停地给林枫夹菜。“够啦够啦,快堆不下了!”林枫连忙求饶了。“啊呀,妈妈今天晚上就要登上月球去了,好开心啊,好紧张啊!”看着林枫的大块朵颐,林雨盈深吸了一口气,捂着胸口满脸期待地无比期待地道。

    看着她那兴奋地难以抑制的神情,林枫涌到嘴边的一些话,又强咽了回去。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而且,要这样打击她的话……那也太残忍了吧,林枫真心做不到。但愿自己的梦是错的,但愿这只是杞人忧天……只是这一顿丰盛美味的晚餐对林枫来说似乎就突然少了许多味道。

    吃过晚餐,电话机突然响了起来。林雨盈连忙跳了起来,跑过去拿起了话筒,果然是林怡从嫦娥七号上打回来的。“嗯,妈妈!我很好啊。您也要千万小心啊。一定要好好地回来陪盈盈。我等你。嗯嗯。我知道了。好的。对了,枫哥哥当然也在啊,好的。枫哥哥,快过来呀,妈妈从环月轨道上打过来的电话,要跟你说话呢!”林枫有些忐忑地接过话筒,稳了稳心神,努力平静地道:“姑姑,我是小枫啊,您还好吗?”“枫儿,我很好,你们不用挂念。盈盈胆量小,你要好好照顾她。等这次任务结束后,我就会有一段假期回来好好陪你们的。”林怡的声音仍然是那样稳重有魄力,让人不能违抗。

    “嗯,好的……姑姑,您千万要小心呀,我和盈盈其实好担心的……”林枫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警告,有些犹豫地说道。林怡呵呵一笑道:“放心吧,我们都准备好了,万无一失的。”“那样就好。不过还是小心一点好,返回舱真的没问题了吧,姑姑?比如重力表和推进器什么的?”林枫不敢明说,只能试探着问道。林怡听得开心地一笑道:“呵呵,小枫啊,什么时候你也能提醒下姑姑了。好啦,我还会再检查的。你们完全不用担心我。你们就在家等我的好消息吧。时间有限,这个电话可是占用了不少带宽和网络通道,我就不多说了,先挂啦。”

    这应该是林怡在登月前的最后一个电话了。放下卫星电话,林怡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在地球上的另一个角落里,此刻却有一个人在思索着什么。返回舱?重力表?推进器?孙浩军反复地念着这几个词,这个小伙子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这是他的直觉。而他的直觉一向是很准的。那个叫林枫的小家伙显然并不是什么善于隐藏心事的老手,可是他究竟想说的是什么呢?他能有什么可说的呢?难道是自己太多疑了吗。孙浩军又想了想,最终也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放下了耳机。

    回到电视前的沙发上,林雨盈抱住了林枫的胳膊,亲密地偎依在他的身边一起看电视直播。好吧,这早就是她的习惯性动作,林枫也早已经习惯这个可爱的小表妹的这种亲昵动作了。看着这个娇柔地如那绽放的百合花一样美丽动人的绝色少女,林枫心里只能暗暗苦笑。

    林雨盈一直都是这样喜欢粘着自己的啦,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这份亲密在两人看来是很正常,没什么奇怪的。但是……现在似乎有些不同了,林枫明显感觉到了胳膊上有两团既柔软又坚挺的饱满触感,那真是令人销魂的美妙滋味。林枫唰地脸红了。小盈盈平时经常喜欢这样抱着自己的胳膊撒娇,让自己满足她的各种任性要求,但她自己可能都还没有发觉到,她的凶器已经越来越凶残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中,昨天的那个胆怯羞涩的小女孩,转眼间就已经长大了。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女孩了。凶器是那么高耸挺拔,而又柔软轻盈,这让林枫实在有些浑身臊热,呼吸急促,某些男性的生理反应自然也是不可避免。但这个脑子还太简单的小妹子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林枫的尴尬。我亲爱的小妹妹啊,你知道你的凶器有多么可怕了吗?你这简直就是要哥哥我的命啊。如果换成别的男人,恐怕早就忍耐不住一口把你给吃掉了……好吧,我似乎想多了……

