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势力繁多有如老树错节盘曲的根,为了争夺养料,新冒出头的根拼了命争夺少得可怜的空间,旧根蛮横霸占着自己的地盘容不得小辈放肆。春去秋来,有新生者在夹缝中顽强存活了下来,却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准备着来年的残酷竞争。也有老牌势力在争夺中失利,养分被众多贪得无厌的根系夺走,从此走向一蹶不振,逐渐枯萎。

    赵家是旧势力而钱家是他的地盘下新近崛起的手下,利益的对立面让两个王者级势力水火不容常常刀剑相向,久而久之仇恨便慢慢累积,到如今已是不可抹去难以化解。

    就连为了一个街道的归属权两个势力都能闹得不可开交,何况是钱家家主决计要让楚棋粉身碎骨死得惨不忍睹,而赵家家主孤注一掷要帮助楚棋活得无忧无虑生龙活虎,事情因为背后参与的人立场针尖对麦芒而缓缓朝不可收拾的方向迅速发酵。

    “你也是钱家的狗?”

    围住他的一队人马气势汹汹显得很有底气,看起来都接受过正规系统的军事训练,但在楚棋眼里这群人与古代公堂里站在两侧维持秩序的人没多大差距,烘托气氛大于实用。所以他用嘲讽的语气问首领模样的寸头男,并没有称你们是因为除了寸头男之外,其余人都不足以称作狗。

    寸头人高马大,站的笔直有威慑力,他听出来了楚棋语气中的嘲讽意味,但他自认为自己是一条狗而已,所以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只是重重的倒吸了一口气,仔细打量着有恃无恐站在包围圈中的楚棋。

    他有点难以理解。就算那个不进入高墙便能隔得数千米之外与金字塔内木乃伊之书沟通的绝世天才,面对血屠与他的围剿也没有这么镇定。那天才足够妖孽,区区十几岁的家伙能够走到兽将级的地步恐怕七十年还是头一个,只是很不幸他注定是一颗流星,就算能亮瞎人的眼也是流星。

    这里又有一个,虽然不怎么耀眼,但是老成冷静。

    “我本来就是钱家家主门下一条忠心耿耿的狗,他叫我咬谁,我就要咬到一块块血迹斑斑的肉回去邀功,但是我很不喜欢咬你这种死鸭子,嘴硬不说,还沾我一嘴臭烘烘的鸭毛。”

    寸头抬起头看着远处的茶楼,他看到了端坐着看好戏的赵家主,阴沉脸咬牙着重暗示钱家两个字,赵家主一挑眉,笑得像个久经商场的老油条,若无其事的低头啜俨茶。寸头很满意赵家主的举止,自作多情的点点头,示意手下开始动手。

    楚棋杀了眼前人倒是不怕,怕的是一个惦记着他的王者,霍老头年老力衰也是由于很多年没有战斗加上被他先手偷袭断了一只手才会那么狼狈,要真让他于霍老头面对面硬撼的话最多挨几招就成了人肉沙包。这是差距。

    靠生命金属也弥补不了。

    但普通的兽将级武者和他的差距也很大,寸头全力以赴,小心翼翼加上还有一帮小弟时刻来骚扰一下才让他能撑个几十招,只是现在他也不得不颤抖着双肩,喘着粗气看着楚棋。

    “你是一块有嚼头的肉!”

    寸头用大拇指指背揩拭掉嘴角的肉,表情也因为太用力而拉扯得极不自然,却也多了一丝狰狞的味道。拳头硬、反应敏捷、动作狠厉、敢以伤换伤,这种魄力与手段类似于杀人无数的刽子手亡命之徒。

    只是他很孤陋寡闻,不知道他那几拳砸在楚棋身上总是被生命金属卸去力道,对楚棋根本造不成一丝伤害,以伤换伤只是他想当然而已。

    楚棋扭扭脖子,对寸头的话不置可否。争辩没多大意义,打斗的时候说一些傻不拉几显示自己实力地位都高人一等其实非常拉低智商的话很愚蠢。他的战斗从来都不花哨:用拳则拳拳到肉,用刀就刀刀见血!这种方式类似于茹毛饮血的猛兽,简单粗暴却是最有效。

    “滚!”

    一句简简单单的战斗落幕语,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是寸头像一条死狗般飞出去的配音。在那一瞬间楚棋的拳头轰在其咽喉上,拳头间露出的一截大拇指通红,像一粒铁打的花生。砸碎其喉结,紧接着又顺势砸塌了他的太阳穴。

    怎一个狠字了得!

    寸头四肢缩在一起,喉咙发出嗬嗬的响声,此时的他感觉平日里再普通不过的呼吸变得如此艰难,每吐一口废气都滚烫的灼烧他的咽喉。悔不当初,他其实说得好听,他是钱家一条狗,但多数情况下他都只会去撕咬软弱的猎物。论忠心他比不上血屠,论玩命,他也比不上血屠,甚至最后死,他也和血屠一样惨不忍睹。

    “你……你……你……”

    同行来追杀的小弟语无伦次,想跑却迈不开步伐。

    “滚回去告诉钱家家主,最好就此罢手。不然,我是有手段扳倒一个王者势力的。”

    楚棋冷声赶走一群小喽啰,转身离去。他不想面对王者,但要真的只得面对的时候,他真不介意撞个鱼死网破。

    “你觉得怎么样?”

    赵家主将杯里剩余的深色茶水一饮而尽,喜欢喝味道浓得不可开交的俨茶是他的怪癖,怪癖总是一个人性格的最好体现地点,就比如说赵家主与其说喜欢浓郁的味道不如说喜欢将大量茶叶一网打尽的快感,这是他强烈控制欲的体现。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点。

    “我觉得是一把好刀。”

    这个留着囚犯头发的黑衣人看起来是赵家主的心腹,可以无话不说,其实并不是,他从来只敢话说三分,留七分给家主发挥,让这位酷爱卖弄自己智谋的家主获得满足感,虽然每次他都要听一大堆心知肚明的分析。

    “你只看到了表象啊,这把刀虽然削铁如泥,但是锋芒毕露也更容易伤到主人!要掌控不容易,如臂指使更难。他不像前不久出现的少年天才,他在出刀斩人的时候绝不迟疑,在收刀的时候也能做到绝不恋战,可以说收放自如。懂分寸,知进退的人才能活得更久,活得更气人。”

    “那家主的高见是?”

    黑衣人显得格外认真与崇拜。