    现在可不是思想乱想的时候,林枫连忙稳住自己的思绪,将心神拉回到电视里的登月实况直播中来。随时时间的流逝,两人也越来越紧张了起来。

    登月舱就要发射了,登月计划一路顺利,没有出任何意外。玉兔五号的登陆地点似乎与梦中见到的一样,舱门对着那巨大陨石坑的环形山东侧展开,接着是露出月表的广阔平原。林枫的心情渐渐地又绷紧了起来,而林雨盈则紧紧地抓着林枫的左臂,浑身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她已经紧张地快要停止呼吸了。

    对两人来说,这真是一段令人难熬的时光。

    “没事的,盈盈,不用担心。姑姑最棒了,她一定会成功的,姑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林枫如以往一样安慰着这个小妹妹,但其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比她更紧张。

    登月舱向下喷射着火焰,开始缓缓减速降落了。

    一千米!一百米!十米!最后,登月舱终于成功降落在月面的预定区域了!成功降落了!

    林怡出来了!她走出来了!

    一个小时后,林怡顺利完成了在月面上的漫步和插旗以及一小袋月壤的采集工作,开始进入返回舱,准备启程返航了。

    林枫和林雨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两人似乎都能感觉到对方急促的心跳声。

    但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中央台的电视直播画面切回了演播室,然后就只剩下了主持和嘉宾的各种相关话题的讨论,而有关返回舱的消息再也没有出现了。在发现返回舱可能出现事故坠回月球上之后,中央台的直播并没有播出这些内容。人们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林枫似乎感觉到了。难道……林枫的梦境,并不是完全从电视上得来的,更多的,他像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观察并发现了那一切。他似乎亲眼看到了这一切。

    如果返回舱成功返回嫦娥七号的话,电视为什么不直播,不放出画面呢?林雨盈有些急了,不停地问道:“枫哥,电视里怎么不播了?妈妈究竟回来了没有?”“没事的,盈盈。不用担心。返回舱都起飞了,姑姑肯定回来了,也许明天就有消息了。”林枫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但这样的欺骗又能隐瞒多久呢?

    林雨盈急得整晚都没睡,担惊受怕了一夜,直到天亮时才趴在林枫怀里睡着了。林枫也再也合不上眼了,脑子里满是那梦中的可怕情景。难道……噩梦成真了吗?天哪……

    这样的忧虑不安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上午。上午九点,就在客厅的沙发上无比煎熬无比难过了一夜的林枫怀抱着表妹林雨盈昏昏欲睡的时候,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接着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请问这里是林怡准将家吗?请问林雨盈小姐和林枫先生在不在?我们是市安全局的,奉命来送二位到北都去。”

    纸是包不住火的,各种各样的流言开始四处流传,欧美媒体开始各种风言风语,推波助澜,各种幸灾乐祸。2024年5月30日。距离中国首次探索时代月球登陆日已经过去二十四小时了。行动失败的消息已经无可隐瞒,之后的救援计划也以失败告终。

    最终,中国政府公开坦承了首次载人登月行动的失败,并承认坠入月球陨石坑的中国首位登月航天员林怡准将生还的可能性已经完全不存在了。中国政府从最高领导人到各级相关主管部门也因此相继通过电视等媒体平台向全国人民道歉,并表示将严肃查找原因,从中汲取教训和经验,为下一次的行动作好更充分的准备。

    “妈妈!我的妈妈!不,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林雨盈趴在林枫怀里哭成了个泪人儿一般。“别难过了,盈盈。还有我在,哥哥会永远在你身边,陪伴你,保护你,关心你的,我发誓!”林枫抱紧了怀中的林雨盈,含着泪硬咽地安慰着。

    从今以后,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他们兄妹两个亲人相依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